thu apr 28 22:29:34 cst 2016
次日大早，韋支書就給賀國榮煮面條。沒有肉沫，沒有醬油和醋，也沒有香油，沒有蔥花，就柴火上烤糊了兩支干辣椒，撮一小撮鹽面。因為餓，賀國榮吃得津津有味。
韋支書家的白木桌子，就是他的辦公場地，大紅紙鋪在上面，寫開了名單。全村三百戶，一千零十五人，十八周歲以上的六百五十人，小孩子一百多，可是沒有見到有學校，他們就都在山野里，村道上，與泥土作伴。賀國榮想到，孩子們讀書問題怎么解決？村里沒有電，晚上都點煤油燈，道路狹窄，牛馬車都過不了……這樣看來，農村的工作需要做的事太多了。
第二天中午，小馬來了，把韋支書拉到一邊，說了一陣。小馬走后，韋支書就什么話都和賀國榮說了。原來區里決定了要他來云上村，還有一位女生劉芳菲。這女生因為拒絕了黃副書記弟弟的追求，就被分到云上村來了。黃副書記的弟弟黃佳佳在縣里上班，來哥哥這里玩耍，一眼看見了劉芳菲，腿腳就邁不開了。從此三天兩頭朝這邊跑，一來就四處找劉芳菲。劉芳菲卻拼命躲著他。
賀國榮問小馬他哥哥知不知道這事。小馬說不準，分派她到這邊遠地方來？是給她顏色瞧，還是給他弟弟創造條件？誰也猜不透。
這事情讓韋支書頭悶，在區里開會時作過規定，要各村給下鄉工作組隊員打考勤，考勤結果要交到區委，以后作為漲工資調級別的重要依據�？墒菍τ谶@樣一個女娃娃，天天要走這么遠的路，怎么也說不過去。應該是安排青年小伙子來，小姑娘就留下區里做點其他的事都好。
韋支書為劉芳菲的事專門去找了領導，可是沒有什么效果，回來把他知道的情況又給賀國榮說了。劉芳菲是農廣校畢業分來的大專生，因為沒有人事關系，直接就下到長坡來了。女娃娃吃得苦，任勞任怨，上班半年多了，沒有請過一天假。被黃書記的弟弟看上了，這不是壞事呀，是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呢，她怎么不朝這方面去想？結果搞成了怎樣，自己吃虧了。賀國榮說婚戀問題是大事，作為自己人生改變的機會來抓，變成了投機，很多人不會這樣干。韋支書說他不相信命運，但有時候事情發生了，躲也躲不過，回過頭好好想一想，它不落在別人身上，偏偏就找上了你，而且就那么喜歡得不得了，這算不算是緣分？要是的話，再怎么也是掙不脫的。賀國榮說喜歡是兩個人的事，一個巴掌拍不響。
韋支書下次見著了劉芳菲，內心就多了些關照，對她說：“你不一定要天天來，關鍵的那幾天你就堅持著來一下，平時間統計什么資料，就不用來了，張貼通知，或者公布榜單那些什么的事，村里安排人做就行了。”
韋支書給小馬和賀國榮說，關于小姑娘的考勤，他會斟酌辦，區領導要來檢查，就由他去應付，你和賀同志就不要多說了。
賀國榮說：“沒事的，按支書你說的辦就是。”
小馬咬咬牙沒吭聲。說：“我有一個請求，就是下午要走早一點，天黑以后才回去的話，路上不太安全。”
韋支書說：“你晚來一點早走一點都沒關系�！�
韋支書看著賀國榮，說：“我因為沒有文化，不能寫。你們寫好了，一家一戶去發就算我的。墻壁上刷漿糊算我的�！�
小馬把帶來的花名冊拿出來，與賀國榮一起填寫選民證。
小馬一邊工作，一邊主動賀國榮說話。小馬全名馬駿驄，字寫得不錯，動作也麻利。一來就埋頭刷刷地寫，還準備帶一些表回家去加夜班。賀國榮不讓他帶。小馬愛說話，和賀國榮熟悉以后，問在城里有沒有熟人關系，幫個忙，讓他去當兵，一輩子都記住這個人情。
賀國榮說：“關系我是沒有，不過當兵這樣的事，靠關系不一定行。”
小馬說：“是的，你是說只要身體好，有高中畢業證書，就可以去報名�？墒蔷退闵眢w好，各方面都合格，還是不能去。沒有關系，那就只能花錢。”
賀國榮說：“這倒沒聽說過�！�
小馬說：“我有個表哥，前年去當兵，先給武裝部的人送兩千塊錢，接兵部隊人來了就陪著去海邊玩，泡溫泉，花了三千，這才穿上軍裝�！�
“你表哥？他給你編的故事吧�！�
“他的親身經歷。我哄你我是地下爬的。我家隔壁吳曉聰，他舅子是錢也花了，玩也玩了，就差走之前那頓飯，最后就沒有走成�！�
“差一頓飯？”
“他家的宴席定在坡腳，人家來了一看條件不好，轉身走了，去了另外一家，那家的宴席定在橋邊，守著河岸的風景�！�
“沒吃一頓飯就把人家刷掉？你這是天方夜譚�！�
“信不信由你。”小馬坐起來，奇怪地盯住賀國榮，連這些事實也不相信，你是哪里來的人喲。
賀國榮搖著頭，雖然他也報過名，想去當兵，兩次都沒去成，但不是需要花錢，而是別的原因，父親的原因，他不想再說，一提起就話多了。
小馬走的時候，賀國榮要他等一下，到區里幫忙打個電話。找出紙筆來，寫了電話內容，除了說說這里的基本情況，主要要求祝明霞去采購幾支電筒和一點蠟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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