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d may 11 19:07:07 cst 2016

    馬運昌見了他倆，也哼哼說：“昨天喝多了，那幫人真不好應付，問這問那，邀請我們去他們那邊，他們那里有我們需要的產品。可以幫我們組織采購調運。我們黃磊廠長好感興趣，當下就答應要去那邊考察。我看呀，他是不知內里，當局者迷，我在旁邊看，不敢說百分之百，也有半分之七十的斷定，他們是要打我們的主意。我背著給黃磊說，要他提防著點。這家伙張大嘴巴說，用不著提防，人家這事真心誠意，說這話竟當著對方的面。他一點反面意見都聽不進去，正在興子上啊。拍了胸口，放心吧縣長，我們黃家人不怕被騙。是呀，貴山就數你黃家厲害，別人不敢騙你們黃家！”

    等他說過黃家的事，張敬民就把水電項目的進展情況說了。車向前做了補充。

    馬運昌止不住嘿嘿笑：“你們今天終于攤牌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半年多來，你們在干什么，我會不知道？我可不是責怪你們。我是在心里頭暗暗高興，有你們這樣的干部，默默無聞做事，做成了也不聲張，這樣的好作風那你去找？防汛那段我就想，會不會因為跑項目耽誤防汛喲，哎，沒有，而且安排得好好地，順利度過。資源普查攤子鋪開，我又想，會不會人力不足？嘿，沒提出來。昨天見面過后又擔心了，老車局長生氣了，氣病了怎么辦？來了，好端端的，一副要甩開膀子大綱的架勢。怎么？人的事情就這樣啦？不提啦？今天專門談水電項目的事？好啊，這就叫大度，大將風度。”車向前說：“要提，怎么不提？”讓張敬民說。張敬民就將想把賀國榮推到普查小組副組長崗位的要求說了。馬運昌道：“問題不大，不過……”車向前搶說道：“問題不大，要和祥興縣長說說！”馬運昌呵呵笑：“我的內心活動都叫你給全盤掌握了。”

    馬運昌說得興奮，直截了當說既然已經跑到這一功了，他這個分管縣長沒有個態度，那就太不公道了。這事要搞，老車局長和敬民副局長你們就多干一點，敬民要多跑省頭，要抓住這層關系，抓得越緊越好。有機會三個一起去見柴教授。具體要怎么做，馬運昌十分懇切，要車向前和張敬民理解一下他現在的難處，這也在考驗他的為人。他要和龔祥興縣長交換一下意見，這是件大事，涉及全縣工作的大局，必須得一把手點頭，至少是默許，那時候大家才能齊心協力一起干。

    這段時間，馬運昌一直在告誡自己，這個關鍵的時候，更要尊重祥興。從省里回來的路上，與黃興忠部長同車，黃悄悄告訴了他，正在給祥興縣長聯系師專，師專是副地級單位，準備要推他去任黨委書記。事情正在進行中，還沒有征求本人意見，還不能敞出風聲去。馬運昌知道，黃告訴他這件事，是有一番考慮的。黃在盡自己的力幫他上位，兩個人的關系不肖多說，記在心底就行。他用點頭和緊咬嘴皮作為承諾，保證守口如瓶。

    黃一直拿他當知己，也信得過他。黃的最后一句話是說，沒和本人談話，就應該還不算數。頭天下午決定了下半夜變化的情況不是罕見，經常都有。不過馬運昌覺得不必如此小心。事情早有跡象，這次會上討論了教育費附加，所以教育廳來了人。吃飯的時候，和惠專員在桌子邊就談論貴匯師專的書記人選。惠專員回答他，不要省廳下派，我們自己選配就是。我們差不多考慮好了，是個縣長，任職五年以上，五十五不到，早期師范畢業的。這就夠了，別人聽不懂，馬運昌還能不明白？龔祥興就是師范出身，五十三歲，當了五年縣長。專員還說，縣里的同志辛苦，要盡量給他們爭取機會，這樣做對于縣里面的同志，是一個福音和導向。

    和龔祥興要早點見面，完了就失去主動。怎么談？馬運昌想好了，談項目選擇，談事業發展。對聽到的那些消息，不削一顧。要表現出充耳不聞，不相信，舍不得他，一起共事多么寬松……龔祥興一直不把家搬來，就有他自己的打算，離開貴山，往上走。龔祥興的老丈人原來就在省教育廳當副廳長，快八十了，還清醒得很。馬運昌見過這位老人，精神矍鑠，善于談吐，三句話不出就會談及政事。現在在位的好多人他不會不熟悉，對女婿的安排，肯定會說話的。地委行署也不好強行安排，有了好的位置，先征求意見，高高興興了才行。如果不小心談到此事，共一定會說，我走了，下一個就是你……馬運昌現在最怕聽到這話，這不是好兆頭，要發生的事，不會是這樣，而是悄悄地到來，讓大家吃驚。

    打聽到龔祥興去了楓林坡，馬運昌叫秘書安排給小車加滿油，帶上酒，龔祥興愛吃的麻辣胡豆，還有瓶裝水，隨后趕去。

    南出貴山縣城，有一條新修的馬路，是聯合國糧棉布援建的公路，全長四十三公里，所以終點也叫四十三公樁。

    一年半以前，龔祥興和馬運昌參加了公路動工典禮，

    公路終點還有一段土路，蜿蜒進入楓樹林。天氣好的時候，吉普車直接就可以進去，下雨就不行了，容易打滑。這里有全縣最高點，七八座山連成一體，覆蓋著楓葉林，九月下半月快進十月，楓葉開始發黃，就像剛升起的火焰，所以當地人又稱之為火焰山，現在時令還早一點，遠遠近近都是一派深綠色，身邊是和暖的輕輕唱著歌的小風。

    楓林坡里面有三間草房，護林人老蔡一家人就住在里面。

    馬運昌還沒進屋，在外面就喊道：“龔縣長，你在嗎？”

    龔祥興和辦公室兩位秘書，正圍坐在一張小方桌上，準備吃午飯。吩咐把門打開，他在里面應道：“是運昌呀。你來啦？不知道你也要來，知道的話，我就等你一起了。”

    馬運昌進了屋，照例握一下手，秘書退讓，兩人面對面坐下。小白木桌上有一缽菜豆腐，一碗柴火烤的干辣椒面。龔祥興叫老蔡再來一缽菜豆腐，燴豆米好了沒有。老蔡端了一缽燴豆米，一股野木椒花味香濃撲鼻而來。馬運昌嗆了鼻子，趕緊扭臉對著門角落連打兩個噴嚏。

    龔祥興說：“剛才辣椒味更厲害，我也是剛剛才用清水洗了鼻孔。”

    秘書和駕駛員跟在后面，把后備箱你得東西抱進來。龔祥興拿起麻辣胡豆，搖頭說：“運昌呀，你走到哪里都記著我這一口，可我全國各地都跑了個遍，沒有記著給你帶點東西呀。”

    馬運昌說：“祥興縣長你走到哪里，都在為全縣三十五萬人奔波，誰說沒有記著呀。你要是只記著某個人，那就不是全縣人民的縣長了。”

    “這話由你說還算好聽，別人說那就虛偽了，聽不進去呢。嘿嘿，你看，酒你也拿來了，都用你的，我的就節約下來了。”

    “縣長就不要客氣了。好久沒吃到這么香的菜豆腐呢，老蔡，最好再來一大缽。別做的這么摳門，招待縣長副縣長和秘書，你可得要大方點呢。”

    老蔡趕緊又去端來一缽。三缽菜豆腐，一缽燴豆米，半飯甑米飯，一會兒就被吃個精光。老蔡家兩口子兒子只好另外煮面條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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