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 may 14 19:22:09 cst 2016

    會議途中，李志權請示車向前，用什么酒？

    車向前說：“老窖特曲白酒。”

    前次畜牧局用的就是這種老窖，這回也不破規矩，還這么用。這個規矩也不知什么時候從那里興起，只是開著會，就有人提出來問，安排在哪里，有的時候會議內容緊張了，會上好像忘記了，結束的時候，主持人都會說，某某單位已經安頓好了，一個也不能落下，有事趕緊請假。如果不去就要倒掉，要記住貪污和浪費都是極大的犯罪喲。

    會議安排九點，是因為有幾個鄉鎮要參加，得把他們在路途的時間扣除。今冬明春農業生產，省地已經開會部署，兩個會議都是馬運昌去參加。龔祥興給他打電話;”你去吧，這樣免得我回來還要過一道手。離開回來就直接組織貫徹。”馬云場說：“要求行政一把手去呢。”龔祥興說：“沒事的，招呼我已經打好了，由你一肩挑。”

    地區每年春上，地區都要有個四干會，地縣區鄉四級干部大會，對全年工作進行安排，著重點春耕生產，農田水利建設，計劃生育，今年新增一項艱巨任務，扶貧攻堅。宣布經省政府批準核實的國家級貧困縣，貴山上榜。討論的時候，地區水利局紀檢組長老李過來了：“馬縣長呀，我是地區扶貧攻堅小組成員，參加了討論研究的會議，我是力挺你們縣，盡了力的呢。”

    馬運昌笑嘻嘻道：“是啊，謝謝了，希望繼續關照貴山縣，我們不會忘記你的。”

    嘴里這樣說，心里卻還有點難受。此前惠專員已經變了一回臉：“知道嗎，省里頭點了名，追加你們縣，不用你們上報材料，地區直接蓋章報上去就行了。你們干得好啊，繞開地區到省里，搞直通車呀。”

    惠專員話中有話。馬運昌小心說：“請專員明示，我有點不明白了，我們直接到省？沒有啊。我們是先報地區的呀，而且，還是地區扶貧辦有這個意向，我們才……”

    惠專員說：“不過話說回來，追加你們縣，又不影響先前的指標，何樂不為呢？”

    “可是，專員的話里面，好像……”

    “好像有什么意見，我能有什么意見呢？高興都來不及。”

    馬運昌覺得一定是誤會了。上報地區的材料是龔祥興親自督辦的。周一的見面會上他說：“上報國家級貧困縣，地區沒有考慮我們，但是扶貧辦的意思，如果我們有這個積極性，那就抓緊補報上去，他們會加把勁。”

    惠專員心里有數，是省里點名要追加貴山縣的，給地區打的招呼，分管副省長賈成樸過問呢。但就算有人在上面支撐著也得敲敲警鐘，長此以往繞開地區搞直通車，那成什么話，還要地區行署這一層機構干什么？

    地區會議結束，馬運昌及時給龔祥興打電話說了，想把各部門的頭頭喊攏來研究一下，如何開好這次會議，要做安排，請縣長講個話。稿子寫好后，送來給你審看。龔祥興說：“你安排開吧，稿子也不用看了，交給辦公室打印成文字下發得了，有什么事也要他們去做。”馬運昌也不再勉強，看來祥興是在考慮自己的后路了。

    還在地區會場上，馬運昌就把內容準備好了，按照農田基礎建設，水利工程設施維護保障，退耕還林，良種良法，油菜育苗移栽等分項列出。大家逐條研究討論，形成了一個會議方案，起草會議材料，包括一個工作報告，一個安排意見，一個會議總結，一個主持詞（代開幕講話）。這幾天政府辦主任不在家，分管秘書的副主任參加了研究，他建議安排意見會議總結和主持詞辦公室負責，而這個工作報告可在農口找人先寫一個粗材料來，辦公室在組織人修改。這樣有利于把握相關業務內容，上級要求和口徑，而政府辦面對全縣，不可能對所有部門業務都熟悉，只能從指導思想上縣關政策上進行把關，隨后負責打印裝訂，開會時及時發放參會人員就可以了。馬運昌很注意照顧辦公室的情緒，問你們哪家找得出這樣的人？

    局長們對自己身邊那幾個人能寫不能寫心知肚明，真的拿不出手，再說了，自己的業務自己清楚，別人的呢？就不知道呢。俗話說，隔行如隔山，因此好一陣都沒有人開口應承。

    知道上了飯桌，酒倒上了，都還沒有落實寫工作報告的人。

    酒喝到一半，馬運昌招手，李志權馬上就跑過來：“縣長什么事？”

    馬運昌說：“來，先喝下我這一杯，然后接下一樁任務。”

    李志權說：“好的，我聽縣長安排。”

    倒下一杯酒，揚脖子咕嚕咕嚕喝下去，

    馬運昌說：“整一個會議工作報告。”

    李志權說：“好，沒問題。現在我代表我們局長敬縣長的就，請縣長笑納。”

    馬運昌朗聲道：“爽快。來，喝。”

    車向前眼睛瞪著桌面上的盤子，全縣農業農村工作的報告，可不是鬧著玩的，這完全是政府家的事，你有多大能耐，在這里充當大手筆？

    農辦主任搶了話頭：“馬縣長，趕緊感謝車局長呀，感謝他給我們系統做出的貢獻。水利局有這方面的人才，可見向前局長多么有遠見，工作做得好了，有人負責寫匯報材料，”

    車向前對馬運昌說：“馬縣長，可不能隨便做決定呢，農業工作會議涵蓋的內容非常廣泛，我們只是其中一小點，不可能了解那么寬，我當局長這么些年，我懂得多少？光是水利工作這一塊，都還是只懂得皮毛。農辦，農業局是大單位，人才濟濟，掌握大局，工作業務寬，整個這一塊都沾邊，從農業局這邊找人吧。”

    馬運昌搓起手來：“向前局長慧眼識人，手邊有人才，辦大事的人才具有的素質。喜歡人才的人，肯定不會反對讓人才發揮作用，就這樣，報告就交給你們了，你們辛苦點，我給你三天時間。若果說他對整個農業工作就像你說的哪樣，那你們各家都搞一個提綱似的東西，交給向前局長，這樣一來，水利局辦公室主任就相當于我們政府辦主任了。”

    “你們辦公室現在兵強馬壯，還會在乎這點小事？”

    “是呀，馬縣長這么關照水利局，這次還不表現表現？”

    大家七嘴八舌，絕大多數都是贊成馬副縣長這一番安排的，個個都要做車向前的思想工作，于是老車，車局，農口大哥，標桿……喊成一片。

    大家都一邊倒，其實這些人的心理活動，車向前完全清楚，他們是落井下石，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巴不得矛盾和問題都有人頂起，他們也就滔滔無事了。

    七八個局長都涌過來，就都過來敬酒。車向前看一眼李志權，說：“李主任代表水利局敬各位局長，一人一杯。”

    “是，遵命。”

    張敬民要站起來，被車向前按住了，說：“對他來說，這就是個考驗。”

    李志權經受住了這個考驗。喝完這一輪之后，舌頭卷了，腿彎了。就被晃蕩著，直往馬縣長懷里碰。張敬民攔住他，說：“到此為止，馬上回去。”把車叫來送他。他雙手撐住車門，死活不上去。張敬民伸手在他咯吱窩里抓，抓車門的手就松了，張敬民趁勢從后面一推，進去了。

    車開出百來米，他就鼾聲大起，怎么被送回家的都不清楚，第二天十點了才醒來，慌慌張張跑去辦公室。兩個局長都不在，意外地，遇到了賀國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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