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 may 16 20:27:55 cst 2016

    馬運昌對自己一手操辦的這次會議很滿意，特別是由他做的那個工作報告，寫得好，念起來相當上口。散會后他回到辦公室，龔祥興進來坐了幾分鐘，微笑說：“會議開得成功，你的報告有內容啊。”

    馬運昌說：“請你參加會議作講話，你說你還有別的事。把這個責任交給了我，沒辦法，都是你逼的。”兩人一起哈哈笑。

    馬運昌接著說：“要感謝盧部長，他支持了一個人才。我要告訴他縣長表揚了呢。”即興就給組織部打電話過去。那邊卻說部長不在，出去了。

    馬運昌加重了語氣：“縣長和我在一塊呢。”

    回答說：“對不起，真的不在家。”

    馬運昌放下電話：“不在家呢。”

    龔祥興說：“說啥呢。今天星期五，在辦公室等著要回家呢。”

    “真要在辦公室，不接這個電話，就有點不對頭了。”

    “人家有想法嘛。”

    “想法？”

    “我看他想法大呢。也難怪，來了快半年了，問題還得不到解決。”

    馬運昌心里清楚，說的是什么事，就笑了笑。

    “笑笑就沒事啦？運昌啊，他的事，我是出了面的呀。”

    “這不就行啦？”

    “行什么呀，人家不領情嘛。”

    “理解吧，到時候事情成了，就沒事了。”

    “運昌啊，都像你這樣想就好了。有的人啊，你幫他做了九件事，就差一件沒做，他就計較起來了。不說打電話，就是碰見了，人家都會扭頭就走。你信不信？我們兩個一起過去，讓事實印證。”

    “不至于這樣吧。”

    “我多疑啦？不。你我相處這么些年，你看得出來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告訴他，事情不能一口吃成個胖子，得慢慢來。你下來的時間還不夠，我和相關領導勾兌，也還沒有達到預期。其實也根本不用著急，我都講了一句不該講的話。我說讓你呆在這個位置上，就是要這樣安排，實現進常委的目標。而且已經是提前安排了的。一到時間，一天也不會拖延，不信你自己記著看。他還是不理會我的意思。總有他的想法，排解不開，說是有幾個科局長來找他吵鬧，根本就看不起他，就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我看他這樣的想法太幼稚了。運昌啊，我和你說話，都還沒有到這樣的程度，對你的升遷流轉我都是只字不提，是不是這樣？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難道不知道在所有關系人情之外，還有一道高高的門檻，那就是要符合組織程序。無論你怎么弄，到最后，那道程序你是繞不開的。”

    “對。”馬運昌點頭。

    “不說了，人還未走，茶杯已涼。他現在不想見我，我也無所謂，正好落得站在干坎坎上過日子，一身輕。”

    馬運昌起身陪龔祥興走出門，什么也沒有再說。回頭想了一下，再次打電話去組織部，找到李義，說等盧部長回來，就告訴他，馬運昌想和他見個面。

    李義放下電話就去見盧躍進，　把馬運昌的話說了。盧躍進說：“他再來電話，就說我還沒有回來。回來一定轉告。”李義道：“這個人是值得見一面的，他有他的路子，說不定部長你能用得著。”

    盧躍進朝李義乜斜一下眼珠：“又要多事了不是。”

    李義退到門口，背著吹氣搖頭。什么都聽不進，那就惱火了。

    盧躍進心頭窩火，就像裝了鼓風機的鐵爐子，越來越旺，到達了渾身燥熱，頭昏腦漲的地步。

    昨天晚上，受李金鑫邀請，去吃什么海貍鼠肉。那東西名字就不好聽，加工也不到位，一大股腥臭味。他夾了一筷子就停下了，等李金鑫說完話，想要他另外弄個炒雞蛋或者什么菜來。可是李金鑫抓住自己的問題，反反復復，呱啦呱啦說了一個多小時，一定要他表態行不行，什么時候落實。

    李金鑫要求過高，他要去城建局當局長。自從生資公司經理位置上下來，他就一直閑著，公司不安排他工作，也安排不了。他在那個位置上坐了七年，因為一場競聘演講，就被職工們拿下。他耿耿于懷，懷疑競爭對手暗箱操作，找了監察局，要他們調查，給了下面的人什么好處。監察局查了，回復他說沒有查出有營私舞弊行為。監察局長關心他，給組織部門建議，另外給他找一個地方安排。他來見盧躍進，問盧躍進有人給他說過沒有，他的事要怎樣辦。沒幾天就去地區扶貧辦找李全新，李全新又給組織部曹科長打電話，曹說已經給龔祥興縣長說過了，他答應近期研究。

    李金鑫希望研究時有人主動替他說話，就安排盧躍進吃海貍鼠。因為在一起已經兩三次了，盧躍進也就顧不及客氣了，搶了話頭說：“還是先吃點東西吧，這海貍鼠不好吃，換個菜來。”李金鑫有點不舒服了，這東西貴呀，要花他一百多塊錢，正愁找不到地方報賬，嫌不好吃？李金鑫沒好氣說：“你給我解決了問題，加快進度，我上位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給你安排。”

    盧躍進直言相告，不是他進度不快，而是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哪個領導給他打招呼，要他辦。

    “事情要怪你自己，不抓緊催促他們。”

    李金鑫納悶了，我天天找你，追你，這還不算？還要誰給你打招呼？

    盧躍進嘆息說：“老李哥，你還不知道，我至今還沒有進常委呢。還是個大辦事員呢。”

    “咋個？組織部長不是常委？你哄我不是哦。”

    “我哄你我不是人養的。”

    盧躍進說這話的時候，還眨一下眼，露出一絲悲哀的神情。

    李金鑫張大眼睛好好端詳他，內心一直愛之也是五味雜陳。一直都以為他是決策層，管干部的官，有他這里可以搞直通車，沒想到是個歪貨。李金鑫呵呵一陣傻笑：

    “嗨呀，我請你來吃飯喝酒，我還準備了紅封封，要給你，你真是，早點不說，害我耽擱了這么就的寶貴時間。我他媽真是天字號大傻子。我千方百計追尋你，倒靠你，原來你在耍我。呵呵，毬呀，不吃了，走。”

    李金鑫大搖大擺走了，竟然連酒菜錢也沒有付。飯店里的人對盧躍進不熟悉，不讓走。盧躍進說沒事，拿你家本本來，我記賬就行。服務員說：“對不起，我們飯店不興記賬，請付現金。盧躍進說：“你們電話在哪里，我打一個。”服務員說：“電話壞了。”盧躍進太憋屈了，想起辦公室抽屜里的大哥大，那是縣長給的，縣里他最先用上，今天要是帶來，嚇死你。折騰半天，事情解決不了。這時進來一個年輕人，服務員跟他很熟。他和服務員悄悄說了幾句，要服務員不要聲張，錢由他來付。服務員嘟一下嘴，就走開了。年輕人過來安慰盧躍進說，沒事了，走吧。外面有臺車，年輕人請盧躍進上車，盧躍進說你送我去組織部。年輕人輕車熟路，到了院子，下車繞過去給他開車門，還舉起手板心護著他的頭頂。

    他沒忘記問了年輕人的名字和工作單位。

    年輕人說他叫葉永福，復退軍人，民政局的。

    第二日上班，盧躍進往民政局打電話，問有沒有一個叫葉永福的，多大年紀，具體干什么。一點不假。就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這個名字。盧躍進在辦公室呆了幾個小時，腦海里翻現最多的一句話是：樹要追根，人要記情。

    因為是星期五，等不到下班，馬上叫黃建國開車來送他回去。可是黃建國不在單位。

    “他去哪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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