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義一走，衛金鑫給李紅專解釋：“李義在玩金蟬脫殼，你一句話就點痛了他。他的兄弟李智在紅旗煤礦占有干股，因為前段事故調查發酵，有領導要過問。李義怕出事影響到他，就動員他兄弟拿出一點干股來，要我出面找我本家衛佳華，給他疏通疏通。所以你不曉得的話，還以為我叫他來是要和他私分干股呢。”

    李紅專說：“你和他分不分我不管，這事我毫無興趣，現在你就是把干股變成現金，擺在我面前，我的眼皮也不會眨一下，因為不是時候。”

    “什么不是時候？”

    “我告訴你，地委考核組的的人已經來了，正在一定范圍內找人談話，我都去過了，就要進行干部考察了，我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什么范圍？”

    “正科以上，你雖然是副科，不在范圍，但是你在主持工作，爭取一下，可以按正科對待的。”

    “我這個主持工作的副科，想起來真的是噎氣，因為不是正科，府務會議名冊上就沒有我的名字，我問賀國榮了，他說出席會議的都是政府組成人員，按常規要求要有名冊以便歸檔。我不是，所以只能是列席。你看，過去還是我的手下，我要是不松手，他也去不成政府辦，這才離開幾天呀，就這樣大貌兮兮的了。誒誒。”

    “不要提他了，靠著爬張敬民的大腿，一條小爬蟲而已，要拿下他只是分分鐘的問題。你呢，也不要唉聲嘆氣了，繼續這樣唉聲嘆氣下去，會自個毀了自個。振作一點嘛，我這不是來了嗎，要給你提勁呢。來來，你先給我辦點事……”從兜里掏出票據來。

    “干嘛呀，你這是？”

    “不干嘛，就一張小票，你在上面簽個字，叫出納把錢拿來給我了就行。”

    衛金鑫看了一眼*，支起腦袋說：“十雙皮鞋？買這么多皮鞋干啥？你一個人一輩子穿得完？”

    李紅專說：“胡扯八道，我一個人穿，我穿的我不會自己會掏錢買呀，這是給上面領導買的。”

    衛金鑫乜斜眼睛：“給上面領導買的？上面領導一輩子也穿不這么多呀？”

    “上面領導就一個呀，不動腦筋，豬腦袋。”

    “嘿嘿，給上面一群領導買皮鞋，一竹竿掃一船人呀，你也是，自己當著局長，掌管著一個單位的經費，一支筆簽字，為啥就不在自己單位報銷？身邊工作員有的是，隨便找一個來當經辦人，他先簽經手了，你審批再簽同意報銷，不就成了嗎？”把*往李紅專跟前推。

    李紅專冷冷地說：“你說這一大套，難道以為我不會？要你在這里教我？我以為你會很爽快就簽字，沒想到你會這樣。你是真的變了，不再是原來的你了，看來我錯了，還說什么要來幫你提勁呢，好吧，你不簽就算，就算我沒來過這里。走啦。”把票據折疊了，要往兜里裝。卻被衛金鑫一把搶了回去。

    “拿來，我給你簽。動不動就說沒來過這里，說這話有什么用，絕交啊。”取出筆來就寫，寫了同意衛金四字，突然想到了什么，停筆說，“等等，我讓你看樣東西。”彎腰從下面的抽屜里拿出一本憑證，翻開現出一張折角的票據，讓李紅專看。

    是一張三年前的收據，出具單位是貴山縣民政局，蓋的是社會救濟股的戳，數額是三萬元，用途是災區捐助，認捐單位水利局，經辦人張敬民，簽字同意的領導是車向前。

    當時，長垛鄉的泥巴村突發大火，半片寨子十三戶人家的房子全部被燒毀，糧食物資也都沒了，當時民政部門進行了救濟，解決了糧食和衣物被褥等，但是災后重建困難很大，于是就有了機關單位團體捐資捐物的過程。火災發生時李紅專還沒有下地方，衛金鑫那時剛從物資公司出來，事情怎么回事也都不知道。

    那票據上是看不出問題來的，一切都是因為民政局那場事引起。民政局那辦公室著火，票據燒毀不少，放里面的錢也遭受損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盜竊縱火，可是至今也還沒有破案。地區民政局給縣民政局簽了責任狀，半年內把損毀的票據資料恢復過來。縣民政局內部查了一個月，然后開始外調。他們三個人來到水利局，找到衛金鑫，提出來要核實那次對泥巴村的捐款數額。衛金鑫命會計拿出憑證翻出那張票據，他們查看了之后很吃驚，議論起來，他們這幾天核實，并與當時的經辦人共同回憶，大多數單位登記上賬的都是三千，五千，最多八千，而水利局這邊的票據上是三萬，有點不可思議。這邊捐了三萬，那邊的人回憶起來卻沒這么多，難道還有錢沒有入賬？他們要衛金鑫通知當事人，來把情況說一下。衛金鑫告訴他們當事人是張敬民和車向前，眼前，這兩個人一個是常務副縣長，一個是人大常委會第一副主任。那三人就不再議論，只說回去找當事人再仔細回憶，但愿他的記憶力不至于退化這么嚴重。

    “這件事，你幫我拿捏拿捏，該怎么辦？”

    李紅專再次確認了票據上的簽名，抬頭仰望天花板，略微思考一下，準備說點什么，見衛金鑫一直停筆，就先噘嘴朝衛金鑫面前的票據了點了一下。衛金鑫明瞭過來，把名字簽全了，接著給財務室打電話，叫來出納，要她拿去辦。出納去了，幾分鐘后會計打來電話，說了句什么。衛金鑫看著李紅專說：“歸到雜費里頭。覺得不好歸，就把這張撕了，去換一張，你們去找。”又過幾分鐘，出納員把錢送來，交給衛金鑫。

    衛金鑫數了一遍，交給李紅專：“怎么樣？這辦事速度，快不快？”

    “行，繼續保持。”李紅專把錢平放桌面上，手板心扒弄兩下，把它們分成兩堆，把其中一堆往衛金鑫跟前推，“拿去，多就多點少就少點。”

    衛金鑫把錢劃拉進了抽屜，道：“怎么？給領導的心意也有我一份？”

    李紅專道：“話多。”把另一沓錢迭整齊了，掏皮夾子裝好，站起身要走。衛金鑫指了憑證道：“你搞啥？等你幫我拿捏呢，忘記啦？”

    李紅專道：“李義在等我，沒時間了。”

    衛金鑫不依，伸手抓住她：“叫他多等一下嘛。”

    李紅專只好重新坐下，說：“這件事呀，我看你沒有必要花腦筋，因為它沒在點子上。這只是一筆捐款，而且有票據的，票據上寫得清清楚楚，有經辦人，有領導簽字。”

    “你聽我說，據那邊的人說，別的單位捐的都是三千五千，從而水利局卻捐了這么多，來沒有經手過這么大一筆款，這說明什么？說明我們這邊錢是拿出去了的，那邊卻沒有收到，到哪里去了？這還不值得懷疑么？”

    “什么那邊？”

    “民政局經辦人。”

    “空口無憑，得要他們出具書面證據。”

    “這有什么難？你給他們說一聲，既然都說出來了，還怕出具書面證據？”

    “你自己去，干嘛要我轉個彎去說呀。”

    “你還不明白？我這是會給你提供的消息呀，你和那個賀國榮有不共戴天之仇，而張敬民車向前是他的保護傘，你把他的保護傘給掀掉了，那他還能有幾天好日子過？”

    “你不是有一個死對頭么，這兩個與你那死對頭穿一條褲子，關系不同一般，你那死對頭就是靠著這兩個，很行霸道，肆無忌憚，日子過得比你歡樂，要搞倒你那死對頭，就朝這兩個下手，一箭雙雕，何樂不為？”

    “不，不不，我不干，我和張敬民車向前并沒有什么深仇大恨，頂多也就是工作上的指責和批評，這樣的矛盾不是敵我矛盾，再怎么我也接受得了，我不會把目標對準他們的，這是我的做人原則，目標明確，持之以恒。我這是提供給你的材料，你不才用就算了。”

    “既然這樣，那就沒有必要多說了，我得趕緊走了，李義要急死了。不過你剛才分析那張票據問題，少了一點，那就是副局長經辦，局長簽字，這不應該是巧合，想想看，單位這么多辦事員，隨便叫幾個來都可以去完成任務，為什么正副局長要親自去辦？”說著站了起來。

    衛金鑫拍桌子道：“那還不明白？兩個合伙分錢唄。”

    李紅專轉過身子：“如果說只捐了兩萬，那他們可以分多少？”

    “那還用說，每人五千？”

    “你現在每月拿多少工資？”

    “我？一百二十五，和他們拿的一萬相比，乖乖，我的天。”

    “往下想，如果只捐了一萬呢？”李紅專走到門口。

    “那……每人可以分……一萬。”衛金鑫肯定地說，抓了憑證，還要叫李紅專細看，人卻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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