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長煙和我都低估了從夜幽一路前往玄蒼路上，玄蒼百姓的數(shù)量。
我們才走了七日，隊伍人數(shù)已經(jīng)從原本不過百人，增加至五百余人，人數(shù)激增帶來的問題非常直接：雷決為我們準(zhǔn)備的口糧與物資消耗過快，原本可以至少滿足五個月所需，現(xiàn)在恐怕連一個月都不過就要用盡。
考慮到繼續(xù)前進(jìn)，仍會有新的玄蒼百姓加入到歸國大部隊里，我和暮長煙早早開始討論要如何解決物資告急的問題。可是玄蒼滅國十年，暮長煙雖然號召了舊部忠貞，這些人也實在是沒什么家底，任誰都想不出能解燃眉之急的辦法來。
我們先縮減了每日的用糧，但老弱婦孺的份是絕不能減少的。總體來看還是治標(biāo)不治本。
正在我一籌莫展時，雷念指著地圖上一個位置，“這里有一大戶人家，少主姓言，其母是玄蒼人，于兩年前病逝。”
暮長煙聽罷搖頭道：“我早在五年前就請言家少主言域與我共謀復(fù)國大業(yè)，但這位言少主卻說其父是夜幽人，他也以夜幽人自居，并不愿為玄蒼復(fù)國出力。”
雷念問：“五年前你可告知言域玄瑚公主將要繼任女帝之位？”
暮長煙說：“那年陛下才十二歲，我不會將心中所謀與任何人去說，以免有人對陛下不利。”
“那便是了。”雷念笑著說：“言家生意雖在帝衡，起家卻是在夜幽境內(nèi)，且玄蒼已經(jīng)國滅，你貿(mào)然去請，他為求自保自然不會跟你交底。現(xiàn)在你家陛下已經(jīng)準(zhǔn)備回靈木谷登基，時移世易，想必言少主也會審時度勢，再做打算的。”
暮長煙想了半晌，還是覺得不妥，“依我所見，言域不會伸出援手。不知賢王如此提議，又是什么打算？難道賢王與那言域已有所密謀，要引我們前去？”
“暮國師太多疑了，如今我只身一人，即便要密謀，恐怕也是有心無力。”雷念雖然還是笑，可是口吻里已經(jīng)變了味道。
“但我玄蒼大隊依舊在夜幽境內(nèi)，只要賢王一聲號令，夜幽將士一呼百應(yīng)，我們不過寥寥殘兵，怎能匹敵夜幽兵力！”
“暮國師，你今出此言，可是早已對本王心存懷疑？”
我見他們兩人掐了起來，趕緊橫身在他們當(dāng)中，“好了好了，都少說幾句。”
“長煙隱忍至今，實在不知陛下為何應(yīng)允賢王隨行，這分明就是夜幽別有用心啊！”暮長煙總算是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他這一路恐怕早就看雷念不順眼了。
雷念冷笑反問：“你身為臣子，竟敢質(zhì)疑玄瑚女帝的決定，你難道不是有謀逆之心？”
暮長煙手指雷念，橫眉怒道：“你血口噴人，用心何其歹毒！”
雷念輕飄飄瞄暮長煙一眼，“你十年來未曾盡過為臣之責(zé)，你家陛下在夜幽與本王卻早以結(jié)下兄妹情誼，難道這也要與你說道，要你允許嗎？”
“你們兩個給我住嘴！”我恨不得一人給他們一巴掌，“暮長煙，你閉嘴，賢王隨行并不是你想的那個目的。賢王你也閉嘴，暮長煙是我玄蒼先皇授命國師，其忠心日月可鑒，容不得你挑撥。你們兩個以后不許吵架，有什么疑問盡管來問我，不要憋在心里再養(yǎng)出什么心病來。”
這兩人被我一通教訓(xùn)，分別沉默。
但暮長煙還是憂慮的，他再度開口發(fā)問：“陛下，賢王說他與你有兄妹情誼，可確有其事？”
“沒有的事，我不喜歡到處拜大哥。”我不屑道。
“那陛下，他……”
我見雷念也是愕然，而這氣氛又過于嚴(yán)肅了，便笑起來，“長煙哥哥，這個賢王只是愛慕我，又不敢讓我知道，才跟你說他和我是兄妹情誼。”
“什……”暮長煙啞然望向雷念，雷念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的精彩。
這個解釋對于暮長煙來說可能更容易理解一些，他收起情緒，低聲說：“我看那端王對陛下倒是分外關(guān)心，沒想到賢王也對陛下懷有私心。”
雷念只得苦笑吃了這啞巴虧，我心里沒什么過意不去的，反正雷念愛慕玄瑚是真的，我好歹也占著玄瑚的身子，嚴(yán)格說來我也不算撒謊。
許多事情只要涉及男女之情，再說不通的，也就能解釋了。暮長煙不再糾結(jié)，只當(dāng)是雷念舍不得我離開，硬要厚著臉皮將我送回靈木谷去。而雷念也并不辯駁，他是個聰明人，此事既然能讓暮長煙不再疑慮，對雷念也沒有壞處。
我于是順?biāo)浦劾^續(xù)說：“長煙哥哥，你看，賢王也是絕對不會讓我陷入險境的，他提出去言家求助，恐怕也是覺得眼下只有這條路能夠走通。”
“陛下誤會了。”雷念卻在這時不跟我打配合，又笑的很有內(nèi)涵的看向我，“另有一法，必然通暢無阻，既可解燃眉之急，又不會讓陛下涉險。”
我狠狠瞪他一眼，“那你還不快說！”
“陛下怕是忘了夜幽皇宮里，我那位一人之下的兄長吧？”
這廝簡直是，我坑他一次，他也要反過來讓我為難。暮長煙望著我，在等我的回答，我對暮長煙擺擺手，“不行，我們這趟已經(jīng)欠了端王的債，不能再去找他借了。”
“如此這般，也就只剩下就近的言少主還算是個法子。”雷念話接的很滑順，表情也是早知我會這么說的理所當(dāng)然。
我和暮長煙又討論了一下，暮長煙說他帶一隊兵士再去與言域談判。雷念卻說：“你家陛下去才是誠意。”
暮長煙總覺得會有危險，但我覺得雷念的話還是很有道理。
我試著說服暮長煙，最后，他才道出他的憂慮：“陛下，那言域不但是言家少主，更是被稱為民間戰(zhàn)神，我只怕陛下親自見他，若他相對陛下不利，我們手下幾員將領(lǐng)怕是合力也難取勝。”
還有這種事？難怪暮長煙要考慮這么長時間。我正準(zhǔn)備再重新思量，雷念卻說：“不知以暮國師所見，言域的身手與本王比，誰更勝一籌？”
對呀！雷念十六歲就是夜幽的少年將軍，那武力應(yīng)該也是不一般的啊！可我上下打量他一遍，膚色白的病態(tài)，因為常年病痛，臉頰都瘦削的看上去有些可憐。
暮長煙的擔(dān)心與我一樣，他用了比較客氣的說法，“若賢王十年前不曾受傷，如今應(yīng)當(dāng)更勝言域一籌。”
“哈哈！”雷念大笑一陣，“比力氣的是下乘戰(zhàn)法，本王氣力定不敵他，但若真動起手來，比的可不只是蠻力。”
我見雷念這么有把握，還是稍微增長了一點(diǎn)信心的，對暮長煙點(diǎn)點(diǎn)頭，我覺得去言域家可以一試。
可是我剛跟暮長煙決定下來，那賢王雷念就突然咳嗽起來，咳的上氣不接下氣，讓我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幾乎立即傾塌。
“你到底行不行啊？”我發(fā)誓我真的沒有鄙視雷念的意思。
雷念一邊咳嗽，一邊白了我一眼。好吧，男人不能說不行，你行你上，我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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