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夜是靜謐的,十五的月亮格外的圓,在夜空下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
一支支騎軍在隨軍修士的幫助下靜默的行軍,伴著清涼的月光,偶爾可見一抹墨藍(lán)色的冷光劃過。
天池山上的赤云觀是東洲僅次于袁家的大派,把控著東洲曾經(jīng)的第二大國大和,這個傳聞與道門終南山有些瓜葛的門派卻在兩年前女帝率僧兵攻入大和國時將所有弟子召回山門,使女帝不費(fèi)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毫無反抗之力的大和。
雖此戰(zhàn)之順利極大的鼓舞了士氣軍心,可卻令女帝如鯁骨在喉,因為毫發(fā)無損的敵人正躲在暗處,伺機(jī)而動。
天池山下,一支約萬騎的騎軍停下了行軍的腳步,玄甲將領(lǐng)騎在一匹通體烏黑的高大駿馬上,虎目在身邊百名隨軍修士中打量了一番后,沉聲說道:“赤云觀中有五個元息境,十四個金丹境,從火境及以下共二百一十七人,陛下有命,一個不留。”
說罷,玄甲將領(lǐng)從懷中拿出一把散發(fā)著奇異青色光芒的羽扇,對著面前的天池山輕輕扇動,赤云觀的護(hù)山大陣仿佛是紙糊的一般,竟破了一個一人高的口子,陣中通往山上的道路清晰可見。
近百名隨軍修士的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了天池山中。
玄甲將領(lǐng)揮了揮手,萬名騎軍分散開來,圍住了天池山,軍中手持墨藍(lán)色勁弩的弩手們默默裝好了泛著墨藍(lán)色冷光的箭矢。
— — — —
才將傍晚,芳桃園卻已經(jīng)熱鬧起來。
城里百姓中難得一見的健全青壯男子,在這里能見到許多,他們當(dāng)中的大部分都是身著華服的酒色之徒,可在袁倞看來,這里進(jìn)進(jìn)出出,混雜其中的一些客人卻很是奇怪。
有冷漠的獨(dú)臂男子,有頭發(fā)花白卻身輕如燕的老人,還有身后負(fù)劍的少女……以及,一個美麗的粉衣女子。
“少年郎,你來這里可是想找一位相好的姑娘?”粉衣女子徑直走向袁倞,掩唇輕笑道。
袁倞搖頭,直視女子那雙仿佛飽含萬縷情絲的杏眼,冷淡到:“我來九樓寄信。”
粉衣女子眸中閃過一絲趣意,“那便隨我來吧。”
隨即,粉衣女子率先走入了芳桃園。
芳桃園似乎與尋常青樓沒什么兩樣,臺上的歌姬舞妓搖曳生姿,臺下的看客或是醉眼朦朧,或是對著身旁的女子上下其手。只是仔細(xì)看去,芳桃園大廳最深處,似是有一扇古樸的大門,隱匿在黑暗之中,袁倞之前見到的那位身輕如燕的老人正走向那里。
粉衣女子帶著袁倞施施然走向了看臺右側(cè)的角落,那里有一條通往樓上的寬大樓梯,木質(zhì)的樓梯散發(fā)著悠遠(yuǎn)的氣息,可一樓的人們卻仿佛看不到一般,也并沒有人走上樓梯。
袁倞跟隨粉衣女子走上樓梯,卻隱隱感覺到身后仿佛有幾道目光黏在了自己身上,當(dāng)他回頭時,目光卻又迅速消失于人群之中。
樓梯很長,在袁倞沉默的跟在粉衣女子身后走了近一刻鐘后,額頭已滲出薄汗的袁倞依稀想起,自己在門外看到的芳桃園似乎只有一層。
而走了一刻鐘,都還沒走完的樓梯,到底有多高?
— — — —
赤云觀中,觀主伏析道人與四位元息境長老齊聚一堂。
“師兄,終南山那邊還沒有消息嗎?”長老黃魁似是有些焦急,他剛剛卜了一掛,得到的答案并不樂觀。
伏析道人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不甘,“終南山那邊似乎是鐵了心要用咱們做試刀石,想看看秦工那女人到底想翻出什么花樣來。”
一位貌美的婦人不屑道:“師兄們何必?fù)?dān)心,就憑剛剛?cè)肷降倪@些從火、金丹境的小魚小蝦,還有外面那群沒用的凡人,還能滅了咱們不成。”
伏析道人瞪眼喝到:“婦人之見!你以為秦工那個心狠手辣的女娃娃真的會只派這點蝦兵蟹將前來送死?雖然感受不到,但袁家的神守境老怪一定就在附近!”
聽到“神守境”三個字,本想繼續(xù)爭辯的貌美婦人立刻閉上了嘴,眼中帶著隱隱的恐懼。
畢竟,整個東洲,只有四位神守境強(qiáng)者。
而身為元息境修士,面對神守境強(qiáng)者,身隕道消是必然之中的必然。
四位長老齊齊望向伏析道人,希望他能拿一個主意。
議事堂中出現(xiàn)了短暫而又漫長的寂靜,伏析道人在心中演算許久,最后還是嘆了口氣,沉重道:“這是一個死局,芳桃園的遲蝶姑娘曾贈我一枚九樓的傳送牌,名曰員工卡,我會讓楓雷速去九樓,赤云觀的傳承不可斷。至于我們,便死戰(zhàn)到底吧。”
四位長老齊齊點頭,沒有人問伏析道人這枚珍貴的九樓傳送牌是否可以為自己所用,修道之人最重生命,可有些東西卻比生命還要重要,比如,傳承,又或是,希望。
楓雷正在自己的洞府中修行,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楓雷竟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出現(xiàn)在了觀里的議事堂中,觀主師父連同四位長老師叔正一齊看著他,目光中似乎都帶著期許。
“師父?師叔?”少年有些不明所以。
伏析道人從懷中掏出一枚朱紅色木牌,鄭重放到少年手中,“楓雷,我們赤云觀即將遭受秦工帶來的滅頂之災(zāi),這枚木牌會將你傳送至九樓,你且去好生修行,將來務(wù)必將我赤云觀的道法傳承下去!切記!在進(jìn)入化神境前,千萬不要回東洲為師門報仇!你是我赤云觀百年來資質(zhì)最好的弟子,亦是我赤云觀此次大劫再續(xù)傳承的最后希望,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少年楓雷眼眶赤紅,跪在地下向著五位師長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起誓道:“弟子發(fā)誓,定會讓赤云觀道法再續(xù)傳承,讓秦工血債血償,否則必受天雷轟頂,神魂俱滅!”
在眾人期許的目光中,少年捏碎木牌,身形消失在原地。
“既然安排好了后事,就快點把脖子洗干凈吧。”一個戲謔的聲音忽然傳來。
五人驚愕的抬首,看到一個帶著濃郁邪氣的青年男子正高坐于房梁之上,男子發(fā)冠竟是由白骨所制,卻不像普通的骨冠那般粗糙,而是如羊脂白玉般細(xì)膩光滑,并隱隱有炁在其中流動。
只有神守境修士被活生生取骨做出的發(fā)冠,才能如此別致。
而能夠佩戴這種發(fā)冠的人,只有生性殘忍,且三年前活剮了鄭家神守境老祖的袁家神守境老祖——
“袁猖!”美艷婦人驚叫出聲。
男子跳下房梁,手指輕輕挑起美艷婦人的下巴,柔聲道:“我最喜歡美人用這種語氣叫我的名字。”
看到婦人的神情放松了些許,袁猖露出一絲殘忍的微笑:“顯然,你不是美人,那就從你先開始吧。”
— — — —
整整一個時辰,袁倞和粉衣女子一前一后默默地沿著樓梯不停的走著。
袁倞逐漸感受到吃力,不單單是體力的流失,而是前進(jìn)的阻力也變得越來越大。
袁倞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濕透,豆大的汗珠不斷地從額頭落在樓梯木板上,木板卻看不到絲毫汗水的痕跡,仿佛汗珠并沒有落下過。
袁倞只是默默的跟隨著粉衣女子的腳步,并沒有問還要走多久。
粉衣女子靜默的在前面帶路,也沒想過告訴袁倞還要走多久。
汗水已經(jīng)漸漸連成了一條蜿蜒的細(xì)線,粉衣女子似是有意稍稍放緩了腳步,袁倞的心中想著古今冒著丟掉性命的風(fēng)險為自己收斂家人的尸首,腳步再次加快。
粉衣女子并未回頭,嘴角卻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再次恢復(fù)了行走速度。
不知又過了多久,汗水已經(jīng)模糊了袁倞的雙眼,他卻連抬臂擦拭的力氣都沒有了。
好在樓梯是筆直的,袁倞索性閉著雙眼,機(jī)械的抬腿向上走著。
眼睛閉上了,極度疲憊的身體感覺卻更敏銳了。袁倞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周圍遍布著絲絲縷縷的氣,這些氣中,有極少的一部分正緩慢的進(jìn)入自己的身體,仿佛帶來了一絲絲力量。
如果能將更多的氣吸入體內(nèi),是否會帶來更多的力量?袁倞這樣想著,開始集中精神。
隨著袁倞的凝神,漸漸的,進(jìn)入袁倞身體的氣開始增多,半個時辰過后,袁倞竟可以將手指粗的一縷氣輕松吸入身體,并帶起周身一個個小小的氣旋。
隨著身體吸入的氣不斷增多,他的力氣也恢復(fù)如初。
感受到氣帶來的好處,袁倞的心思不禁活泛起來,氣吸入身體后就會分散在身體各處,從而帶來體力上的恢復(fù),如果把氣在身體聚在一起,集中在腿上,自己上樓的速度會不會變快?
這樣想著,依舊緊閉雙目的袁倞不禁再次凝神嘗試。
一刻鐘過后,仍然緊閉雙目的袁倞步伐竟開始漸漸加快。
兩刻鐘過后,袁倞健步如飛。
粉衣女子在前面按照袁倞的步伐不斷提高自己的速度。
她依舊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但她的表情卻不再平靜,美麗的杏眼中帶著濃濃的震驚。
一個從未修行過的人竟可以無師自通,僅僅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自行踏入凝氣境,此事,在她數(shù)百年的漫長生命中,前所未有。
【精彩東方文學(xué) www.nuodawy.com】 提供武動乾坤等作品手打文字版最新章節(jié)首發(fā),txt電子書格式免費(fèi)下載歡迎注冊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