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許翩翩教訓了一頓,秋庭這回老實了,直到回學校之前,都再沒有毫無原因的騷擾許翩翩了。他甚至干脆把許翩翩當成了空氣,對方跟他說什么,都愛搭不理,從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
這小子的青春期也太過分冗長了吧。許翩翩想。明明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大小伙子,任性起來瞬間小學生,讓人頭大。
可能怎么辦,不攻破秋庭這一道城門,許翩翩就沒法進行接下來的規劃,總得耐著性子,不能和小孩一般見識,他犟她就比他更犟,這樣做事的結果只能適得其反,畢竟她是負責解決問題的那一個。
許翩翩把秋庭這種情況從實際生活中聯系到了書本知識,認認真真制作了表格和PPT,把秋庭當作一個典型案例逐一分析,甚至還發消息給了她大學的教授,問她有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案例。
“我覺得秋庭的親媽都沒有你這么上心分析兒子。”周靜瑜聽說許翩翩專門為秋庭做了個幾十頁的PPT,感到十分不可思議,嘖嘖稱奇。
許翩翩笑了笑,“不一樣啊,親媽只負責疼愛他就好了。”
“都多大了啊,還當自己兒子是個小寶寶一樣。哎話說,他在家是不是也像節目上那么狂躁啊?”人肉八卦機又開始工作了。
“倒沒有。”許翩翩想了想,回到,“其實他在家還是蠻安靜的,并不會多跟家人交流,只和秋黎比較親近。基本上就是打游戲。他真的玩了好多游戲啊,因為他沒有關門的習慣嘛,每次我路過都能聽到各種不同的游戲BGM。”
“紈绔子弟嘛,可以理解。”說了一會兒秋庭,周靜瑜就興味索然了,話題轉到了別的上邊,“哎,周末的同學聚會,你可要好好準備啊,得讓薛渣從內到外360度的感到后悔才行。”
聽到這個熟悉的綽號,許翩翩一時間有些恍惚,她失神了片刻。
可能永遠都無法像當時那樣喜歡一個人了吧。想起薛文凱,許翩翩總會這樣悲觀又篤定地認為。她到現在都時常會想起他,還會懷念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許翩翩是初三那年和薛文凱熟絡起來的,彼時她從初一直升初三,身邊都是陌生的同學,一個朋友都沒有。那段時間十五六歲的男孩女孩大多抽了條拔了高,有很明顯的男女特征了,只有許翩翩一個仿佛異類,瘦弱的如同一根毫無存在感的豆芽菜。
那陣子許晚的工作比現在還忙,他剛剛升上教授,每天都有加不完的班趕不完的報告,實在無暇顧及許翩翩。薛文凱的父母當時和許家是上下樓的鄰居,許晚偶爾會把女兒托付給他們,晚上吃頓晚飯,早上叫醒起床。許翩翩跳級之后,薛文凱成為他同級不同班的校友,兩人就時常一起相約上下學。
起初,薛文凱對許翩翩的意義不過是一個有話說讓她倍感熟悉和安全的鄰居哥哥,接觸久了,依賴更甚之后,就難不會生出一些別的情愫。
高一那年剛開學,許翩翩再次跳級,她和薛文凱成為了奇妙的“學姐”“學弟”的關系。兩人都漸漸有了清晰的性別意識,曾有意疏遠過一段時間。有一天晚上,許晚的工作告一段落,他叫了一桌好菜送到薛家,拿出上好的紅酒,感謝薛家一直以來對許翩翩的照顧。
兩個吃過飯不貪戀酒桌的孩子,就重新坐在陽臺上打打鬧鬧地聊了起來。那是許翩翩第一次真正以女孩子的眼光看待薛文凱,他是個很風趣的人,讀過很多課外書,喜歡航空航海知識。
雖然許翩翩成績很好,但涉獵的課外知識沒有薛文凱多,他說的越多她就越覺得他有趣。酒局直到深夜還沒有結束,兩人玩起了以前最喜歡玩的跳棋,玩膩了薛文凱還教許翩翩下軍旗,最后兩人都困得大腦停止思考,又打開電視看起了深夜重播的搞笑綜藝節目。
那一夜讓之前一段時間的隔閡瞬間煙消云散。許翩翩靠在沙發上半夢半醒的時候,薛文凱突然湊了過來,他的唇附在她耳邊,夢囈般說,“翩翩,你知道嗎?你真是聰明的讓我心疼。”
許翩翩嚇得驚醒了,睜眼回頭慌亂地看了一眼餐桌上的大人們,又轉而去看薛文凱。他離她特別近,長長的睫毛微微低垂,隔著鏡片,許翩翩看到他背后的那雙眼睛,淺褐色的,好像生物書上畫著的琥珀。
那雙眼睛,許翩翩到現在還記在心里。
那晚的事,第二天醒來誰都沒有提及,但兩人的關系自那晚之后便變得微妙了起來。薛文凱自發承擔起了接送許翩翩和她一起上下學的義務,就算許翩翩不在薛家,他也會特意等在樓下。幾個月后,為了工作方便,許晚帶著女兒搬去了大學分配的家屬院,離原來住的地方不算近,就算這樣薛文凱依舊雷打不動每天早上六點四十五分準時出現在許家樓下。
高二期末考后,即將升入高三的那個暑假,薛文凱約許翩翩出去吃甜品,在甜品店,他朦朦朧朧的表白了。
“你這么小,會被欺負的。到時候上了大學,那些人個個五大三粗的,每個人都比你至少高一頭。”
“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薛文凱故作不屑地笑了笑,“怎么保護啊?初中沒有朋友的時候你都會難過的偷偷哭,還不是跟屁蟲一樣跟著我。”
“嘁,那是以前,我總會長大的好不好?”許翩翩笑著白了他一眼。
“翩翩,你別長大了吧。”
“嗯?”
“你別長大了,我會一直保護你的。”
于當年不諳世事的許翩翩來說,那是她聽過最動人的情話。
她從回憶中漸漸醒來,苦笑著嘆了口氣。哪怕到了現在,許翩翩都相信當初薛文凱說出的那些話,每一顆字都是真心實意的。可惜時光無情,最能洗刷真心實意。
許翩翩去了英國的第二年,原本每天都語音的薛文凱不知道哪天突然就不再那么頻繁的和自己聯系了,他說是大一剛開學各類活動太多學業太繁忙。許翩翩表示理解。
可是過去了好幾個月,他們兩人之間的聯系越發少了,更奇怪的是明明不愛發朋友圈的薛文凱變成了一天兩三條的話癆,還總是說一些令人摸不著頭腦詞不達意的句子。再后來,薛文凱放了一張自己出去吃飯的自拍,背景里很明顯坐的是兩人桌,一雙握著水杯的纖細手指赫然入鏡,把照片放大看,還能看到手的主人粉色桃花樣子的美甲。
許翩翩自然不是捕捉到這樣一些莫須有蛛絲馬跡就疑神疑鬼的人,她順著薛文凱微博大號的訪問行蹤篩到了并不在大號關注名單里的小號,小號是情侶頭像,幾乎每天都在各種轉發里@著一個完全陌生的ID。點進那個ID,一目了然的另一個情侶頭像,相冊里她首先就看到了那個粉色桃花樣子的美甲。
許翩翩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么想的,耐著性子看完了對方全部的五百多條微博。她真是酷愛發自拍,薛文凱也多次和她同框,擺一些小情侶們熱衷的爛俗造型。
那姑娘看起來很高,估計有一米七左右,齊腰的深棕色大波浪卷,平心而論很好看,和自己是完全兩種類型,屬于妖冶明艷款的。而且她還真是愛做美甲,一個月能換兩三次。
倫敦時間凌晨兩點左右,許翩翩看完了那姑娘和薛文凱小號的所有微博,把他們全部拉黑。又打開微信,取消了薛文凱的置頂特權,在黑暗中平靜地敲下一行字,“X先生,相戀129天快樂。我們分手吧。”
幾乎沒有猶豫的發送,立刻拉黑。
X先生是那姑娘對薛文凱的昵稱,也是薛文凱微博小號的id,129天是許翩翩推導出從今天算起他們在一起的天數。
做完這一切,許翩翩看了一眼時間,國內差不多早上九點半。她這才給周靜瑜撥了一個語音過去。
等待的時候,許翩翩發現自己的手竟然在抖。
“喂?翩翩啊?怎么啦?”周靜瑜好像剛剛清醒,聲音略微喑啞。
許翩翩聽到熟悉的聲音,忍了好幾個小時的眼淚突然決堤,從無聲流淚變成小聲啜泣,最后成了嚎啕大哭,她覺得胸口被一塊沉重的石板壓著無法喘息,要不停急促地呼吸才能保證不會窒息暈厥,她甚至也不在乎三更半夜自己如此糟糕的嚎哭是否會驚醒室友。
那一夜之后,她再沒有去提及過這件事,仿佛從未發生,仿佛她的世界過去的五年,從未出現過薛文凱。
她當年逞強著跟周靜瑜說,她拿得起放得下,是她把他甩了。
若不是周靜瑜,她不知道那漫長的一段時間,要如何一個人撐過來。
周六這天,許翩翩按照約定的時間從秋家出來,打了車往酒店那邊趕,想到昨晚和周靜瑜的對話和一些陳年舊事,她感覺眼淚又要流出來了,趕緊抬起頭轉了轉眼珠,畢竟今天她是耗費心思畫了全妝準備下場手撕前度的,怎么能還沒見到對方就讓妝容出現瑕疵呢?
“姑娘,是這個酒店嗎?”出租車司機的話打斷了許翩翩的思緒。
她隔著車窗確認了一下,“對沒錯,謝謝您啦!”
下了車,站在酒店門口,許翩翩拿出手機翻找著聊天記錄,她忘記周靜瑜發來的是哪個包廂了。
身后傳來的陌生又熟悉的聲音,“翩翩?”
許翩翩回過頭,在傍晚的余暉下看到了正朝她走過來的薛文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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