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燃燒，紅色的火光印在一群男女的臉上、手上和身上，讓他們在這個寒冷的夜晚稍稍溫暖的幾分。

    面條就著滾燙的開水，在鐵鍋中浮浮沉沉，絲絲纏繞。

    許擎陽怔怔的看著鍋里的面條，紅彤彤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怎么確定……他們是真的想搶車？搶物資？”他沒有看任何人，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眾人抬起頭，看著許擎陽，這個疑問，確實大家都有。

    但從那個男人喚出了九把匕首，以及在吳大彬撿起他們的武器后，便沒有人再有疑問，因為那些武器足以在占著先機的情況下，將他們打成篩子。

    原本這不應該有的問題，此時卻從許擎陽的口中問了出來。

    鉉寧剛想說話，便被塵溪抬手攔了下來。

    她知道許擎陽的意思，因為在她看來，她先前殺人的理由確實不夠充分。

    而且那個中年男人喚出九把匕首卻沒有直接發(fā)動攻擊，顯然只是想以此作為威懾，從而達到談判的平衡。

    但人確實是她殺的，盡管再不情愿，她還是覺得有必要給這個正義感爆棚的男人解釋一二，免得這個榆木腦袋會一直認為末世之下的人心還如曾經(jīng)那般的單純。

    火光的照耀讓塵溪的眼里閃爍著一絲光芒，她看著許擎陽說道：“那個男的叫顧長山。”

    這個名字，上一次，其實是許擎陽告訴大家的，這一次卻從塵溪的嘴里說出來。

    這讓她覺得有些無奈，作為一個從未來回到現(xiàn)在這個時空的人，能夠預知將來會發(fā)生的事情，確實會有一種先知先覺的感覺。

    但很多時候，知道太多，反而會有一種奇怪的負擔，在面對曾經(jīng)的那些發(fā)生過的事情時，總希望這一次能夠做的更好，或者總希望有些事情壓根兒就不要發(fā)生。

    尤其是，當自己還有那個能力去改變歷史。

    所謂的蝴蝶效應，經(jīng)過之前的幾次事件，塵溪已經(jīng)看的淡了，從一開始的不適應，到今天，已經(jīng)能做到坦然面對。

    相比于，對于未來的不確定感，她更加在乎以及更加遵從自己的內(nèi)心。

    哪怕云書已經(jīng)不在了，但只要終點還在那里，過程是否與曾經(jīng)不同，又有何妨？

    況且，如今，從一開始，她本身就與曾經(jīng)不同，即便找到了云書，和他在一起，她依然會改變這一段歷史。

    因為，這一次，她想要的，是一輩子，而不是上一次的生離死別。

    所以，殺掉顧長山這個曾經(jīng)只見過一面，而且搶了他們物資并砍了冷云書一刀的男人，讓她并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

    許擎陽聽到塵溪說道的這個名字后，想了很久，就像他上一次從顧長山自己口中聽到這個名字時一樣。

    他恍然間想起，自己確實曾經(jīng)聽說過這么一號人，好像還是北昌區(qū)地下組織的頭號人物，前些年燒殺搶奪沒少干，身上起碼還背著好幾樁命案，要不是沒抓到證據(jù)，估摸著也早該槍斃了。

    但這些，他也只是在平城戰(zhàn)友聚會上聽那些退伍后在警務系統(tǒng)的老戰(zhàn)友聊天時提到的，雖然他相信肯定是真實的，但也保不齊那幫戰(zhàn)友喝大了把事實夸大了。

    他抬頭看了看塵溪，沉吟道：“顧長山？……我想起來了，這種人雖然該死，但依然不是你殺他們的理由。”

    塵溪說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但我想說的是，人心的險惡，在這個世界里，并不會減少，反而會變本加厲。哪怕是今天如你這般心存天下，心系百姓的人，在這個世界呆久了，也會變得暴戾而嗜殺，你信嗎？”

    許擎陽的手微微一抖，手里那張拿了很久的文件，燒了一半，有些燙，他支出手，把文件扔進了火堆。

    “我信，人性固然如此，但這末世下，不依然還有人善？小師傅如此，你如此，死掉的王鑫亦如此。若不然，我們坐在這里還有什么意義？”許擎陽揉了揉眉心說道。

    “是，人性本有善與惡，又何必區(qū)分先與后，你可以當我是個惡人，但我可以確定，在某些方面，我依然還是個善人。”塵溪淡淡的說道。

    “也包括隨意殺人嗎？”許擎陽瞇著眼，一臉疑惑的問道。

    “我說過，很多時候，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李順和如此，顧長山亦是如此，以后還會更多。”塵溪說道。

    她想起當年那條路途上死過的人，以及殺過的人，如果真的統(tǒng)計出數(shù)目，大概會直接嚇死許擎陽吧。

    但李順和與顧長山不同，前者曾經(jīng)對塵溪他們一行人未來的路線，影響太大，她不得不考慮留他一條性命，否則她真不知道將來會變成什么樣子。

    尤其是在冷云書如今還下落不明的前提下。

    “所以，只是為了活著？”許晴陽似乎能夠明白了塵溪的意思，于是問道。

    “是，只是為了活著，有時候，是為自己，有時候，是為了自己心愛的人，有時候，也是為了一路相隨的同伴。”

    “那我們，算同伴嗎？”

    “算。”

    ……

    一夜無話，待得第二天清晨，天光大亮。

    啪啪！

    有敲門聲從4S店正門口傳來。

    正處于迷糊狀態(tài)的張林，猛然間抬起頭來，一個激靈從大廳沙發(fā)上滾到了地上。

    昨晚后半夜是他守夜，一晚上都沒動靜，實在是無聊的犯困，剛不小心迷糊了一下，便被門口的敲門聲嚇了一跳。

    他偷偷從沙發(fā)后伸出頭，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男人在門口敲門，還時不時的擋著眼睛透過玻璃門向里面望來。

    張林舉著槍觀察了半天，從男人的神態(tài)和動作來看，倒不像是喪尸，于是他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男人留著一頭偏分發(fā)型，身著黑色妮子大衣和黑色皮褲，腳穿一雙黑色長靴，身材勻凈，看起來很酷，唯一遺憾的是唇上凌亂的胡渣，讓他看上去略顯狼狽。

    男人見張林靠近，揮了揮手，轉了個圈，似乎是在表示自己沒有被咬。

    張林湊到門前，隔著玻璃和防盜欄問道：“你是誰？”

    男人笑了笑，笑起來很干凈，配著身后初升的朝陽，讓人覺得很是陽光，他指了指4S店的上空，又指了指東邊不遠處那棟小區(qū)說道：“我住在東邊那小區(qū)，昨晚見到這邊有煙有火光，就過來瞧瞧，是不是還有人活著。”

    張林上下打量著這個男人，看起來倒不像是在說謊，但昨晚塵溪和許擎陽談論過的話，又讓他不敢輕易對陌生人下結論，于是問道：“說吧，想干嘛？”

    男人道：“嗨，哥們，遇著活人也不容易，我那個……幾天沒吃東西了，你這還有吃的沒，都快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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