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 oct 14 12:21:23 cst 2016
放下趙得一隨著他們回尹得川家不提,咱再回過頭來說楊登云老爺子。
楊登云看著尹得川和王大力送走了女尸。心里竟然有一種失落感,雖然他和女尸沒有交際,可畢竟人家都待了這么多年,自己一來,人家走了。就像那些他幫過的人一樣……走了。
雖然楊登云是造酒的人,可他并沒有酒癮。在家的時候也是小酌幾杯,在這里,他住的這個地方離著莊稼地近,經常有下地干活口渴的人來喝水,再加上楊登云大氣,這小屋里經常有人來往,竟然讓他養成了茶癮。沏一壺茶,拿一把扇,說不準誰來喝一會兒水,聊一會兒天,混的一個臉熟。
尹得川走后,楊登云第一次走到那女尸的墳,哦!這里應該叫土堆。楊登云到了土堆上,栽了一棵槐樹。現在也有這樣的習俗,也不單單是在起走的墳上。例如:在一個地方挖走些東西,或者拆一些破屋(不翻蓋的情況)都會栽幾棵樹。反之,在挖一棵大樹的時候,也會在樹坑里埋一些東西。這也是對自然的一種尊重。
傍晚,在地里干活的人們都紛紛回家燒火做飯,村里面升起來一道道炊煙,傳來一聲聲女人們呼喊娃兒回家吃飯的叫喊聲。
吃了飯的楊登云穿一件汗卦,坐在門口的搖椅上喝著茶,手里面的蒲扇輕輕的揮打著蚊蟲,水邊蚊子多。今天天出奇的悶,空氣有一種能擰出水來的感覺,這是憋著一場雨啊!
夜色見濃,一個黑影在不遠處的麥子地里晃動著。楊登云瞇著眼,靜靜地看著那個黑影。那人在地里繞來繞去,轉了一會兒,低著頭向房子這邊走過來。楊登云以為他是過來找落在地里的家什。當那人走近房子的時候,起身問了一句:“家什落地里了?”那人一愣,看了看楊登云,又四周看了看,確定是和他說話,含糊的回了一句:“哦!”
楊登云起身又拿出一個茶杯,向那人示意:“來,不忙喝點水吧!”說完把水滿滿了。那時候的人都節儉,晚上一般都是不點燈的,摸著黑,那人就著星光走了過來,坐在楊登云的對面 。
“找啥呢?”楊登云認出來了,村里的老漢王業,以前去村里面辦事見過。
“找墳。”王業看著楊登云,又解釋著說:“時間久了,墳游了!”
“哦!”這個事楊登云明白。墳游了,是說墳頭不在尸體上面,自己跑了的意思。這一點都不奇怪,一般祖上的老墳在墳地里是不會游,因為自己家的墳,自己家的人添,又有參照的松柏樹一類的。墳頭能跑的大部分都是孤墳,墳地也不是自己家的地,種地的會煩墳在地里礙事,又不能給平了,就會根據自己種地的喜好把墳給搬到不妨礙種地的地方。清明節培墳的時候,只是按照露在上面的墳頭培土。一年一年過去了,墳還在,可尸骨卻不知道去那里了。
“找到了嗎?天怪黑的!”楊登云有心無心的問了一下。
“嗯!找到了,在那棵高徽菜下面。”王業這個人不善言辭,問啥答啥。楊登云又是個外村人,兩個人在一起沒什么說的,場面尷尬了許多。
王業坐了一會兒,站起身來,對楊登云說:“俺得回去了,得走了。”楊登云起身送了他,看著他慢慢悠悠的走進了村子里。
楊登云剛準備回屋收拾睡覺,就聽見村里傳出來一陣嘈雜的哭聲。一會兒就聽見一個男人爬在房頂上高聲的喊著魂。
喊魂,就是老人死了以后,長子要背一捆稻草斜搭在背后,爬上房頂,趴在煙筒上哭喊爺娘,還要把老人家生前鋪蓋的被褥拋到房頂上。一來是讓老人一路走好。二來是通知莊鄉父老,家里有了白事。
楊登云雖然說是外村人,可遇到這種紅白大事,還是要湊湊的。老百姓俗話說叫‘圍場’。楊登云順著小路慢慢的走進了村子。很好找,那戶人家門口掛著兩盞白紙燈籠,點著蠟,上面寫著一個‘奠’字。好多人不明白為啥死了人要寫這個字,呵呵!你們仔細看看這個字,其實這是三個字的組合:‘上,西,天。’ 很好理解了吧!
幾個來幫忙的人正在門口貼糊燒紙,一邊門扇上貼一張,斜斜的貼在原先的門神上。這也是有說法的,人死了是要被陰差,或者牛頭馬面,或者黑白無常來勾魂。到了頭七(死后第七天),死人的魂魄是要回家看看的。門神是防止鬼魂進家的,把門神用燒紙貼了,就是讓老人的魂魄能夠進家門。有一個將就,就是人死了到了頭七,如果晚上睡覺,聽到茶壺茶碗的碰撞聲,或者其他動靜,不要出聲,那是鬼魂回家了,擺弄他生前喜歡的東西呢!
楊登云走進院子里,屋里早就滿了人,進進出出的忙著各種事,孝子賢孫們一個個頭上箍著白布,錯扣著襖扣,斜扎著腰,趿拉著鞋子,哭的昏天暗地。這叫‘賴孝子’越是邋遢就越是顯得孝順,就是沒心情顧及旁的事,就知道傷心的意思。現在的一些喪事上還是能看出這種習俗來,一般最臟最破的孝服讓長子穿,也有趿拉鞋的。
村里面的人有架冷床子的,有撕白布做孝衣的,也有給孝子往鞋上縫白布的……村里的王主事正在給一些小伙子們安排任務,去那個村通知那些親戚什么時候來吊喪。一個個小伙子拿著寫著村名和親戚名字的字條或者騎驢或者步行去通知。
院里面的空閑處站著許多人,這些人都是過來圍場的,有的在等安排任務,有的在黑影里閑拉呱。楊登云向這群人湊了過去。他們都認識楊登云,都紛紛打著招呼。楊登云也回了禮,就閑閑的問他們死的這是誰。
他們說出了一個讓楊登云驚呆的名字:“王業。”
楊登云忙驚恐的問:“咋死的!”
旁邊一個年長一些的人嘆了一口氣說:“哎……肝癆(肝硬化),氣鼓(腹水),噎(食道癌),閻王爺親手下請貼啊!這王業得了氣鼓病,受了半月的罪,今兒解脫了!好在孩子們都得道了信,陪侍了這么久,都是看著他咽氣的啊!”……
楊登云感覺腦袋有些大,沒聽他繼續叨叨下去,反而問那個人:“那個王業?是墳地在廟后麥地里的那個王業嗎?”
“嗯!”那人接著楊登云的話說:“王業雖然也是姓王,可他不是咱們這里的人,是早年間搬到這里的,老婆死的早,就葬在廟后的那片麥地里。”
楊登云腦袋真的轉不過來了,剛才王業還在他那里喝茶呢!
看著楊登云有些愣神,那人接著說:“明天早上看著熱鬧吧!”旁邊的幾個人趕緊問:“咋了?”
“還咋了!他媳婦的墳還不知道游到那里去了呢!人死了不能不埋,這麥子都打苞了,要是到處找墳少不了糟蹋,呵呵,放誰也不樂意啊!”
楊登云喃喃的說了一句:“我知道,就在那棵大徽菜下面。”
眾人狐疑的看著楊登云,好奇的問:“你咋知道啊?”
楊登云一聲苦笑:“呵呵!王業告訴我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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