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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覆 正文 第45章 我爹喜歡

作者/藍(lán)家三少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五叔不必訝異,我爹如今只對小白感興趣,也許是他們的緣分吧!”容哲修已然習(xí)以為常,“其實這樣也好,爹不知冷不知熱,像個木頭人一樣過了那么多年,如今總算像個人了。”說這話其實也不無凄涼之意。

    一個要活成木頭人,需要怎樣的心死如灰。

    被容哲修稱為“五叔”的不是旁人,正是當(dāng)今圣上的五皇子,沐王——容景垣!沐王之名,人盡皆知,當(dāng)年新朝初立,在處置前朝皇室的問題上,沐王秉正執(zhí)法,無作惡之人,哪怕是皇室也都得到了釋放。昔年權(quán)者,頂多限制自由,卻無一人做刀下冤魂。

    對于那些要鏟除前朝欲孽的黨政而言,這種做法是在養(yǎng)虎為患,將來必受其害。

    為此,皇帝大怒,訓(xùn)斥沐王不知輕重,大有包庇護(hù)短之嫌。

    須知沐王生母徐婕妤便是前朝皇宮的洗腳婢,地位卑微,身份卑微,若不是后來誕下沐王容景垣,絕不可能在新朝建立后得封婕妤之位。可因為沐王此舉,招致皇帝震怒,以至于連累徐婕妤被打入冷宮。

    直到容盈病重,求皇帝大赦天下,免去了不少屠戮,也教徐婕妤重見天日,重新冊為昭儀。為此沐王對容盈感激涕零,處處以容盈為尊。只可惜,容盈后來成了癡傻之人,藥石罔顧。遍天下名醫(yī),也不見好轉(zhuǎn),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在今年開春決定,讓容盈前往云中城休養(yǎng),只期許著離開京城這個傷心地,能讓容盈的心得到開釋,能重新恢復(fù)過往神采。

    如今的沐王容景垣早已不得圣上重用,就像個武將一般被派遣來派遣去,要么對抗外敵,要么去西北苦寒之地鎮(zhèn)守邊關(guān)。他如今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過是正巧順路。

    “月盈而缺,此生,終缺了一人而不得圓滿。”容景垣輕嘆一聲,瞧一眼林慕白,“也不忌你是誰,但愿有你在,四哥能真的好起來。他這是心病,傷了心的心病,傷太重了。”

    林慕白嬌眉微蹙。

    容景垣徐徐上前,拍了拍容盈的肩膀,“四哥,要好好的。”

    “五叔這是去哪?”容哲修道,“皇爺爺還不肯讓五叔回京述職嗎?”

    聞言,容景垣笑得爽朗,卻也帶著少許苦澀,“在外漂泊慣了,京城不適合我。再說,你看你五叔這樣子,能跟那幫老臣相處嗎?三兩句不到,你五叔的劍就該出鞘了,到時候你皇爺爺豈可再饒我一回?還是去邊關(guān),跟我的將士們一處,才算自在。如今我也沒什么心思,我母親在宮中頤養(yǎng),而我出征邊關(guān),唯有這母子分離,讓我心中不安。再者就是四哥的病,這都病了五六年,何時才是頭?”

    容哲修長長吐出一口氣,“爹這病都那么久了,也不能一時痊愈,可我能等!”

    “你才六歲,自然能等得!可你五叔我,已然不小了,征戰(zhàn)沙場這種事都沒有準(zhǔn)頭,只怕是我等不了。”容景垣輕輕的撫過容哲修的小腦袋,“修兒,能離開京城固然最好,那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可是修兒,即便離開了,也得打個醒,不可大意。你要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與你五叔這般,希望你爹能好起來。”

    這話,讓林慕白心下微恙。

    “修兒明白。”容哲修點頭,眸色突然冷了少許。

    “父皇母后不管對我如何,對四哥和你總歸是最好的,你們?nèi)缃衲芤揽康囊簿褪撬麄儭5松怨趴傆兴溃荒芸縿e人一輩子。”容景垣話外有話,“五叔這輩子,愿意為父皇開疆?dāng)U土,但——也愿意為你和你爹廝殺。肝膽之情,援手之恩,搭上性命也是值得。”

    容哲修垂眸不語。

    “昨兒個你們找到我的軍營,我便使人查過,追殺你們的是前朝余孽黨羽,自成——離恨天組織。應(yīng)是江湖門派的烏合之眾吧,為首的似乎是個道人,但到底幕后是誰,尚未可知。”容景垣坐定,把容哲修圈在自己的懷中,讓他坐在自己的膝上,瞧了林慕白一眼,“坐吧,說會話,就該走了。”

    他的副將及隨行軍士,和五月、明恒都在外頭守著,不許任何靠近半步,所以此處,不怕隔墻有耳。

    “離恨天?”容哲修一怔,“那是個什么東西,聽都沒聽過。”

    “前朝余孽眾多,有善有惡,有些人希望能復(fù)辟前朝,推翻本朝。”容景垣皺眉輕嘆,“新朝初立,有多少勢力蠢蠢欲動,這些年我南征北戰(zhàn),平了不少鄰國,可是本朝之內(nèi)還是暗潮涌動。修兒,他們既然敢明目張膽的對付你們,可想而知是盯上你們了。只是出來了,我就不希望四哥還再回去。那地方,四哥留太多的血淚,真的不該再回去了!”

    容哲修突然眨著眼睛問,“五叔,那你見過我娘嗎?我娘她到底是誰?”

    “你娘不是白馥嗎?還能是誰?”容景垣被他逗笑了。

    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想問的是——我娘——”他將視線落在對面落座的林慕白身上,意思何其明顯,他還在懷疑林慕白可能是自己的母親。

    因為容盈的表現(xiàn),讓他越發(fā)的不解。

    一個癡心一人的男子,怎么可能認(rèn)一張陌生的臉,抵死不放呢?一口一個馥兒,雖是本能,可或許也正因為這個本能,而造就了某些肉眼無法看到的真相。

    人與人之間,有時候是看心的。

    皮相而已,對于靈魂之愛,早已不再重要。

    那是一種,無法磨滅也無法取代的感情與感覺。

    容景垣明白了容哲修的意思,終于開始端正的審視眼前的林慕白。眉目之間似乎有幾分相似,可容貌卻還是有所差距的。當(dāng)年的白馥,有著傾城之貌,閉月之容,乃前朝亡國帝君的掌中明珠,視若瑰寶。可是——

    深吸一口氣,容景垣收回視線,對著懷中的容哲修搖了搖頭,“不是她。”

    “真的不是?”容哲修有些失望。

    他什么都有了,不管想要什么,幾乎都可以得到,唯獨一樣。

    他沒有娘。

    從牙牙學(xué)語開始,從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可以擁有一切,哪怕做天下人都不敢做的事。騎著皇爺爺滿御花園的爬,誰都不敢,就他敢!

    可他沒有娘。

    沒有生身之母。

    太傅教授的時候,也都刻意避開了這個字。似乎所有人,都要把這個字從他的生命里抹去。卻不想事與愿違,讓他反而記住了刻骨銘心的字眼。

    連小貓小狗都有娘親,他沒有。

    容景垣心疼了,抱緊了懷中的容哲修,“我不是跟你說過嗎?你娘生得好,你這眼睛和嘴巴,就像她。你看看宮中的皇孫們,哪個能有你這般好相貌?你皇爺爺不是最喜歡你嗎?你看你爹如今的癡傻模樣,就該明白當(dāng)年他對你娘用情至深。你娘雖然沒了,可若在天有靈,必定伴你左右。”

    容哲修還是沒說話,只是抬頭看了看癡傻的容盈。

    可惜,容盈的一雙眼睛,始終落在林慕白的身上。有時候他這樣目不轉(zhuǎn)瞬的看,連林慕白都會覺得尷尬,若非知道他的病,這般輕薄之人,她必定教他嘗到苦頭。

    輕嘆一聲,只嘆如今的容盈,真可算得上:得便宜還賣乖。

    “我只能停留一會。”容景垣起身,將容哲修放下,“我送你們?nèi)沃荩搅四莾何揖驮撧D(zhuǎn)向了。軍令如山,我皇命在身,不能送你們?nèi)ピ浦谐恰5珕沃莸闹?jīng)受過我的恩惠,想來會好好招待你們,并著人送你們?nèi)ハ乱粋州縣。側(cè)王妃蘇離約莫已經(jīng)到了單州,蘇家老宅就在那兒。”

    容哲修點頭,任由容景垣牽他的小手往外走,“走吧,五叔送你們?nèi)沃荩绱宋乙膊拍茏叩梅判摹4巳沃葸有一段路程,由著你們?nèi)ノ疫不放心呢!”

    “五叔是擔(dān)心離恨天?”容哲修問。

    容景垣笑了笑,“離恨天規(guī)模不小,這兩年我不在朝中也不知這朝中事,不在江湖也不知江湖事,所以能給你們的消息也很少。這夜家莊的莊主,雖然是江湖人也是個商人,但商人多狡黠,言語不可輕信,干脆不問。免得最后,反受其亂。”

    容哲修聽出了意思,林慕白也心知肚明,容景垣這話,誠然不虛。夜凌云是絕不會做虧本的買賣,否則夜家莊的產(chǎn)業(yè)如何能如此壯大?

    “五叔何時成親?”容哲修換了話題。

    容景垣被逗笑了,“小東西,何時關(guān)心起這事了?”

    “說嘛說嘛!”容哲修偷笑。

    容景垣站在夜家莊門口,望著門外的軍士們,一聲長嘆,“四海未定,何以為家?”低眉看一眼容哲修,不禁朗笑兩聲,“等到天下太平之時吧!”

    容哲修點了點頭,卻被容景垣抱起,坐在了他的馬背上。

    他的戰(zhàn)馬,除了他,還沒人坐過。當(dāng)然,容哲修除外,可見他對自己這個小侄子的喜歡。翻身落在容哲修身后,容景垣凝眸去看跪在跟前的夜家莊眾人,以及前來送行的金無數(shù)和邯陽城鄉(xiāng)紳父老。馬韁勒起,馬聲嘶鳴,軍隊浩浩蕩蕩的穿過長街,走出邯陽城。

    身后,夜凌云冷了眸,冷了心,也冷了自己。

    林慕白是與容盈一道上車的,暗香坐在車前,不敢與恭親王同輦,這是規(guī)矩。五月與明恒各自策馬,隨車而行,與大軍一道離開。

    “她走了。”金無數(shù)道,“到底還是走了。”

    所有人都退下,空空蕩蕩的夜家莊門前,又恢復(fù)了最初的門可羅雀。誰也不敢輕易在夜家莊門前逗留,自然要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可是她為何也要走得遠(yuǎn)遠(yuǎn)的?

    “我自問,沒有待錯她。”夜凌云黯然低語。

    金無數(shù)輕嘆一聲,“有時候不是待錯不待錯的問題,是她愿不愿讓你待她。她的心如同一塊頑石,便是丟入火盆,也不過剎那溫暖。火盆里的炭終有燒完的時候,那時候頑石又會成為冰冷的石頭。本性難移,你能奈何?”

    夜凌云扭頭看他,眸色狠戾無溫,“天下之財皆可聚得,何以一人不得?我偏不信。縱是一塊頑石,我也能給捂熱了。丟入火盆會有剎那溫暖對嗎?那我便讓她此生,火炭不熄。我有傾世財富,還怕燒不起嗎?”

    “不是怕燒不起,只怕你引火自焚。”金無數(shù)仰頭望著碧藍(lán)色的天空,“她要走,你根本留不住。且不說恭親王在側(cè),便是誰都沒有,她的心也不會是你的。七年前如是,就算再來個七年,也是一樣。你不是已經(jīng)試過了嗎?她也給過你機(jī)會了,是你自己錯過了。你要的太多,以至于最后要不起她了。”

    “我大意了,可我不是有意的。”夜凌云切齒。“是林婉言做的。”

    金無數(shù)挑眉,“為何你會大意,而當(dāng)年的某些人,寧死都不肯呢?你想過沒有,有時候不是大意不大意的問題,而是心!無時無刻念著的,是她,而你呢?別總想著別人,想想你自己吧!她不選你未必是她的損失,而你放棄也許是她的運氣。”

    “你這話什么意思?”夜凌云殺氣騰然。

    “我們怎樣走到今日,各自心知肚明,我貪財斂財,也不過是為了偏安一隅。可你呢?”金無數(shù)冷笑兩聲,“你到底要做什么我不管,她能走得遠(yuǎn)遠(yuǎn)對她而言,是最好不過的結(jié)局。她不該與你一同再趟渾水,你要做的事自己去做,別拽著她不放,她已經(jīng)不是六年前的那個人了。”

    夜凌云慍色,“她就是她,就算逃到天去,她也改變不了既定的事實。她的價值,她的——”

    “六年前,她已經(jīng)把命都賠上了,還不夠嗎?”金無數(shù)突然瞇起危險的眸子,“她死過一次了,什么都夠了。就不能放過她嗎?她現(xiàn)在是林慕白,林慕白!懂嗎?她只是個大夫,想不起一切,是上天對她的垂憐,不是懲罰。可你們再糾纏不休,就會變成噩夢,會讓覆轍重蹈。她能死一次,也能死第二次。太傅從小看著她長大,甘愿搭上性命救她,就是因為不忍。夜凌云,你們要做夢你們自己去,別扯上她。”

    語罷,金無數(shù)拂袖而去。

    “哼,做夢?是你在做夢!”夜凌云深吸一口氣,“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她就必須攪合進(jìn)來。想不起一切沒關(guān)系,我會給她值得紀(jì)念的一切。留不住心,也不打緊。那我就要這個人,留住人便是。”

    眸子,重重合上,她的笑、她的美、她的天真無邪,一一從眼前掠過。她的淚、她的轉(zhuǎn)身、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狠狠敲擊心頭,真疼啊!

    “留不住心就留住人,夜凌云,你還真是了不得,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林婉言佇立身后,眸中噙著淚,笑得凄然,“那我呢?是不是也該這么做?留不住你的心,就留住你的人罷了!”

    “林婉言?”夜凌云轉(zhuǎn)身直面,卻突然笑了,半帶溫柔的伸手撩開她鬢間散發(fā),慢慢的撥弄至耳后,“婉言,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你也該明白,我什么都可以給你,唯獨這顆心不是屬于你的。還有,孩子的事以后都不許再提。至少在慕白面前,不許多說一個字。我對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你不是喜歡我嗎?那就照我說的去做。”

    林婉言被他突然的轉(zhuǎn)變給震住,身子微微僵冷,一時間沒能反應(yīng)過來。

    夜凌云笑了,笑得這樣明媚,仿佛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過一樣,“喜歡一個人,不是該有足夠的時間去等待嗎?我能等,你也該等。我等她回頭,你也該如此。否則,我怎能看到你的真心?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那就該明白我所期許的是怎樣的天地。”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只是那東西真的不在我身上。”林婉言深吸一口氣,垂眸避開他的視線,“你該知道,如果我有,我必定不會私藏,一定會送給你。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你的,何況是那些身外之物。可是莊主,如今夜家莊的產(chǎn)業(yè),已經(jīng)遍布天下,你富可敵國,為何還要——”

    “錢與權(quán),對男人而言,永遠(yuǎn)都不會嫌多。”夜凌云笑得凜冽,卻驟然將她打橫抱起,緩步往莊內(nèi)走去。

    林婉言愕然,當(dāng)即有些不知所以。

    事實上,林慕白沒有回來的時候,他偶爾也會如此深情,她不知道此刻的他,是不是把她當(dāng)成了林慕白。可即便如此,她也覺得高興,能成為替代品承受不屬于自己的溫柔,總好過成為一個路人,承受陌生而凄涼的孤獨。

    這也許就是林婉言,為何見著林慕白回來,會這般過激的情由。她愿意為愛成為替代品,卻無法與真正的那個人,比肩共處。若是連替代品都不能做了,那這輩子活著也不再有意義。

    只是她從不敢輕易抬頭看他的眼睛,因為她心里清楚,夜凌云的眼睛里從來沒有能暖人心的溫度,只有在看見林慕白的時候,才會綻放出旬日暖陽。

    ————————————————

    離邯陽城越來越遠(yuǎn),林慕白心想著,終于可以離開夜家莊了。馬車搖搖晃晃的往前走,伴隨著征西大軍的前行,不在任何地方,作任何的逗留,確實極好。

    只是這一次離開夜家莊,林慕白只覺得心中不安,長久沒有這樣的惴惴過。上一次是負(fù)氣離開,無人相隨,也無人相識。可這一次似乎多了很多羈絆,再也沒有往日的瀟灑恣意,不管不顧。

    需要顧及的,似乎更多了些。

    比如暗香,比如宋漁,比如清河縣的一草一木。那畢竟是她生活了這么多年的地方,于公于私都早已有了感情。一個人寂靜不語的靠在車窗處,羽睫微揚的望著窗外流動的風(fēng)景。長長的睫毛被風(fēng)吹得微微輕顫,若振翅欲飛的蝶翼,好像一不小心就會飛出窗外。

    這份緊張,悉數(shù)呈現(xiàn)在容盈的臉上。他雙手托腮,如同孩提般盯著她一動不動。一雙略顯遲滯的眸,永遠(yuǎn)都只有她一個人的倒影,再也容不下其他。可是她為何不看他呢?他似乎在等,等她回眸一笑。

    可林慕白顧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哪會看他一眼,累了也只是垂眸休憩,并無話語。

    車行半道,停車休憩。

    這兒是官道,前后無人,唯有大軍簇?fù)怼H菥霸I(lǐng)著十萬大軍,離恨天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來觸霉頭。等到了單州,離恨天要行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何況恭親王府的護(hù)送隊伍就在單州等著,離恨天要想再傷人,估計得兩敗俱傷。

    最是無情堤邊柳,風(fēng)過聲聲訴別離。

    林慕白站在楊柳樹下,暗香笑著地上水袋,“師父,喝點水吧!”

    “累嗎?”林慕白問。

    暗香搖頭,“沒事,就是師父你的傷怎樣?腰上的傷才剛好,脖子又傷著了。”語罷,有些不悅的蹙眉,“都怪那個夜家莊莊主,他——”察覺林慕白垂眸喝水,暗香抿唇不語,自知師父不喜歡她太多嘴。可想了想,又壓低聲音道,“師父,你和夜莊主——”

    “我們已經(jīng)了斷了。”林慕白將水壺遞給她。

    “他休了你?”暗香一怔。

    林慕白輕笑,眸色淡然,風(fēng)過衣袂,盡顯淡泊之雅,“是我休了他。不過是一紙文書,誰寫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jié)果。”所謂的結(jié)果,只是各自天涯罷了!指尖輕掐留條,指法熟練的做柳藤球,在林氏醫(yī)館她也喜歡編藤球。

    “師父編的柳藤球,就是好看。”暗香笑贊。

    容哲修盯著她手上的藤球,微微凝眉,“這是什么?”河邊風(fēng)大,他那沒長出來的門牙,關(guān)不住齒縫間的風(fēng),教人聽得何其含糊,說得這般蹩腳。

    暗香噗嗤一聲,強(qiáng)忍著沒敢笑出聲來,因為不遠(yuǎn)處,容景垣已經(jīng)漸行漸近。見著容景垣,暗香小心的退后幾步,這是禮數(shù),草民與王爺是該有所差距的。

    只不過在林慕白的心里,似乎壓根沒有尊卑之分,也不知她是與生俱來的尊貴還是后來養(yǎng)成的不折腰。

    乍見藤球,容景垣稍稍一愣,“你這個——倒也精致,唐突問一句,不知是誰教的?”

    林慕白握著手中編好的藤球,嬌眉微蹙的望著他,“這個還要人教嗎?”

    言外之意,是她自己學(xué)會的。

    從她醒來之后,她似乎就會這東西,別的倒也沒什么特別。低眉望著掌中藤球,不過是最尋常的小藤球,沒什么稀奇的。可容哲修似乎很感興趣,她便俯身將藤球遞給他,“你喜歡嗎?”

    容哲修撇撇嘴,一臉的嫌棄,“什么樣的人,就做什么樣的球,看這亂七八糟的,還不如我爹房間里掛著的好看精致。”話是這樣說,卻毫不客氣的抓了藤球在手,饒有興致的把玩,“不過我爹的藤球,不許任何人碰,包括我。”

    “你爹也會?”林慕白看一眼緊跟著自己不放的容盈,人緊跟,視線也緊跟。

    “我爹房間里,掛滿了藤球,看上去好些年頭了,早就不新鮮了。”哪像容哲修現(xiàn)在手中的藤球,因為有嫩綠的柳葉,摸在手中有些毛毛的,絨絨的,軟軟的。葉片尖銳的地方,還有些刺手,不過嫩綠嫩綠的,格外的好看。容哲修一臉的喜歡,可看向林慕白時,又是一臉的嫌棄。

    這小子,一路上行來,可是嫌棄了她八百遍了。

    年少傲嬌,來日成長了,還不知是怎樣的目中無人。

    容景垣伸手,容哲修不高興的將藤球遞上。

    林慕白有些不明白,堂堂一個皇子,怎么也喜歡玩柳藤球?可容景垣也只是看了一下,似乎他不是很懂,只是還容哲修藤球之后,用一種近乎奇怪的眼神,仔仔細(xì)細(xì)的端詳著眼前的林慕白。

    像是要肯定什么,又或者否定什么。

    不多時,叔侄兩個便走到了一旁,嘀嘀咕咕也不知做些什么。林慕白自然不會問,也不愿追問,他們皇家的事與她何干,她不過就是個女大夫,等到了云中城,取了帝女草為暗香治好病,她就可以放手一切回到清河縣,繼續(xù)做她的贈醫(yī)施藥之舉。

    林慕白一回頭,卻見容盈不知何時折了一把柳枝遞給她。

    “給我?”她微怔。

    容盈保持呈遞的姿勢沒動。

    林慕白想了想,“你也想要一個藤球?”思及此處,她抿唇接過,他是個癡傻之人,想來這藤球怕是觸動了他內(nèi)心的某個柔軟之處。不過,林慕白沒想到的是,他癡心愛妻,竟也癡心這藤球。

    罷了罷了,也不屑與癡傻之人計較。

    三下五除二的編了個柳藤球置于掌心,林慕白伸手遞出去,“給,這是你的。”

    可容盈死死的盯著她,就這樣盯著她,一動不動。她看見他眼底泛著光,也不知是什么光,只是教人看了會覺得有點刺心的疼。風(fēng)過衣袂,若泥塑木雕,二人保持這僵持的舉動。

    時間仿佛停止,唯有風(fēng)過耳畔的呼嘯聲,撩起鬢發(fā)幾縷,漸漸教人迷了眼。

    她看見他袖中的手,在風(fēng)中輕顫著抬起,而后慢慢上升到她掌心的高度。終于,伸手去抓藤球。可她沒想到,他抓的不是藤球,而是連球帶手,一起抓住。雖然抓得不是很牢固,可他的掌勁很大,似乎要把球與她的手都牢牢的黏在自己掌心。

    “你做什么?”她蹙眉,不是又發(fā)瘋吧?

    遠(yuǎn)遠(yuǎn)的,容景垣與容哲修不語佇立,只是那樣看著。

    林慕白深吸一口氣,“殿下,放手。”

    她看見他喉間滾動,卻最終抓住藤球,松了她的手。長長的睫毛垂下之時,她看見他捧著掌心的藤球,臉上浮起如獲至寶般的欣喜。笑得像個十足的傻子,傻到極點的那種。

    “我爹很喜歡。”容哲修走過來,他現(xiàn)在盡量少說話,尤其又是風(fēng)口上。前門牙掉了,說話漏風(fēng),他覺得很憤怒很憋屈,當(dāng)然更多的是要維護(hù)自己這舉世無雙的世子形象。

    怎么能教人看見,沒門牙的世子爺!

    誰都沒有說話,容景垣一聲喝,“啟程!”軍隊又開始浩浩蕩蕩的開拔。

    如今的天氣有些任性,方才還是艷陽高照,如今就成了陰云密布,再走一程拐個彎就下起雨來。夜路難行,可容景垣已經(jīng)沒有時間休息,軍隊必須盡快趕赴征西。此前在邯陽城已經(jīng)耽擱了,如今可不能再耽擱,必須連夜趕路。雨夜路滑,小心便是。

    大軍趕路,又逢著雨夜,沒成想身后有不少眼睛盯著。

    這些人可謂是陰魂不散,不死不休。

    前方不遠(yuǎn)處就是下坡,一側(cè)是山壁,一側(cè)是斜坡,斜坡下泛著白光,應(yīng)該是條河。白日里倒也沒什么,只是到了夜里必須小心,尤其下了雨。這山勢陡峭,也許會有滾石隨著山洪滑落,所以行走必須小心。這是去單州的必經(jīng)之路,相較僻靜的小道,這官道還算安全。

    “快點!”副將冒雨疾喝,“抓緊趕路!”

    容景垣撩開車窗掃一眼車內(nèi)的容哲修和容盈、林慕白,“照現(xiàn)在的行程,約莫明兒一早,就能把你們送進(jìn)單州地界,到時候你們進(jìn)了丹陽城,我就可以放心離開了。”

    “五叔放心,我一定會護(hù)著我爹去云中城,會好好的。”容哲修捂著嘴笑。

    “臭美的小子。”容景垣低笑一聲,放下車窗簾子,朝著后頭的軍士們一聲喊,“后面的快點跟上,抓緊趕路!”軍士們穿著蓑衣,甲胄聲與整齊的腳步聲,響徹雨夜。

    ——————————

    晦暗不明的燭光搖曳,夜家莊內(nèi),如今是一片死寂。莊主不悅,誰敢高聲語?

    除了他!

    書房。

    黑暗中,夜凌云的涼薄之音響起,“明兒一早,他們就會到單州。你不去找他們,來找我作甚?我說過,出了夜家莊你想怎樣便怎樣,他們的生死與我無關(guān)。當(dāng)然,隨行的那女子,你們最好誰都別碰,她的命是我的。”

    “你的?”笑聲低冷而輕蔑,“你夜大莊主何必裝情圣?你沾的女人還少嗎?什么女人沒有,非要她?”

    “那是我的事,與你何干?”夜凌云冷笑。

    那聲音似嘆非嘆,“不過很可惜,我只能把她的尸體還你了!”

    “你說什么?”夜凌云陡然起身,駭然震怒,“你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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