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燚死死握住落月的劍刃,他平白吃了一劍,已經是氣力不加,現在幾乎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落月是個性情剛烈的女子,這些時日的相處高燚已經感覺到了這一點,此時此刻若是由著落月使性子,必然會一劍結果她自己性命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美人香消玉殞,這是高燚最不想看到的悲劇。
血順著高燚的指縫留下來,趙云看得面色大變,他不由怒聲對落月道:“姑娘非要看著兄長在你面前死掉才甘心嗎?”
落月還是賭著氣的,恨不能此刻是自己死在高燚面前,眸子里自然是浸了盈盈的淚:“為什么!”
“好話不說二遍!”高燚到底受了傷,氣力漸漸不加,呼吸也弱了,終于昏了過去。可昏迷前高燚說的話讓落月一聽眼淚就落下來了。
只因為高燚說的話是:“男人寧可流血,也不會讓女人流淚!”
秦翻帶著幾個人趕了過來,手里拿著討來的一些干糧,正要讓高燚見識見識他們的所謂求生本領,卻不想看到的趙云懷里身受重傷流血不止而昏迷過去的高燚,一時間都慌了。
“高將軍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會不見,就傷成這樣了?是遇上黃巾賊的殺手了嗎?”
趙云冷冷斜了錯愕愣的落月一眼,然后解釋道:“別問那么多了,趕快找個地方治傷才是!”
說罷趙云也不多說什么,扯下身上衣服一塊布來,先纏在高燚傷口上,好容易止了血,這時落月從懷里摸出一個瓷瓶道:“這是秘制金瘡藥,給他涂上吧!”
“啪”瓷瓶被趙云打落遠處,他將高燚背在身上,語氣極為不滿道:“不必了,姑娘,兄長是生是死,從此和姑娘都沒有干系了,那匹浮云馬,姑娘盡可牽去,兄長是志在天下之人,在下只怕和姑娘再相處幾日,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這番話把秦翻他們說的一愣一愣,秦翻看看趙云又看看落月,忽然看見了地上那把浴血的驚鴻劍,一下子反應過來:“是你刺傷了高將軍!”
“是我!”落月淚痕猶在,面色卻是坦然,凝視著眼前的秦翻等人道,“怎么,若是惱怒不過,大可拿劍來刺我便是!”
秦翻心中氣惱,他本想是追隨高燚去建功立業的,想不到中間會橫生如此變故,不由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他從地上撿起劍來,指著落月語氣也是不善:“瘋女人,好,我成全你!”
“住手!”劍未刺出,趙云的聲音卻厲聲傳來,他背著高燚已經走了一段距離,聽見后面動靜停下身來,卻并不回頭,只沉聲道,“和落月姑娘沒有干系,她是兄長拼了命救出來的人,如果你們今天傷了她,只怕兄長醒了會吃了你們!”
“哼,今天就放你一馬!”秦翻恨恨說完,和眾人招呼一聲,追趙云去了,只剩下落月一個人孤單地站在原地喃喃道:“高燚,我恨你!”
高燚這一劍傷得著實不輕,落月出手何其之重,但凡她出手的,幾乎鮮有能生還者,高燚幸虧是身強力壯,任是如此,還是幾次險些死過去,秦翻帶著人在西面山上找了一處山洞讓趙云安置高燚,現下是春夏之交,山上多是各種草藥,秦翻等人采了無數搗碎給高燚敷上,可由于不通藥理,高燚的傷也是時好時壞,開始還有所見好,后來卻是高燒不退,劍傷化膿,期間高燚也曾渾渾噩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及落月安危如何,趙云心惡落月重傷高燚之事,也只是嘴上敷衍過去而已。
“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這一日,趙云與秦翻在山洞外面商議,準備請個郎中來給高燚瞧瞧,但是深山老林人煙稀少,多的是飛禽走獸,人都看不到幾個,更不要說郎中了,所以犯難不已。
“不錯,趙將軍,我已經安排了弟兄去附近鎮子上打聽,但現在黃巾肆虐,人們都大多逃難去了,這情形只怕找遍廣平城也沒有結果的,更不要說這些偏僻的村鎮了。”秦翻眉頭緊鎖,連日來的奔波勞累也讓他憔悴不少。
趙云看著秦翻,不免有些愧疚,回望著洞內道:“秦兄弟,其實我趙云和兄長并不是什么將軍,兄長是個真性情的人,這次受了這么重的傷,我也不敢確定他是不是能挺過來,我知道,我和兄長都是太過任性的人,我知道秦兄弟對我和兄長失望了,如果你想,現在就可以和你的兄弟離開的,我不會攔你!”
秦翻聽罷不禁啞然失笑:“趙將軍,你當真以為我們幾個兄弟不知道您二位的底細嗎?”
趙云不解道:“秦兄弟這話什么意思?”
秦翻收了笑容,一本正經道:“我和眾兄弟雖然乞討為生,但各地的許多情報也因此收集了不少,趙將軍和高將軍在常山力拒褚飛燕的黑山軍,自然也被傳得沸沸揚揚,我們兄弟流浪多年,只想有個好歸宿,而那些大官是不會看上我們的!”
趙云微感詫異,不由反問秦翻道:“兄長可惜現在昏迷了,不然聽到秦兄弟這話一定會興奮不已的,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為什么秦兄弟偏偏就認準了我和兄長呢?”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原因!”正說話間,突然高燚的微弱聲音在二人身后傳來,趙云和秦翻回頭,見到高燚扶著洞壁不知何時站在那里,看著二人道。
“兄長,你什么時候站在這里的?”
“是啊,高將軍,你的傷還沒好……”
趙云和秦翻說話間就要來攙扶高燚,卻被高燚拒絕了:“我還沒那么金貴,秦兄弟,既然都知道了我高燚的身份,就別將軍將軍的叫了!”
秦翻不由訕笑:“習慣了,已經改不了了!”
高燚身子靠在洞壁上,目視著秦翻說道:“既然我和子龍的底被秦兄弟摸得一清二楚,那么秦兄弟的底是不是也該透漏給我們知道?”
秦翻一驚:“高將軍莫非還在懷疑我等?”
“不是懷疑!”高燚看了趙云一眼,然后才說道,“而是我想會會指點秦兄弟的那個背后高人!”
此言一出,秦翻面色忽變:“高將軍如何得知?”
高燚笑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覺得秦兄弟這些人有手有腳有力氣又是正當壯年,卻去做人最為不齒的乞討,本身就十分可疑,但與秦兄弟相處這么長時間以來卻沒有出事,可見那位高人,是在試探我高燚!”
趙云從不曾考慮到這些過,他也追問秦翻道:“果然如兄長所說,秦兄弟背后還有人?”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秦翻不承認也不行了,他滿心愧疚,卻不得不嘆服于高燚的獨到眼光:“不錯,是有一個人,我做的所有事情,也是受他指派,只不過我不能說出他的名字,因為他說過,高將軍能猜出他的名字!”
“額!”高燚這下可一頭霧水了,什么人啊這么秘,自己不現身也就罷了,還找了一群流民來試探他,這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讓他猜名字,高燚是三國迷,可不是仙——
高燚忽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這個秘人肯定是對高燚有所了解的,既然對方斷定高燚可以猜出他的名字,那高燚何不猜猜試試?
“此處是什么地方?”高燚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動地問趙云。
“這里是廣平地界啊,兄長這還是你告訴我的,怎么現在反倒問起我來了?”趙云錯愕反問高燚。
“廣平必有大賢!”高燚猛然吼出一句,本來蒼白的臉色因為不知名的喜悅也有了一絲紅潤,“秦兄弟,不須你告訴我那位高人姓名,你只說他就在此間,是也不是?”
秦翻更加驚奇了,他起初并不信高燚真能猜到,不過看高燚現在的反應,似乎已經成竹在胸一般,不禁也有些猶疑了:“莫非高將軍,已經猜出此人是誰了?”
“哈哈哈,廣平有賢才,誰可過沮授?上通天文,下諳地理,行軍謀略,臨陣決機,無所不精,非但廣平,放眼冀州,除了巨鹿田豐田元皓,便是沮授公才堪無雙策士了,他現在何處,秦兄弟快快帶我去見,我行經廣平忘此大賢,真是糊涂啊!”
秦翻嘆服不已:“高將軍所說一點不假,正是沮授先生差我等兄弟來投奔高將軍的!”
高燚的這番稱贊著實讓趙云有點不舒服了:“兄長,這個沮授真如你所說那般厲害嗎?我趙云倒想見識見識!”
不過秦翻的話卻潑辣高燚和趙云一盆冷水:“這個可就難了,我與眾位兄弟來之前,沮授先生和田豐先生為了救一個人而趕赴洛陽了,現在并不在廣平境內!”
“額……”高燚微微有些失望,不過隨即反應過來,“能勞駕二位賢才動身到人物,莫非是救應盧植公?”
肯定是的,盧植名重海內,他這次下獄必然驚動天下士人,劉備和公孫瓚身為其門生尚且要趕赴相救,何況其他的四海名士呢?想到這里,高燚甚至有了設法也去洛陽趟一次渾水的念頭,此刻洛陽肯定云集了天下大多數的各個風云人物,此刻入京就是傻子也說不定會撈到幾個人才為自己所用,更何況高燚自己是個人精呢?
可惜身上的傷顯然不允許高燚有可能千里迢迢趕往洛陽了,想到與天下無數英才就這么擦肩而過,高燚臉上不無遺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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