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壽春。
袁耀此時正拿著曲阿來的戰報大喜不已:“孫郎果然了得,數日之間就攻下了曲阿,現在劉繇已經逃到吳郡去了,呵呵,以后揚州就是我的天下了!”
紀靈在一旁提醒道:“主公不可大意,單是以孫策之能,還不足與劉繇相抗,聽說這次孫策之所以能這么快就拿下曲阿,完全是因為有高燚的相助!”
“高燚?哼,他的精銳人馬都不在揚州,能有什么氣候?”袁耀不屑道。
“主公有所不知道!”紀靈道,“這個高燚可不是一般的人,沒有他的話,只怕包括孔融陶謙劉備曹操孫策很多人在內,不知道要死過多少次了!”
“是嗎?”聽紀靈這么一說,袁耀反而更加不屑了,“他救了多少人我不管,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他,父親就不會死!”
紀靈尷尬了,只好咳嗽一聲道:“這樣的話,我們就更不能大意了,畢竟憑借他的智謀與膽識,很可能將孫策籠絡到自己帳下,聽說現在曲阿還沒有人管理,主公是不是及早指派個人物去上任,畢竟孫策是主公您的部將!”
袁耀想了一想道:“可惜我手下的人都有軍職在身,不便離任,這個孫策攻城略地也太快了,快得我都來不及想著讓誰去上任了,上次讓劉勛去做廬江太守就已經有點勉強了,這次我還真的想不到讓誰做好了!”
紀靈笑道:“難道主公還會嫌自己的部將為您打江山打得太快不成?”
“這倒不是!”袁耀尷尬地笑了笑,“紀靈將軍你有好的人選沒有?”
紀靈道:“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主公你愿不愿意。”
袁耀道:“不要賣關子了,說來聽聽!”
紀靈清了清嗓子道:“我心目中治理曲阿的合適人選,不是別人,正是孫策本人!”
“啊!”袁耀驚訝了一下,確實沒有想到紀靈會這樣說。
袁耀會這樣反應,也正是在紀靈預料之中,他為袁耀解釋道:“我知道主公對孫策一直是有猜忌的,這在軍中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但我請主公也為了您自己的大業考慮,孫策再怎么能征善戰,也總不過是一只愛吃肉的老鷹罷了,主公麾下文臣武將這么多人,富饒之地沃野千里,就算這孫策想動歪心思,難道還能與主公您對抗不成,主公如今如此重用他,他已經是感激涕零無以言表了,在我看來,他不過是匹夫之勇而已,不會有太大的作為了!”
袁耀聽紀靈說了這么多,還是不明白紀靈要表達的意思:“我有點暈,紀靈將軍的意思是?”
紀靈道:“孫策可用就要用,如果被他知道了主公猜忌他,那他還會盡心竭力為主公你做事嗎?之前主公兩番許諾這孫策丹陽與廬江太守的名位,臨到事前卻突然變卦,已經使得這孫策心生失望了,這次主公要是再派他人治理曲阿的話,只怕要將孫策推到我們的對立面去了!”
袁耀冷哼了一聲道:“那又如何,紀靈將軍你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敢和我作對?”
紀靈搖搖頭:“他是不敢,但他要是聯合曹操與袁紹呂布來攻打主公呢?雖然敵人只是螞蟻,但螞蟻多了,就算是虎豹也無可奈何。
聽到曹操的名字,袁耀頭上又冒出了冷汗,于是他便對紀靈道:“你說得對,是我考慮不周,但至少咱們得派個人去監視孫策吧?”
紀靈點點頭:“不錯,曲阿與壽春隔著大江,咱們要是派兵過去,就要考慮曹操等人進攻淮南的可能性,去少了起不了作用,去多了又浪費兵力,渡水涉江都是要耗費人力物力財力的,派個人監視孫策是好的,隨時向主公報告孫策的動向,就算他要反叛,主公也來得及做好準備!”
袁耀點點頭道:“紀靈將軍分析得太好了,但讓誰去比較好呢?”
紀靈正要說話,門外來了一個小兵報告道:“啟稟主公,太傅馬日磾又來了,就在門外!”
袁耀皺著眉頭道:“他怎么又來了?就說我有病在身,不見!”
紀靈道:“肯定是來向主公主公索要他的節綬來了,太傅畢竟是朝廷的人,主公還是見一見他的好!”
“好吧!”袁耀哭著臉答應了。
不一會,馬日磾邁著方步昂然而入,見了袁耀也不行禮,張口便道:“袁耀大人一定要為難老夫嗎?老夫持節到這里,卻被袁耀大人你以觀看這節綬為名奪了去,所謂節綬如君上,節在人在,節失人亡,袁耀大人一定要老夫死在這里的話,老夫便遂了袁耀大人的心愿!”說著馬日磾沖著一根柱子便沖去。
紀靈眼疾手快,立即向前抱住:“太傅大人息怒,主公怎么會有太傅大人說的那種意思?”
馬日磾狠狠甩開紀靈道:“不是那種意思又是什么意思?袁耀,我要你親口說!”
袁耀早就紅了臉,這馬日磾字字在理,自己確是無禮無理無力,當即手撐著額頭,哎呦連聲:“頭痛病又犯了,哎呦,哎呦!”
紀靈賠笑道:“主公今日有恙在身,太傅大人難道來淮南一趟,你看這里山清水美,不如太傅大人在這里多住些時日,主公一直說病好以后要和太傅大人一起游山玩水呢!”
馬日磾恨恨道:“又裝!我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說罷手摸向腰間,竟然拔出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袁耀大人今日要是不歸還老夫的節綬,老夫寧可死在這壽春城,讓天下人都來恥笑你袁耀!”
“太傅大人節綬在此!”說話間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馬日磾循著聲音望去,只見來人器宇軒昂,手里正拿著自己的節綬,當即大喜過望,上前取過仔細審視了一番道:“這是我的節綬,怎么會在子衡你的手里的?”然后轉身怒向袁耀道,“袁耀大人你自己看也就罷了,竟然把老夫看得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節綬傳給自己的部將亂看,你羞辱老夫也就罷了,你知不知道這是在羞辱朝廷!”
袁耀愣在那里啞口無言,他傻傻地看向紀靈:節綬不是一直被我保管在密室里的嗎?怎么會在呂范的手里?
紀靈也有點愣:是啊,那個密室我一直派人嚴加看管,不可能有人拿到的。
呂范看了看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表情,先是對馬日磾道:“太傅大人誤會我家主公了,其實不是主公不還給太傅大人這節綬,而是主公沒有來得及細看,夜里就被賊人盜走了,主公一直不敢對太傅大人說明,便派了我去追查此事,直到昨天我才將賊人繩之以法,并問出了這節綬的下落,便馬不停蹄地取了來交給大人,幸虧在下來得及時,只怕晚了一步,主公的冤屈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是我錯怪袁耀大人了?”馬日磾疑惑地看向袁耀,袁耀也剛剛回過神來:“對對對,丟了節綬可是死罪啊,還請太傅大人恕我隱瞞之罪,我從來都是漢室的忠實維護者,袁紹是我的叔父,因為他想另立劉虞為天子,對漢室不敬,我連這份兄弟情義都不要了,難道我會做出污辱朝廷的事情?”
馬日磾紅了臉道:“老夫錯了,在這里向袁耀大人賠不是了,袁耀大人對朝廷的忠心老夫一定會向陛下轉達的!老夫在壽春呆的時日也夠多了,今日就向袁耀大人辭行吧!”
袁耀也不好挽留了,只好訕訕道:“太傅大人保重!”
“保重!”馬日磾轉身要走,忽然對呂范道,“對了,子衡以前是孫堅將軍的從事官吧?”
呂范點點頭:“太傅大人有何指教?”
馬日磾道:“朝廷此次讓老夫前來就是表拜孫堅長子為懷義校尉,只可惜來得太晚,沒有見到其人,如今要回去,只怕有生之年是見不到這個人,你以后要是見到他一定要告訴他,不要學他的父親,要愛惜生命!”
呂范道:“太傅大人以此戒人而不自戒嗎?”
馬日磾聽到呂范這樣說不由身子震了一下:“子衡不愧是汝南名士啊!能結識子衡也是老夫之幸。
呂范正色道:“這話我一定會轉達的,太傅大人也請保重!李傕郭汜專政,也不下于董卓。
馬日磾嘆一口氣:“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哈哈哈哈”說完又昂然離開了。
袁耀問呂范:“太傅的節綬怎么會在你的手里!”
呂范笑笑:“屬下冒昧,既不想讓主公你為難,也不想讓太傅大人為難,所以就仿著那節綬做了一個假的!”
紀靈大驚:“當日你坐在末座,主公取那節綬觀看時,離你至少有五十步吧?這么遠的距離你竟然看得清楚?而且仿制出來騙過了太傅大人的眼睛?”
呂范依然笑道:“不錯,屬下這雙眼睛百步之內的物事都能看得清晰無比!”
紀靈對袁耀道:“主公,去監視孫策的人選已經有了,沒有比這呂范更合格的人選了!”
數日之后,呂范便以監軍的身份來到了曲阿孫策軍中,當然,還有呂范秘密從壽春帶來的孫策的所有家眷!
不過與此同時,馬日磾乘坐的官船也到了荊州地界,這天他拿著呂范給他的節綬,怎么看怎么感覺不對勁,忽然一個大浪打來,船身猛烈顛簸了一下,他手中的節綬便掉落在了船板上摔為兩半,馬日磾痛心之余,竟然看到里面有一張字條:“袁耀亦是狼子野心之人,太傅大人還是及早離開吧,只怕時日一久,袁耀便生殘害太傅大人之心了!”
“子衡,你還是不了解老夫啊,做出了這么一個假節綬想救回我的性命,但你知道我現在生不如死嗎?漢室威名被一介諸侯如此踐踏,而老夫又能夠做些什么!”
正思索間,官船到了一處絕美的地界,他便問向船夫:“這是何處?”
船夫看了看四周景色道:“回大人,是泯羅江!”
“泯羅江?呵呵!”馬日磾苦笑了一下,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來到船尾,縱身跳入了江中。
屈原,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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