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夫?qū)擂沃o吟風解釋:“現(xiàn)在是災荒連年,朝廷地方都沒有額定糧餉,雖然我們的餉銀比其他地方要多好幾倍,但弟兄們都給家鄉(xiāng)寄了去,寧愿自己忍饑挨餓……”
吟風眼睛濕潤了,她本以為高燚給自己的士兵們多發(fā)銀子,就可以讓他們和他們的家人過上好的生活,但她現(xiàn)在知道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么簡單了,不管她多么努力,受苦的人終歸是大多數(shù)!
那些士兵哪里知道,他們給家人寄去的餉銀,最終還是會被地方官紳盤剝?nèi)サ,可是沒有這些官紳豪族的力量,不說別家諸侯,就是自己恐怕都無法再任何地盤立足吧?
這是一個致命的惡性循環(huán),誰都知道是錯的,卻不知道如何去改變,莫非她吟風與高燚也要走這條路嗎?
罪惡的根源究竟在哪里呢?
她吟風是人,不是神,恐怕就是神也無法找到解決的辦法吧?
剛剛才有所好轉(zhuǎn)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起來。
見吟風佇立在鍋灶前若有所思,伙夫也不敢打斷,吟風將野菜湯盛了一碗,用竹筷挑起里面的野菜,面色凝重道:“人說士兵苦,流汗流血捐軀報國,姓名都不為人知,我今日才知他們的苦到底有多苦,不能讓士兵們填飽肚子,是我的過錯,從今以后,士兵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如果不能和他們同甘苦共患難,我還算得了一個什么好公主呢?如果不能給他們一個大好的錦繡前程,我又算得了一個什么女中豪杰呢?”
“公主……”伙夫被吟風的話震撼了,他顫抖著說道:“公主是天下間一等一的好公主,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永遠都是!”
“我……是嗎?”吟風啜飲著苦咸的野菜湯,不自覺地淚流滿面。
“公主真是德行高遠,連一介小小的伙夫都如此傾倒!”遠遠地一個聲音赫然傳來,吟風回身望去,原來是張遼和高順策馬而來,他二人身后,居然是甘寧!
四人雖然一直相離不遠,但這幾日一直都是忙于戰(zhàn)事,無暇得空相見,此刻聚首城外,自是有許多話要說。
“不是我德行高低的事情,三位將軍正巧來了,我請你們看看高家軍的伙食如何。”吟風見到三人露出喜色,拉著他們來到了鍋灶前。
高順居然露出了羨慕的神色:“哇,公主,這野菜湯里面居然有葷腥味!”
甘寧不假思索道:“我的人要是天天吃這些,早都離我而去了!
張遼不以為意道:“有什么可奇怪的嗎?公主這樣的伙食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
“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吟風抬頭看著他們?nèi)耍ǘㄕf道,“我已經(jīng)決定了,等這次戰(zhàn)事一完,就重新規(guī)定,凡是服兵役的人,家中都免征賦稅!”
三人吃了一驚,不可思議地看向吟風,這個萬年公主是突然發(fā)瘋了嗎?
甘寧說話最是直接:“公主真是說笑,只說這一條,不出數(shù)月,府庫就空虛了,還拿什么打仗征戰(zhàn)天下?”
吟風心意已決,任何人都說辭都動搖不了她分毫了:“真到那一天,也是我的命,我不能自己享福而看著士兵受苦!”
“天下人受苦的多了,公主能全部救下嗎?”甘寧對于吟風的固執(zhí)不由動氣了,“公主以為自己是觀世音菩薩?”
“甘寧將軍你不懂,如果我什么事情都是視而不見,固然我可以興起一時,但我可以料想得到終我之后,我們辛苦建立起來的東西也會最終毀掉!”吟風清澈的眼神看著甘寧,希望自己可以得到甘寧的支持。
呂蒙那里是不用細想的,太史慈亦是如此,只有這個甘寧,每當她做出一項決斷,他就像雞蛋里面挑骨頭一樣找碴。
所以這一次,吟風把這個想法先跟甘寧說,卻想不到會遭到這樣激烈的反對。
在旁邊聽了多時的張遼走來打斷了二人的爭論:“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二位居然還有閑心說這個,大敵未退,是不是該先整兵勒馬以全徐州啊?”
高順也奚落甘寧:“急匆匆來找我的是你,現(xiàn)在見了公主怎么反而只字不提了?”
吟風猶疑地看甘寧:“什么事情?”
甘寧把自己得到的情報和盤托出,吟風聽了卻好像本來就已經(jīng)知道了似的:“是這個啊,早就在我意料之中了?”
“?公主如何知道?”甘寧大惑不解。
吟風慢條斯理地解釋:“我們在小沛廝殺多日,除了夏侯惇與夏侯淵帶的人馬,你們可打聽到曹操還有其他援兵了?沒有吧,沒有就是不會有了!
高順雖然久經(jīng)戰(zhàn)陣,也是不明其意:“公主這話什么意思?”
張遼替他解答了疑惑:“這還用想嗎?忘記我們得到的情報了嗎?很大一部分都是在說曹操主力被劉表和張繡的聯(lián)軍牽制在許都與宛城之間不得脫身,所以劉備幾次請求曹操援助小沛都被曹操以此婉拒!”
高順點頭:“不錯,這是我們在許都的細作發(fā)來的情報,還能是假的不成?”
“沒錯,是假的!”吟風突然開口了,“曹操這人奸詐得很,他有一支神秘的細作隊伍,散布于全天下,他們的任務有一個:收集真情報,散布假情報!張繡與劉表雖然厲害,曹操到底不是庸人,與之作戰(zhàn)向來都是勝多敗少,去年春歲是大意所致,非是力有未逮,據(jù)我所知,此次曹操與張繡根本沒有交手,而是派使者暗中會面,曹操以朝廷欽命對張繡許以高官厚祿,張繡雖然沒有動心,卻動搖了!”
高順不信:“公主如何知道得這樣詳細?”
吟風可不會此時就讓張遼高順二人知道賈詡是自己人,事實上她任何人都不曾提起過,只有她和高燚知道這個秘密,賈詡是一枚神奇的棋子,只有到關(guān)鍵時刻才會發(fā)生作用!
見吟風沉思若有所悟,張遼又出面為高順解答了疑惑:“這還用問嗎?曹操可以在整個天下安插細作,我們就不能在張繡那里有細作嗎?”
高順很是無語地補充道:“我想問的是,公主如何就知道她得到的不是假情報?”
吟風笑笑:“因為時間很快就會告訴我們答案!”
被晾到了一邊去的甘寧有點不高興了:“現(xiàn)在說這個做什么,公主,聽說你故意放走了劉備,這又是什么意思?”
張遼與高順也質(zhì)疑:“就是啊,費了這么大氣力,最后還是讓他跑了,那些死去的兄弟們豈不是都白死了嗎?”
吟風似乎早就知道了甘寧會問這個問題,不先回答,倒反問甘寧:“以將軍的智慧,難道會想不到我這樣做的深意?”
甘寧正要相問,忽然有所頓悟,卻依然假裝不解發(fā)問:“最近這幾年忙著喝酒賞月看星星玩女人,還燒了好幾次壞了腦袋,所以腦筋非昔日可比了,公主要說什么不妨直說!”
“我來說吧!”吟風張口剛要對他們細說,后面驀然想起一聲雷霆般的大喝,她回過頭去,只見來人手提方天畫戟,身騎嘶風赤兔馬,眉眼之間盡透著英武氣息,不是呂布還能是誰?
“溫侯怎么來了?”吟風見到呂布親自到來,這一驚嚇可是非同小可,連聲音都打顫了,“這里有我足矣,你來此間,曹操若派奇兵偷襲,你的徐州還要不要了?”
“徐州本來就不是我的,劉備不是當日也對他的三弟說過嗎?得何足喜,失何足憂?”呂布豪氣地從赤兔馬上下來,將畫戟插在兵器架上,走到吟風面前,不以為意道。
“他是他,你是你!”吟風氣得居然眸子里都生出淚珠了,“他可以不管不顧自己的妻子將士,你能嗎?他若是敗了還可以憑借人脈東山再起,你呂奉先能嗎?現(xiàn)在天下諸侯見你坐擁徐州無不是切齒痛恨,能聯(lián)合起來的諸侯只有張繡袁耀之輩還不能說明什么嗎?你居然就這樣大模大樣地來到小沛這個無關(guān)緊要的城池,你知不知道你的到來會打亂我們所有的計劃的?”
“我的人脈有那么差嗎?”呂布冷冷說道,“我說過,誰都沒有你重要,徐州曹操要拿,只管拿去好了,我不在乎,你要是出了事情,就算萬里江山在手,于我來說,也是毫無意義!”
“你……”看到這樣一個令人傾心的男子居然說著這樣幼稚的話,吟風甚至想提起手來給他一巴掌。
手揚到半空,卻頓住了,她這樣關(guān)心呂布算什么呢?他是一個有家室的人,自己終歸是獨身,就算以前發(fā)生過什么,現(xiàn)在也必須畫上句號才行!
“以后再不要說這樣的話,我會珍惜自己,你也要珍惜自己,我們現(xiàn)在不過是兩家聯(lián)合在一起的諸侯罷了,溫侯還是把以前發(fā)生的種種都忘記吧,而且,你知道,現(xiàn)在的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是的,吟風確實不知道他和呂布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但一定是有的,不然為什么貂蟬會那樣試探,而且還默許她和呂布這樣明里暗里地互訴衷腸,可是她也分明從呂布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絲痛,雖然很快就被徹骨的冷漠代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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