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散面館?聽著好像服務態度不太積極的樣子……”
范范然小聲嘟囔,但還是跟著坐下了。
店里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油腥味,胳膊在桌上一搭都要忍不住滑下來,范范然左看右看,將自己抱成個老母雞樣。
“行了吧你,吃白食還那么多講究!”
林羽看他這幅矜貴模樣莫名生火,將臟兮兮的菜單照腦袋就是一下。她也不翻菜單,掃視一遍發現老板,便自己去報菜了。
“給我點了啥?”范范然只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菜單邊角,小聲問。
“跟我一樣,黃魚面。”
兩大碗熱騰騰的面很快便上了,老板實力詮釋店名,一雙腿走得軟綿無力,面端上來便又不知神隱到何方去了。
一股淡淡咸香混合魚鮮味撲鼻而來,將整個逼仄小鋪都熏得溫暖起來。林羽再不說話,一撈筷子跟餓鬼投胎似的呼啦啦吃了起來。
范范然常年熱衷扮演土豪少爺,不論進入哪個世界都是頂級美食加五星大廚伺候,哪兒吃過這等家常小食?他猶猶豫豫地拿起筷子,半口面條吸溜下肚就忍不住眼睛一亮。
“唔——好吃!”
范范然高興得瞬間拋去貴族架子,將整張臉都快埋進碗里去。
很快他就被魚刺卡著了。
“咳咳咳,這東西怎么不去骨!”范范然一張俊臉憋得通紅,都快淚奔了,“我會不會死,我死了你可怎么辦哪!”
林羽又著急又嫌丟人,正不知如何是好,那神出鬼沒的老板忽然從邊上冒出來,對準范范然嘴巴就是一個飯團。
他冷不防咕嘟一聲,全咽了下去。
場面沉默幾秒鐘,范范然開口了:“好、好像下去了……”
林羽松了口氣,想謝過老板,回頭一瞧人又不見了。
范范然惜命得很,之后就只敢小口小口啜湯。林羽哭笑不得,暗暗決定下回給他點個超級辣的地獄拉面。
“對了,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林羽將滿嘴魚肉吞下,看著范范然,“我這個心臟的事兒太糟心了,你說哪天我要談個戀愛,還不得成天裸奔啊?”
“你這不是還沒談嘛——”
范范然將黃魚面吃出了品茶的氣質,連說話都有了股姨太太的味道。
“防患于未然啊!”林羽一拍桌子,低聲道,“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比如幫我搞幾套未來的衣服過來?”
“這我辦不到。我得把你這頭的事情解決了,才能回去復命。”
“那得什么時候啊——”
林羽的腦袋快耷拉到桌面上了。
范范然撩起她的頭發,以免它們被油膩沾上:“你在此之前就先禁欲吧。少受刺激,長命百歲哦。”
林羽任由他撐起自己腦袋的全部重量,有氣無力道:“你說說你有什么用,我怎么感覺他們派你來是個嚴重的錯誤……”
“我用處多了,我主要是長得特帥。再說了,你以為人工心臟的案子有誰愿意接?要不是我在這兒有個熟人……”
林羽歪了歪腦袋:“熟人?”
范范然頓了頓剛要開口,就聽見自己口袋里傳來一陣鈴聲。他松開雙手,林羽頭一重,差點在桌上砸出個坑來。
范范然看著手機陷入了迷之沉默,片刻之后才抬頭:“你明天不是要看書嘛。”
“怎么?”
“來我家看吧。”
林羽挑高眉毛,做了個你怕是有病的表情。
“是不是快要校慶了?”范范然卻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唔——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咱們班今年好像是演話劇。”林羽看他一眼,忽然想起范范然應該是不知情的。
學校校慶就在開學兩個月后,因而每年寒假剛結束,文藝委員就會羅列幾個節目讓班主任選,然后再找同學排練。他剛轉學來,怕是不知道這個慣例。
“什么玩意兒,這么大人了還演話劇,演的這叫什么——”他皺眉看著手機屏幕,“‘哈利波特’?”
“有人通知你啦。”林羽伸長脖子想去看信息,“對了,還沒選角呢,看你這頭金毛,很可能入選重要角色哦。”
“我管家好像從班主任那兒聽說了,班主任還讓他邀請全班同學明天上我家排練話劇……”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那股不樂意的勁兒隔老遠就能聞出來。
“安啦,沒人會去的,周末在家宅著不好嘛——”
“全都來。”范范然一張臉皺成個咸魚干。
林羽:“……你那個管家怕不是傳銷出身吧,煽動力這么強?”
范范然抬頭,眼巴巴看著她,“所以你也來吧,我就認識你一個。”
林羽想了想,頗不情愿地答應了:“行吧,不過我先聲明啊,本小姐可不陪你們玩,我要看書的。”
“知道了優等生,明天我來接你!”
范范然一口答應,郁悶一掃而空,笑得見眉不見眼。
林羽坐在他對面,不由有些看呆了。當范范然露出這樣的表情時,似乎消融了容貌的距離感,讓人從心底里升起一種想要親近的欲望來。
……
“你說來接我,就是這么個接法?”
林羽盯著范范然從出租車副駕駛座冒出來的腦袋,無語地問。
“是啊,不是告訴你司機回家了嘛!”他高興地任寒風吹亂一頭金發,像個小獅子似的招呼她,“快進來,冷!”
“你是不是傻?”林羽一坐進去就老大不客氣地數落起來,“這哪兒用得著你接,我自己叫車過去不就行了?”
說完她湊上前,夾在副駕駛和隔板中間說:“你得為自己的愚蠢買單——司機,這車錢讓他付!”
“行行行!”范范然掏出張黑卡朝她嘚瑟。
可惜林羽的計劃再次落空,范范然帶且只帶了一張黑卡。到了終點,在司機關懷智障的眼神中二人拉拉扯扯,最后還是林羽從癟塌塌的錢包中費勁巴拉摳出現金來送走了司機大叔。
自從遇上這家伙,計劃就從來沒通過,他就像個大號霉星籠罩于頂,讓林羽懷疑自己尋找爹媽之旅是個遙遙無期的笑話。
“你現在欠我一次車錢,”她朝范范然比出個食指,又舉起另一個食指,“還有一頓飯錢。”
“行行行!”這家伙又欠揍地舉起黑卡,讓林羽直想搶過來把它給撅折了。
“對了,我為了歡迎你來做客,還準備了禮物哦。”
范范然拖長了調子,林羽這才發現他一直拿了個模樣精致的紙袋子,不由有些高興。她剛要接過手,范范然卻一下將它藏到背后去了。
“這不是給你的,”他說著用另一只手伸進袋中,摸索出一物來,“當當當當——!”
林羽看著他掏出一頂帽子戴上,眼睛有點發直。
她呆呆看了會兒:“……你給我摘下來。”
“帥氣不?你不是喜歡看我戴帽子嘛,我特意選了頂羊絨的,特保暖。”
范范然得意地在她面前轉了個圈,靈活地躲過林羽的五爪:“干嘛,我花了六百塊買的!”
“倒貼六百你都不該要!”
林羽急了,邊喊邊伸手去搶那頂帽子。
這家伙看著像人,其實果然是個冒牌貨。連中國傳統風俗都不知道,還敢假冒高中生?
兩人你推我搡一路,從闊氣的庭院打到金光閃閃的豪華大門,后頭不知何時還跟了個白胡子的老外。
林羽沒空留意這些,她到了門口總算小勝一回,讓范范然乖乖取下帽子。可誰知他在進門的一瞬間又忽然戴了上去,神氣活現地頂著個圓禮帽跨進了屋子。
……
進門就是高挑奢華的大廳,此時一大半同學已經來了,有的湊在沙發上看平板,有的在茶幾邊閑聊,聽見開門聲都朝這頭望來。
“喲,大少……爺……爺……”
不知誰的招呼聲被掐斷在喉嚨里,大家瞠目結舌,一時間全都滯住了。
像是掉進了真空袋,所有聲音統統被抽走,無數雙眼睛直愣愣看著范范然——的腦袋。
范范然終于重新獲得了新入學時候的萬眾矚目,不禁感覺有些飄,更加得意地顯擺那頂辣眼睛的圓禮帽。
林羽跟在后面,鋒芒在背地慢慢挪到了沙發上,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直接消失在沙發縫里。不,讓范范然連同那頂該死的帽子一起消失。
曾愉和丁臨冬湊了上來:“怎么了,你怎么著他了?”
“……我沒。”
“那他干嘛,這綠得——”丁臨冬佯裝抹了把淚。“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
“唉,癡情男兒啊!”這是曾愉的聲音。
“我看是癡呆男兒吧……”林羽從齒縫里擠出一句話來。
范范然驚世駭俗的裝扮引起了一陣波瀾,隨即又在他嫌熱而摘下帽子后逐漸消散了。八卦的目光更多則是往林羽這頭投來,似乎斷定她才是始作俑者。
吃過豐盛的點心,那西裝革履的白胡子管家便將同學們聚在一處,叫人抬上來一個小黑板開始解說他制定的話劇排練計劃。
沐浴在文藝委員崇拜的目光中,管家顯得更有氣質了——看模樣他也很樂在其中。
“王叔之前是在管弦樂隊做指揮的,所以很享受這種眾人矚目的感覺。”范范然不知何時捧了一手瓜子坐在林羽旁邊,朝她小聲說道。
林羽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自己又重新找了個椅子繼續看書。
可惜嘈雜的聲音與時不時打攪她的同學讓林羽煩不勝煩,根本無法認真學習。時近中午,大家熱熱鬧鬧聚在別墅二樓吃西餐時,她的書才翻過一頁。
下午就找個理由回去吧,林羽盤算著。同學們正坐在她身旁熱火朝天地討論話劇。
“到時候林羽罵你和‘哈利’,你就上去找她吵……”
——等等怎么提到她了?
林羽叼著一片胡蘿卜,困惑地看著唾沫橫飛的文藝委員。只見她朝著范范然指點江山,后者一副虛心學習的模樣頻頻點頭。
“……然后林羽被關在廁所里,你和‘哈利’就去救她,還差點給‘巨怪’”,她指指旁邊的小胖同學,“一頓好揍。”
文藝委員說了一通,終于察覺到對面有炯炯的眼神扎在自己身上,抬眼一看:“啊,林羽,剛才那些你都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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