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收回了手,似是為把涼意帶給她而歉意。
南陌想要從這詭異的感覺中掙脫出來,“這個不算,我改日送你個新的!
“好。”男子眼底含笑,應下。又不覺莞爾,“今夜尚早,你還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同去!
南陌想了想,看著景莫淮如美玉生暈般的容顏,壞心眼泛濫道:“我想去秦樓楚館見識一番。”
饒是爾升也抽了抽,宿辛就更是頂禮膜拜了,這年頭,女子已經開放到這種驚世駭俗般的程度了嗎?
景莫淮聞言,卻微微一笑,“你既然沒見識過,我便帶你去瞧瞧吧!
什么?宿辛覺得自己耳朵瞎了,又或者是眼睛聾了,這叫什么事啊,少爺帶著丫頭去逛花樓?丫頭不正經也便罷了,少爺還由著她。可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壓根沒這個資格質疑少爺的決定。
于是乎,一行四人,去了鵠城夜里最繁華的一條街,燈火通明,寶馬香車,應有盡有。
南陌思前想后,覺得穿著女子裝扮的衣物進去花樓,還沒盡興,就會被人當成怪物給趕出來。為安全起見,南陌義正言辭教導了一番宿辛,何為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并搶了他的外衣,做男子裝扮。宿辛看著少爺只是神色淡然,好整以暇看著這一切慘絕人寰的景象,卻無動于衷。宿辛便知道了女人這種生物的可怕之處,只得認命被人奪了外衫。
可是以前,自家少爺可是不近女色的主兒。
陶相館,這里原來是一處荒廢的園子,這條街早已經是鶯燕爭輝,可這兒的老鴇硬是來了此處后,把這新的花樓開的風生水起,并起名為陶相館,單就雅致上,便比其他的花樓高出許多。
那老鴇是個極有眼色的人,一眼便看出這打頭兩位的不凡來,這南陌雖然年紀小,可不難看出這俊俏的模樣,假以時日,也絕對是這鵠城上榜的美男的之一。
至于這個不良于行的男子,雖身有殘疾,卻眉目淡然,神色矜貴;敲纳賾B,眼里卻萬物皆無,自是不同于尋常人。
四人要了雅間,南陌從一群鶯鶯燕燕的女子中選了兩個脂粉氣不是那么濃重的,宿辛自是不在考慮范圍之內,爾升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為三人守衛。
宿辛卻仿佛同南陌爭寵般,賭氣留在房中。
景莫淮同南陌相坐不遠,兩人身邊各有美人侍候。
酒過三巡,美人便開始不安分地上下其手,南陌欲拒還迎,捉住美人的手。
宿辛站在一旁,眼觀鼻,口觀心,心中默念著少爺教給他的清心咒。
但看另一邊,景莫淮卻沒有那樣的好的意趣。他的神色很冷,雖然神色沒有絲毫顯現,卻仿佛對此間極其厭惡一般。
以至于周身的氣息都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那侍候的美人拿著酒盞不上不下,不知該怎么好。
南陌還沒覺出味來,身旁的美人兒便紅唇艷艷,香吻送上來。
南陌正觀察著景莫淮,見本在右側的女子閉眼,朱唇送上,南陌一個躲避不及,干脆陡然站起來。
那美人兒當他頭次來花樓,大抵羞澀,便打定了主意兒要將此人勾的失魂落魄,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更是熱情,也盈盈起身,“公子,便由著奴家噫!
尾音更是壓的嬌媚的不像話,南陌眼睜睜看著這女子欺身貼上來,心內陡然生出來驚恐來,一個趔趄,被腳下的小幾一絆,側身倒去。
只是這方向,一時間,房中除了當事二人,這陡然間生出來的變故令所有人大吃一驚。
南陌傾身壓下,卻覺得自己撞上了什么,倒下的一瞬間,二人雙唇相貼。男子薄唇上透著淡淡的松枝軟香,涼涼的。
陡然間的變故,景莫淮亦是眉眼倏然一怔,南陌卻像是意猶未盡般,就著那涼薄的唇瓣,舔了舔。
忽然,南陌瞳孔皺縮,眸色一閃。她的天,她居然強吻了景莫淮。
南陌撐起身子,大驚失色,丟人丟到花樓了。景莫淮眉眼卻添了笑,更顯得清貴無雙,他的唇角勾勒起幾許弧度,“阿陌今日太心急,當著旁的姑娘的面,也這般急不可耐!
死斷袖,還來花樓逛!
本站在南陌身旁的美人兒勃然大怒,枉費她一番心意,端起眼前的酒盞,就往這俊俏小生身上潑。
南陌心神正恍惚,側臉猝不及防被人潑了個正著,那姑娘腰肢一扭,拉過同房里的另一個呆若木雞的美人兒,便怒意橫生地離開了雅間。
南陌一臉酒漬,原來潑人一身水的事,古往今來常有,只不過今日悲催倒霉的對象是她自己。
景莫淮抬了袖子為她擦拭臉上的酒漬。
南陌正欲撐起身子,卻看見身下男子唇角微曬,自覺這是在看她笑話。
她幾次三番出現在他面前,總是狼狽不已,可這廝卻衣冠楚楚,南陌惡從膽邊生,突然間伸手撫上了男子的臉龐。
“嘖嘖嘖”,瞧這皮膚細膩,骨質冰瑩,眸色動人,唇不染而自香。
“景莫淮,你真好看,長的唇紅齒白的,不如給小爺我唱上一段?”
這是戲園子里尋歡作樂的客人拿來調笑伎子的經典橋段。
站在墻角瞠目結舌的宿辛,陡然聽見這一句,紅白相間的小臉,頓時變了顏色。
“南陌,你……”,門外侍立的爾升亦是一震。
南陌不知道緣故,見他們如此,細長的眉挑起,頗有幾分倨傲。
“好,改日唱給你!本澳春诎追置鞯捻佑骋r出她的影子,低沉的嗓音有一絲喑啞的甘醇。
不知道是方才杯杯酒下肚,還是被那美人兒潑了一臉的酒,她此刻竟覺得自己微醺了,睜著眼瞧他,“景莫淮,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來這里看看嗎?”
男子精致的眉眼眸色微動。
也不顧身邊有人,南陌俯身在他耳畔,略有些自嘲道,“因為,據說我那個爹之前是打算把我賣到花樓去的,我就想來看看,這個地兒是個什么活法!
什么活法?賣笑陪酒,皮肉生意。南陌哈哈一笑,眼角卻溢出來的盡是涼薄之意。
南陌感覺額間一涼,他溫潤的唇貼著她的額角,沾染了酒色,竟有幾分溫熱的暖意。南陌鼻頭被那溫熱的呼吸弄得癢癢的,她聽到男子幾近憐惜道:“阿陌,我會護你周全的!
南陌怔愣,唇角微動,正想要多說些什么時候,卻捱不住醉意,暈了過去。
“覓兒姐姐,你那陪讀侍女當真有能耐,一面攀上大少爺,一面又有老太太替她做保!币ρ⿴е锾,一大早就候在素芳閣的門口。
昨兒過了十五,年節也算是徹底過了,景覓今日做了些可口的點心,帶著去看望老太太。
景覓同鴛兒一起出了素芳閣,景覓一身芙蓉含翠的清新之色,金線芍藥在層疊的裙擺處搖曳生姿,高貴而婉約。
鴛兒立在景覓身后,也是沒有好臉子給二人,這姚家的兄妹簡直是陰魂不散。
景覓頓足,看向姚雪,雙瞳剪水,如水微漾,“你幾次三番出言污蔑南陌,在我景家興風作浪,父親耳根子軟,容你們兄妹留在這兒。我本以為那姚彥是個孟浪性子,誰料你這個妹妹竟比那搬弄是非的長舌婦還要狠辣!
這一番話,算是極重了。姚雪一介弱質女流,臉皮也不至于如此之厚,當即變了臉,指著景覓道:“景覓,你竟然如此維護南陌那個丫頭,不惜得罪姚家?”
“姚家?”景覓輕嗤一聲,頸子微微揚起,一縷發絲垂落,那模樣嫻靜如水,溫婉極了?稍捓飬s是毫不為意,“是什么?”
鴛兒見小姐終于肯對這個假仁假義的表小姐出言諷刺,小臉兒上滿是激動,配合回答道:“能在大過年的把自己的兒女打發到別人家去住,怕是家里已經揭不開鍋了!
“你……”姚雪氣的差點閉過氣去。
誠然,姚家是有想與景家結為兒女親家的意思,可也沒有她說的這么不堪。樹大招風,景府屹立鵠城多年,這個位子,也該讓出來讓別人坐坐了。
秋桃神色一斂,知道這景覓竟是要同自家小姐撕破臉,拉了拉景覓的衣袖,示意她不要那么沖動。
景覓的面上卻是波瀾不起,“我奉勸你,這里是景府,不是姚家,你在這兒大呼小叫,莫不是想被掃地出門?”
姚雪見景覓竟一點兒也不想與自己多說一般,離開了素芳閣。
姚雪也沒有立時追上去,只是素手撫上雪白的面容,幽幽道:“覓兒姐姐何必如此生氣呢,莫不是怕那日我初來素芳閣,你命鴛兒倒掉的那些藥渣為人所知吧?”
景覓足下一頓,眸色微閃,“你亂說些什么?”
“是不是亂說,覓兒姐姐心里清楚,我私下找過大夫,那藥渣里的杜仲,當歸,茴香,份量用的極猛,若只是為了調養身子,和姐姐說的風寒可不太對的上,倒像是治不能受孕方子!
姚雪輕言慢語,每一個字卻仿佛敲在景覓的心上。
景覓僵在那兒,鴛兒也是渾身顫抖,姚雪心中大大出了一口氣,語氣也輕快起來,“景府在鵠城也算是名聲煊赫了,景伯父對覓兒姐姐更是期望甚高。姐姐這等身份,出嫁后卻不能為夫家傳宗接代,這還未過門,就犯了七出之條,你說這鵠城里有哪家敢娶?”
鴛兒瞪眼看她,這表小姐是想要把這事捅出去?
姚雪輕輕笑了,面色不甚嬌俏,“即便是有,也不過是仗著景府的聲勢,娶了覓兒姐姐做個偏房,那還當真是要委屈姐姐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景覓面色,面無表情,實際上隱忍的怒火未發。
姚雪見此,也不逼她,只是捂唇輕笑,“雪兒不是那么不識抬舉的人,我與姐姐也原沒什么愁怨,日后更不會有。雪兒今日此舉,也是被逼無奈,想讓姐姐配合我罷了!
之前幾次三番,她設計南陌不成,是因為她在這府中毫無勢力可言。但景覓不同,她早就感覺到了,景老爺對這個女兒的喜愛超越任何人。
只要她肯站在自己的這邊,那絕對是無往而不利的。
“你想要我怎么做?”景覓長睫垂落,看上去好不順從。
姚雪心中暗笑,這再怎么高高在上的人,只要捏住了七寸,為她所用還不是頃刻之間。
她可沒想過就這么放過景覓,以后,同樣的把柄她可以用太多次了。甚至,可以利用景覓順利進入景府。
…………
這幾日,沒了往常的慣例,董夫人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了。
清晨時候,董夫人早早將董生燁叫起來,董生燁爬起來,突然想到這幾日他已經不去景府授課了,“夫人,你這么早叫我起來做甚?”
董夫人一夜沒睡好,神秘兮兮地道:“老頭子,你不覺得這幾日你睡眠頗好,也不起夜了?”
董生燁撫了撫花白的須子,沉吟半晌,眼中精光一閃,“確實如此!边@夫人不說,他還沒察覺。
“似乎就從你去了一趟景府開始!倍蛉艘查_始思索。
人人都道董生燁與夫人伉儷情深,一輩子就娶了這么一個老婆,家里除了一個婆子,兩個丫頭,便再也沒有服侍的人。
董老先生清明在外,平素從不收受賄賂,日子過得清貧,卻也磊落。當了私塾先生,收學生卻也要先瞧品性。
這一番下來,沒幾個能經受考驗留下來的,董夫人時常打趣,這是要將到手的銀子拱手送人。可卻從未埋怨過董生燁,董生燁心里省得,對這位夫人更是尊重。
“不是!倍鸁钏坪跸氲搅耸裁,直接開口否定。
“你這個倔老頭子。”那老婦人指著董生燁的下巴。
“究竟發生了什么,還不承認?”
董生燁年紀大了,夜里總是心慌驚悸,噩夢連連,再加上腹中無故絞痛,雖然只是一陣陣的,可是醫館里也沒查出些什么,只是開了些養胃的方子。
“你且說說,你那是提回來就扔在柴堆里的藥是不是從景府帶回來的?”
“我知道,你這老頭子,一輩子清高慣了,去景府授課本就是為了還恩情,結果也不知道遇到些什么事了,現在人也不去了!
董夫人嘆口氣,“不是我說你,老頭子,既然這活接了,你可不能由著自己的脾氣,要我看,教個女弟子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董生燁沉吟半晌,夫人的話也沒聽進去多少,他現在一心想求證藥的事。
“夫人,那日我帶回來的藥可還在?”
董夫人早有先見,點頭道:“我給你收起來了。”
要真是用去煨柴火了,多可惜。景府畢竟是大家,給夫君治病的藥自是比他們這些平頭百姓求來的藥要好,只可惜,老爺回來就再沒吃過。
董生燁心道,南陌開的藥,嚴格意義上他只在景府犯病的時候吃了那么一次。后來竟再沒被病痛纏身,如果照那日那個姑娘的說法,南陌不過是個沽名釣譽之輩,是斷斷不可能治好他的。
除非那丫頭,是真有點醫才。
不行,他必須要做個求證。董生燁命夫人將剩下的藥取來,那給藥包做墊紙的正是南陌寫下的藥方。
董生燁將藥包下面的紙頁拆取下來,確實是景府玄清堂的灑金宣,當時他腹中絞痛,根本沒注意到那丫頭寫了什么,甚至于她當時說的話在董生燁心里都是諷刺。
董生燁干瘦有力的手撫平灑金宣上的褶皺。
那紙上的的字,隨意至極,卻隱隱有削金剔骨之勁,翩若驚鴻,矯若游龍。董生燁一生閱人無數,也知道所謂字如其人的道理。
如今看來,這丫頭倒真是個懂醫的。董生燁思來想去,一大早上便帶了那藥方子去了城中孫得維大夫的醫館。
以董生燁的名望,小童立刻將董生燁請進了里廳。
董生燁記得景府里攔著她的那個姑娘提過孫得維與南陌的過節,便也瞞著他,只說這是自己偶然得來的藥方。
孫得維給他再次切了脈,再細細看那方子,大嘆神奇,“我怎就沒有想到還可以如此用藥……還能如此,妙,當真是妙!”
孫得維的贊嘆讓董生燁心下一緊,忙問道:“那這方子同孫大夫你你之前給我開的有何不同?”
孫得維面上露出高深莫測的神情,他深諳這董生燁并不是好糊弄的,干脆直接承認,還能博一個大方的美名。
“此神醫醫術之高明遠非我所能及,這藥方開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十分老道!睂O得維面色一沉,竟大笑出聲,“不過這方子只是治急癥會有奇效,后續的調理卻沒寫進去,這大夫多半留了一手,等您老去找呢。”
孫得維也生出了些許結識之心,只是礙于面子,不好開口。
董生燁哪能不知孫得維心中所想,只是這孫大夫曾經在景府被落了面子,只怕他貿然提起南陌,會引人不快,便也故作不知孫大夫結交之心。
董生燁回家后,飯也來不及吃,便讓夫人去煎剩下的藥。董夫人還摸不著頭腦,怎么出去了一趟,竟將這藥當成寶貝了。
董生燁決定喝完藥便上門去景府。他之前聽信旁人所言對南陌多有懷疑。董生燁本就是說一不二的正直人。他錯怪的人,他當然要親自上門賠禮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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