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楓，開壇！”老頭正色道。

    我點了一下頭腦袋，左手劍訣，右手拿著桃木劍。踏著罡步舞了幾下，用劍指著左邊，掛在竹竿上的黃布符咒忽地飛了起來。我又指了右邊，同樣如此。

    老頭捏個法訣，縱身一躍，跳到了桌子上。嘴里念道：“天道五行，奔雷敕令！”

    隨著他口訣念出，兩邊的布咒忽然散發出了金光。上面的咒文竟然自己脫離黃布，飛到空中，以法壇為中心，在四周圍繞著我們。

    老頭緊接著一個后空翻，跳下了桌子。從桌子上拿起一束香，爆喝一聲，香自燃。老頭輕輕一甩，將香上的火焰滅掉。

    插在香爐里，說道：“正一教于天劍懇求諸位現身！”

    山洞里面忽然陰風四起，更是有一股邪氣沖天直上，老頭一看情況不對。拿起八卦鏡，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上面畫了符。

    然后往空中一拋，念了幾句咒語。八卦鏡飛到了山洞上空，撒下一道金光。硬是把邪氣給壓了下來。

    “于老頭，你這是請我們現身？有沒有誠意啊？”

    “就是，把我們困在這里就算了。說了請，還布上法陣。”

    “五行符陣，天光八卦鏡。你這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山洞里忽然現身了許多的黑影，飄來飄去的。更讓我驚奇的是，他們竟然認識老頭的法術。由此可見，這些鬼還是有點本事的。

    起碼他們不是一無所知，我忽然想起了村長的話，拍了拍腦袋。我真是豬頭，前有高人來鎮壓，后又有老頭在這里看守，他們想不知道都難。

    “只要你們不生歹意，我是不會為難你們的。”老頭厲聲回答道。

    “哦喲，兇得很嘛。”

    “別這樣，老頭，嚇到我們怎么辦？”

    “哼，你們這群道人。國破家亡的時候躲起來當烏龜，就會在這種時候出來裝蒜。”

    我一聽這些惡鬼怎么說的都有，但是宗旨就是絕對不服老頭就是了。這樣一來，我想，要超度他們很困難啊。

    需要洗掉他們身上的戾氣，否則。他們是不會乖乖走的。

    老頭不卑不亢地跟他們交涉了十來分鐘，完全沒用。根本就沒有商量。

    “爺爺，要不，我來？”我上前去問他。

    老頭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小聲在我耳邊說道：“這些惡鬼軟硬不吃，就算你想嚇唬他們，也是沒可能的。”

    “要實在超度不了，直接送他們歸西得了。一群惡鬼，干死了，地府也不會算我損陰德吧？”我故意大聲一點回答老頭，也讓這些鬼聽到。

    “你們...”

    “哼，以為這樣我們就害怕了？搞笑，想做什么，放馬過來好了。”

    這群死鬼還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地叫囂。

    老頭點了一下頭，跟我說：“你看著辦吧，不過，普通的法術根本沒辦法徹底消滅他們。否則，我也不回浪費時間把他們困在這里這么久了。”

    “我知道了，爺爺。”說著，老頭退后了兩步，給我護法。我走上前，晃蕩著桃木劍看著他們。

    “哪來的黃毛小子，乳臭未干，裝什么蒜呢？”

    “小子，滾回家喝奶去吧。”

    “就是，要不是這法陣，我們早把你生吞活剝了。”

    我晃了晃手指，告訴他們：“小爺初來乍到，就不計較你們跟我逞兇了。這樣吧，把你們不愿意投胎的理由說給我聽聽，怎么樣啊？”

    “呸，你算老幾？憑什么要我們跟你說？”

    “滾遠點！”

    “要是你能撤掉這些法陣，我們或許會考慮一下。”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斜眼看了他們一眼，捏了一個雷咒的指訣，原本晴朗的夜空忽然陰暗了下來。

    喀嚓！一聲驚雷降下。

    這群死鬼嚇得全部抱成了團，我沒有再繼續，看著他們問：“我再問一次哦，有誰想要說的？”

    “我說我說，我本來是正正經經的村民，但是因為田地在后山。上來農作的時候，被這里的亡魂殺死，心里很不爽。”

    “哼，是你自己找死。怪誰？”

    ......這些鬼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了自己不愿意走的理由。我總結了一下，大致分為兩邊。

    一邊是二戰死亡的冤魂，怨恨不散，一邊是被這些冤魂殺死的村民。很奇怪，雖然他們互為仇敵，卻沒有自相殘殺。

    這一點讓我著實在意，而那些在戰爭中死掉的冤魂更是對我們這些修道的滿懷怨恨。

    就跟剛才那位仁兄的見解差不多了，他們呢，不滿意修道之人的地方就在于，戰爭的時候，沒看到修道之人出來救人。

    他們覺得我們這些人得天道，都有著呼風喚雨的本事。卻不肯保家衛國，讓他們很氣憤。

    我想，老頭要是生在戰爭時期，應該會上戰場的吧。畢竟他也有一腔熱血，每當看到戰爭片的時候，他眼中都會有一種我看不懂的高傲。

    但是，生不逢時，也沒辦法。對于這些鬼的言論，我想老頭沒辦法回答的原因正是自己沒有出到力。他們也沒錯。

    可這不是理由，修道之人其實也有修道之人的苦衷。第一，絕大多數的道術對人是不起作用的。第二，戰爭時期，尸橫遍野，我想無主孤魂更是哪里都有，他們只忙著送走這些孤魂，都已經是分身乏術了吧？

    我清了清嗓音，然后才說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我們這些道人。正是介于人與鬼之間的位置。我們的責任是陰靈，不是活人。戰爭時期，孤魂野鬼已經夠忙了吧？”

    “如果你們覺得這些不是理由，那我問你們！為什么你們死后，沒有自己去找鬼子報仇？既然你們的怨恨達到了不能走的地步。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卻沒能耐自己去報仇。”

    “反而在這里禍害我們自己的人，有什么臉面說別人不顧國仇家恨？你們殺害自己的同胞，就算是頂天立地了？”

    我想，當局者迷，他們沒意識到這一層。所以，被我點破的時候，一個個都耷拉下了腦袋。

    “再說說你們。”我看著之前說自己是被戰死冤魂殺害的那些孤魂，繼續說道：“被無緣無故殺死，的確是懷有怨恨。但是殺死你們的畢竟不是村民，這樣做，跟欺軟怕硬的家伙有什么區別？”

    “你們哪里來的臉面說自己無辜？說得那么冠冕堂皇，好像報仇就是應該的一樣。”

    這下子他們完全沒話說了，但也只是低著頭。并沒有做出實際的行動，也沒告訴我，他們想要怎樣做。

    我一直在觀察，洞里有一個地方，是陰氣集中最盛的位置，剛才的沖天陰氣就是從那里發出來的。

    我想，他們之間，一定有一個厲害的家伙，約束著他們。否則，互為仇敵的兩撥鬼魂，不可能相安無事。

    我捏了指訣，讓符咒飛入了洞里。他們嚇得驚叫起來，以為我是要殺死他們了。慌忙求饒，說要去投胎。

    其實，我就是利用符咒將山洞里那個地方把他們隔離開來而已。

    “你們這群叛徒說什么？”山洞內傳出來一個雄渾，最具威懾的聲音。

    這些孤魂又改變了主意，但是不敢招惹我。所以，一時間沒了辦法。站在原地不動。

    “愿意投胎的走上前來。我爺爺會送你們走，至于那家伙，不用管。我已經用符咒困住了他。無論如何，我會保證你們安全離開。”我大聲說道。

    “我們愿意，我們愿意。”聽我這么說，他們立即齊聲回答。

    我回頭看了爺爺一眼，他跟我點了一下頭，在正西方做法，開啟了黃泉路。這些鬼魂全部都趕緊朝著那里奔跑過去。老頭立刻就盤腿坐下，念往生咒超度他們。

    “混蛋！都給我回來！”山洞里的家伙總算是現了身，是一個很強壯的家伙。不過，衣著倒是讓我有點兒眼熟。

    他想要沖出來，嚇壞了那些鬼魂。不過這家伙一頭撞在了符咒上面，被彈了回去。

    鬼魂這才放心，全部繼續跑向黃泉路。

    “你們休想困住我！”那家伙則在里面不停地咆哮，擊打符咒。

    我倒是第一次看到敢徒手去攻擊符咒的，足見這玩意兒有多么兇猛。

    “小楓，五行符陣必須要天地符咒配合才能發揮，你調走天符。威力不大。”老頭跟我解釋道。

    額，我很無語，怎么不早點告訴我？其他三大符咒都是掛在三個方向的，只有天地符咒是被老頭剝離出了咒文，懸浮在空中。

    我還以為只要存在就行呢，忽然轟隆一聲，整個山洞都顫抖了幾下。天之符咒應聲爆裂。

    “不可饒恕！絕不輕饒！可惡的道人。”山洞里那家伙走了出來。

    他身上纏繞的陰氣讓我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這簡直跟鬼王的鬼氣相媲美嘛。

    同時，我也想起了他這什么裝扮，雖有衣服有點兒破爛。可我確定了，他這打扮，不就是電視里那些漢奸的裝扮嗎？

    不過，這么強壯的漢奸，我還是第一次見。

    “你生前是個漢奸吧？看你這衣服應該錯不了。”我看著他問。

    “那不叫賣國，叫識時務！”媽蛋，這小子還真是。他這樣的回答，更加讓我氣氛！

    狗屁的識時務，說白了，不就是怕死嘛！這種人，豬狗不如！

    “小子，拿命...啊！”他話還沒說完，我一鞭子打了上去，正中左臉。

    “少特么的廢話，受死就行了！”我一點都不想跟賣國賊說話，鬼怒出現。我立刻祭了雷咒，黑扎法，開啟鬼影婆娑二境。

    這一鞭子打中了，我絲毫不放松，緊追了上去。鬼怒在空中嘶吼著，仿佛也憤怒不已。

    這王八蛋更是被打得毫無還手的余地，在鬼怒面前。他就是一個渣！

    不過，我卻不想拖延戰斗，雖然我現在控制鬼怒。差不多可以達到之前控制鬼節鞭的狀態，但附加了這么多法術，長時間戰斗，還是不利。

    可就在我一鞭子打過去，打算結束的時候。這王八犢子給我玩起了消失，原地不見了。鬼怒打在他剛才的位置，帶著雷鳴將那里打出了一個巨大的坑來。

    我收掉鬼怒，立刻捏著指訣開了陰陽眼。卻怎么也找不到那家伙的蹤影，但我依舊能感受得到他的位置。

    一定是用了什么法術隱藏得更好，陰陽眼這種普通的法眼根本沒辦法發現。要是擁有冥術狀態下那種通靈眼就好了。

    “額...”我剛一轉身，臉上就挨了一拳。

    緊接著，第二拳，第三拳，從不同的方向打來。就好像是有很不多個敵人一樣。

    這特么算什么？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干脆用鬼怒在自己周遭不斷耍著，不讓他接近。

    “臭小子，你就是這么跟鬼邪戰斗的？”老頭忽然開口說道，“你當是武林高手過招呢，非要近身搏斗嗎？”

    “額，爺爺。可我最擅長的就是鬼怒。”我只好這么回答。“不，還有別的招數。”

    “你過來繼續念往生咒，這樣，他們到達地府都能聽得到。也就不會因為看到彼岸花，想起自己的曾經而產生怒氣了。”老頭跟我說道。

    “好......啊！”我他么才剛停下，就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子，直接飛到了老頭旁邊去。

    這下好了，連走路的功夫都給省了。不過，為了不讓老頭笑話，我立刻翻身而起，盤腿坐好，反復念道：“勤修大道法，精心感太冥黃華真降，五臟結胎嬰，幽魂升天堂飛升朝上清，福慧無不遍此食施眾生。”

    老頭看著我笑了一下，背著雙手走上前去。

    老頭直接閉上了眼睛，站著不動，幾秒過后，我明白了姜果然還是老的辣。老頭忽然轉過身，捏了個劍訣凌空一點。

    那家伙現了身，被點在了胸口氣海。落地之后，再也無法隱身。

    這就是差距，靠，我眼睛睜得再大都看不到。老頭閉上眼睛還找出來了。不過，我忽然想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家伙雖然是隱身的，可陰氣沒有消失啊。我太怕在老頭面前丟臉，反倒沒了以往的冷靜。

    “你殺不了我，死老頭。這么多年了，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那王八犢子高傲地說道。

    老頭微微一笑，腳下踏起了八卦步。手上的指訣飛快地變換，看得我目瞪口呆，緊接著，老頭身前出現了五道符咒的影子。

    隨著他口念咒語，那五道符咒現了真形。“五雷五雷，步步相隨。大鬼雷霆，小鬼雷槌。五雷一開，霹靂電光茫，雷光顯萬丈。雷響攝九霄，電破幽冥道。吾奉雷聲普化天尊勒令，神兵火急如律令！”

    天地水火風五雷齊響，照得整個山頂如同白晝一般耀眼。老頭仿佛化身天神，渾身霹靂，周遭更是電閃雷鳴不斷。

    村長他們嚇得跪了下來，我也驚呆了。沒想到五雷合一居然有這么大的威力，我看不清那王八犢子和老頭，只聽得老頭的爆喝，和那家伙的慘嚎。持續了十幾秒。

    夜空忽然暗了下來，沒錯，電閃雷鳴之后才昏暗了下來。我感覺有什么東西滴到了臉上，揚起頭來看，原來是下雨了。

    雨滴越下越大，不過，光芒散盡，老頭剛毅的身形出現了在了雨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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