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高看了這胖子一眼,不管怎么說還是有點見識的。
“那我們先去西廂。”我張望一會,總感覺屋子里面有影子在浮動,又仿若有人在陰暗處窺探。
“黃守財,你還知道什么?我不信你們陰間商人就這點能耐。”麒麟卻道。
黃守財突然惶恐,抓起地圖,“大人,您可別冤枉我,我哪來什么能耐?這幅地圖都花了我不小的心思,一看大人需要,我這不立馬就拿出來了?”
麒麟不再多言,有他盯著,我暫時是不怕黃守財耍什么花槍。
黃守財那張地圖其實很簡陋,張家鬼宅里面多是斷壁殘垣,生機也不顯,如果是一般的房子,荒廢個三五年便雜草叢生,但鬼宅不說雜草,連枯草都不見,光禿禿的一片。
“張家當年輝煌一時,據傳張家老爺子是一名在外發(fā)財的幸運兒,在這里立了張家,是十里八鄉(xiāng)的一段傳奇。”二毛說道。
“張家有這個來歷?”我詫異道。
“我爺爺告訴我的,小時候我以為他在吹牛皮,現在看來…”
“是真的,據可考的歷史,張家就是這樣的來歷。”黃胖子笑道。
“而且當年的滅門慘案也有蹊蹺。”
“蹊蹺?有什么蹊蹺?不是說張家被山賊土匪給洗劫一空,然后一把火燒了嗎?”二毛道,“大家都是這么說的。”
“這只是事情的表象,你知不知道張家老爺子在哪里發(fā)的財?”黃守財賣了個關子。
我聽著他兩談話,外人只知道張家老爺子發(fā)財,卻不知道那財從何而來。
“其實,這個故事應該是這樣的。有這么一個失意少年,郁郁不得志,又不想留在鄉(xiāng)里蹉跎。于是背上行囊離開,哪想外面的世界更加殘酷,不得已之下只能落草為寇,和一伙山賊做了同伴。”黃守財緩緩道。
“你是說張家老爺子是山賊出身?那為什么最后又被山賊滅門?”我低沉道。
“分贓不勻?”二毛道。
“不只是這么簡單,因為那伙山賊不小心劫了個寶貝,而張家老爺子拿著寶貝就跑了,躲回了故土,最后還是難逃被滅門的命運。”黃守財說到這里,停了下來。
這時候我們正路過一個回廊,在當年大火之下,回廊幸存了下來,除了有些燒焦的痕跡,連上面的畫棟都保存相對完好。
“粑粑,我們已經到了庭中,在這里已經是陰氣匯聚之地,鬼物是會出沒的。”
我鄭重的點頭,因為是半路出家,很多基礎手段我都沒有,還需要多多仰仗麒麟。二毛聽說會有鬼出沒,在我身后縮了縮。
黃守財還是背著算盤,兩只眼睛無時無刻不在轉,不知道他是在想事情還是本來就有這種習慣。
“三位公子遠道而來,倒是有失遠迎!”
突然,一道影子在不遠處浮現,手里提著一個小燈籠,我的腳步猛的頓住。面前這個侍女打扮的女人是一只鬼,體態(tài)倒是嬌小,長相也足夠甜美。
觀她身上的陰氣凝結程度,也就厲鬼級別,比夏子歸還要不如一分。
“三位不要害怕,我是受我小姐囑咐,前來接待,你們可以叫我小憐。”
“小憐?你家小姐?你家小姐又是什么人?”我警惕道,手里已經開始捏符箓,只要這小鬼輕舉妄動,我就會悍然出手。
難道我的匿身符在鬼宅里失效了?為什么她能一眼看出我們是生人?
“那位公子手上拿的可是我家小姐繡的鞋?如果是的話,我就沒找錯人?”小憐嬌笑道。
二毛驚呼,捏住手上包裹,“繡花鞋!開明,是她!是她!她還在。”
“是的,我家小姐一直在,一直在等。”小憐神色有些暗淡,燈籠跟著輕微搖晃。
“踏踏踏!踏踏踏!”一聲接著一聲整齊而有律動的腳步聲傳來。
小憐面色大變,“巡院來了,趕緊跟我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粑粑,大批鬼物,先跟她走!”麒麟催促道。
我回頭看了一眼畏畏縮縮的黃守財。
“大人說往哪走就往哪走!”
“快走,要不然來不及了!”小憐更急了。
那聲音越來越近,我已經能隱隱約約看到影子攢動。我咬牙道,“先跟她走!”
小憐迫不及待的轉身,漂浮在空中,“你們跟上我,護院每天都會巡視,要是被發(fā)現,必死無疑。那些人的尸骸,全部都是被護院吸干了精血而亡。”
我們幾個的腳步不由加快了幾分,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鬼宅里面亂竄真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你們小姐真的是這雙鴛鴦布鞋的主人?”二毛在社會上歷練上這么多年,當然不蠢,心里不懷疑那是假的。
“這是我家小姐給周八柱那個沒良心的做的,真不知道他哪點好,最后還負了我家小姐,實在是太可惡了。”小憐憤憤道。
二毛只是訕訕一笑,周八柱正是周爺爺的大名,是我外公以前提過的。
“你們也別擔心我對你們有什么壞心,要不然早就叫來護院了。”小憐嘟嘴道,對我們的懷疑不滿。
我看著二毛點了點頭,從種種跡象表明,這個小憐確實對我們沒有惡意。
“踏踏踏!踏踏踏!”
那聲音再次出現,二毛的臉一下刷白。小憐手一揮,一扇門被打開,“快進去!”
我們別無選擇,一腦袋扎了進去,這是一個破房子,我們緊張的蹲在地上,不到萬不得已,誰想和這些殺人如麻的家伙起沖突?
“你,有沒有看到生人進來?”外面?zhèn)鱽硪魂嚦翋灦鴦C冽的聲音。
小憐不卑不亢道,“陳護院,我只是替我家小姐跑一趟腿,看看家主怎樣了。未曾見到生人。”
“要是見到生人要及時通知,我們已經好久沒有飲過鮮血,無盡歲月…也只有這些樂趣了…桀桀桀…”
過了一會,小憐道,“出來吧!他們走了。”
“他們就是護院嗎?”
“是的,他們就是護院,特別是那個姓陳的護院總管,離鬼王也只差半步。”小憐臉色波瀾,“走吧!免得他們折返,雖然以小姐的名頭趕走了他們,但是這些人只聽家主的命令。”
我偷偷的把黃守財那張地圖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后不動聲色的問小憐我們到了什么地方,結果她說的一點差錯都沒有,她正是把我們往西廂那邊在引,緊繃的那根弦松懈了半分。
“呼!呼!呼!”
越往里面走,那陣陣呼嘯的聲音越大,進來沒了回頭路,只能跟著小憐硬著頭皮走。
“救救…救救我們…”
“放…放我們出去…救命…啊!”
“你們這些劊子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
剛走過一個轉角,凄厲的聲音傳來,在這一刻,似乎被血色迷了雙眼,誘導人陷入無盡殺戮之中。
“這…都是些什么東西?是鬼嗎?”二毛顫抖道,眼前的一幕已經超出了人類的認知。
在一處血色的湖泊之上,數以百計的魂魄在湖水之中掙扎,露出死前的慘樣,凄厲的叫喚,似乎處于萬丈深淵,忍受著無盡的苦楚。
“怨靈,這都是被護院們殺死的擅闖者,他們的靈魂永生永世都被拘禁在這里,無法入輪回,無法投胎。”小憐默然,“極陰之地入容易,出則難,我在這里已經徘徊了六十余年。六十年如一日…”
“快走!你們快走!生人踏進…必死無疑…啊!”
一道怨靈居然從湖里掙扎了出來,和其余怨靈不同的是,他身上完好,而且還穿著一件黃色的道袍,要不是下身虛幻,說是人我都信了。
“什么意思?”我上前一步,想問個清楚。
但是那怨靈才剛飛出湖面,血色的小湖開始劇烈蕩漾,湖面出現一個大漩渦,那些哭天喊地的怨靈全在漩渦之中沉淪起伏,那哭聲又大了幾分。
“叫人…叫人…不能…被他…得…”
聲音戛然而止,湖里探出一只大手,將其拽了下去,所有的怨靈這時候像被湖水吞噬,湖面一片寧靜,而我的心神不定,他到底想說什么?
“公子,快走吧!這里的響動會驚動護院甚至是老爺…要是被發(fā)現就不好了…”小憐說起老爺,全身發(fā)顫,感覺害怕至極。
我壓住內心的疑惑,回頭把那怪異的湖看了一眼,發(fā)現黃守財也在看那個湖,但是他很快就回了頭,沖著我憨笑。
“這里就是小姐的閨房了,小姐正在里面等著你們,我就不進去了。”小憐站在門口退到一邊。
“太好了,事情真是出乎意料的順利啊!”二毛這時候喜形于色,可能小憐在路上的所作所為已經獲得了他的信任。
出乎意料的順利,誰說不是呢?除了路上差點被護院發(fā)現,看到一個詭異的湖之外,一路暢通。
那門自動開了,里面的燈盞也被點亮,這屋子居然看不出被火焰灼燒的痕跡,在里面,是一張精致的梳妝臺和一張大床。
而床簾里面,能夠依稀看到人影,是個梳著發(fā)髻的女人。
“八柱是你什么人?”女子聲音婉轉,吐詞清晰,似有一番風韻藏匿其中,給人沐浴春風的感覺。似乎在這一刻,能讓人忘卻面前女子是個鬼物的事實。
“是我爺爺,親爺爺。”二毛激動道,忙把那雙繡花鞋給拿出來,不停呢喃,“有救了,終于有救了。”
女子腦袋慢慢轉動,輕嘆一口氣,“這雙鞋還在嗎?那八柱人呢?他…還好嗎?”
“我爺爺已經去世了!”二毛低聲道,“爺爺一直覺得虧欠你,就算是死了,也沒有安生,一生都在懊悔中。”
“過世了嗎?不知不覺六十年了啊!他也有八十幾了吧!”帳中女子輕吟。
“爺爺一直希望得到你的諒解,所以我?guī)н@雙布鞋來了。”二毛道。
“還真是難為他了,我何曾怪過他?你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我有些遲疑,二毛卻道,“這是我爺爺欠她的,這些債該我去還,我相信…她不會對我做什么的。”
沒辦法,我只有放手,但是不知道為何,心里總是有些不安,但是不知道那陣不安從何而來。
我抖動右手,取了一張青符出來,以備不時之需。在這里,人家是主,我們是客。要是主家不懷好心,作為客方,怕是站不到地利人和。
二毛亦步亦趨走到紅帳邊,那床簾在慢慢掀開,里面端坐著一位漂亮女人,臉色蒼白,紅唇如火。
“孩子,你是八柱的孩子。”她的手朝著二毛而去,二毛不躲不閃,只是捧著染血鴛鴦鞋,越來越近。
“寧媛!不要!”
就在那手快要觸碰到二毛的時候,房門突然打開,一個穿著流裙的女子沖了進來,滿是焦急之色。
我徹底懵住了,這個女人,和床上那個女人長的一模一樣!
“哎!姐姐,你又是何苦呢?”說是遲那時快,她的手已經輕巧的卡住了二毛的脖子。
我剛想出手,那女鬼朝著二毛吹了一口氣,“不想讓他死的話就老實點,要不然我這一爪下去,他的小命可就沒了哦!”
好吧!她贏了,她拿捏住二毛就等于拿捏住了我的命門。
“二小姐,我沒能攔住大小姐…”給我們帶路的小憐垂頭立在門口。瞬間我就明白過來,她取得我們的信任就是為了這一刻做鋪墊而已。
“已經不礙事了,在不驚動老鬼的前提下能拿下他,你已經做的很不錯了。”
二毛被她卡住脖子的瞬間,那雙染血的布鞋已經掉落在地。他不停地掙扎,但是怎么也逃脫不了那雙鬼爪。
“寧媛,你為什么要這樣做?快把他放了!”進來的女人大叫。
“放?我的好姐姐,寧雅,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你看看當年那個負心漢做了什么事,居然對你不聞不問,就連尸體都不曾來祭奠,你這么向著他,再看看他做了什么事?”寧媛猙獰道,“你還記得這雙布鞋嗎?他配擁有這雙布鞋?”
“嚯…嚯嚯嚯!”二毛喉嚨里發(fā)出難受的聲音。
“你要是敢對他怎樣,我跟你沒完!”我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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