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老了，說話和反應是慢半拍的。

    “你給我小聲點，還嫌不夠丟人嗎？”

    還有，這開場白真他、娘、的、熟悉！

    “兒子知錯能改，不丟人！”聲音仍然震耳欲聾。

    顧老爺子的腦門突突地疼，頓了頓，“呵，你還理直氣壯的你，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哪了？”

    “呵，你還理直氣壯的你，那你倒是說說，你錯哪了？”

    門外的顧老二嘴里嘀嘀咕咕，說出來的話竟與顧老爺子神同步。

    嘀咕完，他略顯滄桑地嘆了口氣。

    又來了！

    這熟悉的路數，這熟悉的配方，幾十年不變……

    顧華明振振有詞，“我錯在昨日沒有及時阻止家奴瞎嚷嚷，引來村民們圍觀咱老顧家的笑話，我錯在沒有沒有保護好自家娘子，讓尊卑不分的家奴謀害我老顧家子嗣，我錯在……”

    “你、你給我閉嘴！”

    這叫知錯？

    顧老爺子沒等他說完，氣得鞭子一下就揮了出去。

    卻打了個空。

    “你還敢躲？”

    顧老爺子揚手又是一鞭子。

    顧華明笑嘻嘻，“爹，您手下留情啊。”

    別看他現在看不見了，對于躲自家老爹的鞭子，他簡直不要太熟練。

    顧老爺子氣昏了頭：“別以為我打不著你！”

    繼而——

    “啊！”

    “哎喲！”

    “爹，您打到我了。”

    “爺爺，您看準點再打啊！”

    顧老二再次在門外摸了摸鼻子，知道他為什么不進去了吧？

    老爺子鞭法可不太準。

    偏偏老爺子就喜歡在動家法的時候賣弄兩下，若是打別人也就罷了。

    打大哥……

    想當年他和老三傻乎乎的想看大哥笑話，可沒少莫名挨鞭子。

    他聽著屋子里雞飛狗跳，惡劣地笑了笑。

    其他人還是，太、年、輕。

    他大哥娶了媳婦之后，已經二十年沒有這么好玩的事情了。

    最終，還是顧老四硬挨了兩鞭子，才把顧老爺子給攔下了。

    “爹爹爹，看在大哥眼瞎了的份上，您就饒了他吧！”

    說完，被自家老娘怒瞪了一眼。

    天知道，他也不想為大哥求饒啊。

    但是不求饒這一屋子人還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呢。

    顧老爺子聽清他的話，怔了好幾息的功夫。

    “什么？華明，你……看不見了？”

    顧華明立馬腳步踉蹌，摸索著朝老爺子走去。

    “爹，我昨天就瞎了，您老連一句關心的話也沒有，還打我。兒子這心啊，拔涼拔涼的。”

    啥玩意兒？

    顧老四眼睜睜地看著剛剛還活蹦亂跳、一鞭子沒挨著的大哥，這會兒東倒西歪的，又是撞桌子，又是絆椅子地走向他爹。

    說話還帶著哭音！

    這還是他那個威武霸氣的大哥嗎？

    接下來，他更震驚地發現，老爺子臉上的憤怒轉瞬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愧疚的表情。

    顧老爺子上前扶住大兒子，看著顧華明那張俊秀風流、酷似他娘的臉。

    此刻那一雙桃花眸完全失去了神采，只嘴唇倔強地抿著，無比憂郁。

    像極了當年她重病時，惹人憐惜的模樣。

    若是那個美如水中月的女子知道，自己沒照顧好她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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