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是想不出好法子,便頷首不語。
赫連云沼亦是不在說話,不知從哪里飛來一只藍蝶,在我二人間翩翩飛舞,最后落在了斷了弦的琴上。
碎花飛舞,衣闕翩飛。
遠處艷陽耀在小草上,反射著耀眼的嫩綠。
終于,他深色緩了一些,嘆了一聲,伸手去撫那藍蝶。
“小傾沐……”藍蝶驚嚇飛走,他隱隱彎了一下唇角,“鳳袍已經制好了,最多后日,吉日便會選好,這些日子,你便多在府中休息一下吧,我會派一隊錦衣衛(wèi)過來,若有什么需要,支會一聲便好。”
我一縮眸,“你什么意思!”
讓我多休息,還派錦衣衛(wèi)過來?呵,說的好聽,這明明就是……
就是將我關在府里了!
“也沒什么意思,既然你對進宮一事,頗有猶豫,我也不便為難你。你大病剛好,不易勞頓,自今日起,便靜靜的待在府里吧。一來養(yǎng)養(yǎng)身體,二來么……
你便好好的想一想吧,什么時候想通了,覺得愿意入宮了,便派人支會一聲。不過,你最好別讓我等太久,我的耐心,很是有限。”
我隱著怒問,“那我若是一直想不通呢!”
“這樣啊……”他想了想,點點頭道,“若是一直想不通,那就只能一直想了,這畢竟是你自己的府邸,住多久,都是你自己說了算。”
“你!”我一下就怒了。
混蛋,他這太過份了!
他卻是笑了,“其實,我倒是覺得這樣不錯。郡主府和皇宮,不過半柱香的路程。你雖是不能出去,我卻還是可以時常過來看看,這樣,我便不會孤單了。而且……”
他看了我一眼,唇角的笑意更是大了,“你生氣的時候,竟然不在喚我陛下了,像個小豹子一樣。不過,我勸你最好別有什么逃跑的心思。不然,中陸宸王那邊,我可不確定,會不會有什么意外。”
“你想怎樣!”我袖中拳頭攥的緊緊的,一口牙齒差點咬碎。
漸漸收起,笑意,他轉過身,用手輕輕撥了一下殘琴。
“錚……”
樂聲苦澀,幽幽傳出很遠。
“我不想怎樣,只想要你一個答案罷了。”
大步行出亭子,他停在一處花樹旁,“我回宮了,回去等你消息,不論什么時辰,只要你傳信,我都會知道。”
回轉頭去行了幾步,他又道,“小傾沐,你已經走到我心里了,你得陪著我。”
墨色的衣闕輕擺,他將手背與身后,一步一步,緩緩的行遠。
我立在亭子里,斷弦的瑤琴在桌上,幾只蝶兒在側飛動,園中的殘花樹隨風微微搖擺。
我看著那繡金龍袍的華服背影,不知為何,竟是覺得有些蕭瑟。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而今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什么時候起,所有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我突然特別懊悔。
當初,卻是太幼稚了,怎么就尋出這么一個爛的借口!
腦子亂的很,我在亭中站了許久,直到青藤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說有御林軍將郡主府圍了起來,我才嘆了一聲,讓她將殘琴收了,信步行回屋中。
鋪了白卷,本想畫一副丹青調息一下,狼毫沾了輝墨,執(zhí)了半天都無從落筆,濃墨慢慢匯聚,行成一道墨滴,落與紙上迅速化成墨點。
心下一燥,干脆將筆丟在一邊。
兩只小錦貍許是知道我心情不好,紛紛跳過來,乖巧的蹲在我白卷側面,眨著淡藍色的大眼睛,無辜的望著我。
我將其中一只捉在手里,輕輕撫了兩下,另一只那是跳上我肩膀,猶豫了一下,湊過來蹭了蹭我臉頰。
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與兩個小東西玩了一會兒,門口便傳來敲門聲。
“當當當……郡主,該喝藥了。”
我應了一聲,青藤這便端了荷花細瓷的藥碗進來,她倒是貼心,竟然還配了一小蝶的甜蜜餞。
我執(zhí)了藥碗,撇眼看她鬢發(fā),精致的發(fā)鬢處,果然帶著那只金釵……
微微一笑,我吩咐她出去,在她偷眼回頭時大口喝藥,在她關門后將藥吐出,等了一會兒,便將那藥汁灑到窗外草地里。
兩個時辰后,赫連云沼身邊的大宦司來了,送了一尾古琴和不少補品,好聲好氣的囑咐我“好生修養(yǎng)”,便就打禮告退了。
赫連云沼似是鐵了心將我困在府里了,門口不但守了重兵,府外亦是安排了不少隱衛(wèi)高手,我?guī)状卧囍胍钩鋈ィ瑓s都被攔了回來。
這樣一次兩次的,赫連云沼竟然派了兩個功夫不錯的女官過來,一個伺候在門口,另一個,晚間干脆就在屋里守著,無論我發(fā)脾氣還是摔東西,那女官卻都一直笑嘻嘻的,口中只重復著一句話:“郡主莫生氣,氣大傷身。”
如此一來,我便真成了枯水之魚,出不去,所有消息也都傳不進來,如同一大漠蒼鷹,被人硬生生折斷翅膀。
這樣的日子,一晃眼,竟也苦苦熬了十二天。
在這十六天里,赫連云沼送了兩次東西過來,太后那邊亦是送來不少補品。
老參,鹿心血,鹿茸角……
東西樣樣珍貴,小山一樣堆進郡主府的儲物房。
我性子亦是從原本的焦躁,變的越來越平緩。白日里彈琴做畫,偶爾讓婆子將藤椅搬出去,在太陽底下曬上一會兒,但更多的時候,則是立在窗前,凝神透穿墻體,望著宸哥臨時府邸的地方。
自我被困在府里的第三天,他便弄來一疊素紙,提筆沾墨的一直低頭練字。
一開始我沒發(fā)現(xiàn)什么,知道遞五日我才發(fā)現(xiàn),諾大的一張紙,他每次只寫四個字,寫的最多的是:靜,其次就是待。
靜待……
他知道我眼睛秘密的,我猜,他是想借此告訴我,切莫輕舉妄動,靜靜等待就好。
我放心不少,每日按時吃著青藤的藥又吐掉。
晨起,夜眠……
后花園的蟬聲愈加響亮了,窗前經常潑藥汁的地方,草葉邊梢已經開始發(fā)黃了,卷卷曲曲的,像是提前進入了秋天。
就這樣,待到第二十一天的時候,一只通體斑花的大花貓從墻頭竄進,乖巧的蹲在亭子外聽我彈琴。
我覺得有趣,便行過去撫了一下它腦袋,貓兒一側頭,正讓我看到它脖子上與毛色幾乎一樣的掛件小球。
我側眼斜看,見赫連云沼派的女官并未在意,便故作喜歡的將貓兒抱起,同時將小球扯下,飛快的藏起……
又是撫了幾下貓的絨毛小腦袋,我將其放開,又是彈了一會兒琴,便做出卷態(tài),緩步行回房間后,我脫了外袍,放下幔簾側身,等到旁側的女官方松警惕后,將那小球拿出。扯掉外層的掩護,將里面的紙包拿出……
許是太緊張了,我手一抖,紙包滑落,碰到桌子,發(fā)出一聲極小的微響。
“郡主,可是有事?”女官似有覺察,行到榻邊,輕聲的一喚。
我趕緊瞌了眼睛,無意識的輕吟一下,似是睡熟了一樣。
女官在旁邊立了一會兒,見我在無動靜,便就走了。
又是等了一會兒,我輕輕的將那紙包打開……
里面有一截香和一顆丹藥,紙的測面有一行小字:丹藥服下,燃香,子時三刻。
這字跡雖小,但卻力蒼勁,一看就是宸哥之字。
我放下心來,將東西包好塞起,閉了眼睛,竟是真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略沉,直到傍晚時分才醒。
吃過飯,我泡了一個花浴后,便坐在豆點燭火下看書,趁旁側女官不備,將藥丸服了,又將香偷偷燃了……
眼看著旁側女官越來越困,我打了個哈欠,吩咐道,“我要睡了,誰人也不許打擾。”
“是,郡主。”女官應了一聲,伺候我臥去榻上,將燭火熄滅后,行去側面地鋪。
靜靜的等了一會兒,側眼凝神去看,果然見那女官呼吸平穩(wěn)。悄聲過去,試著戳她一下,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這便放下心來,又是靜靜的等了一會兒,窗下青石磚微微一動,隨后被人從下頂起,一道黑影便竄了進來。
“主……。”
“噓……”我做了一個禁聲的手勢,秋瑾撇了一眼窗外,了然與我點頭,然后鉆進榻帳,扯被子將頭蒙住。
我也不多猶豫,這便扶著青石,下去暗道下邊。
“小丫頭……”
剛是小心的將頭頂機關合上,一陣紫羅花的味道撲來,我被緊緊的擁在一個溫熱的懷抱里。
“宸……唔……”
“想死你了。”我回身,本想喚他一聲,一張口,卻觸到溫溫軟軟的東西……
四周一片漆黑,泥土的味道混合著紫羅花的香味,將空氣的溫度慢慢燃高,一個恍惚后,更加熱烈的回應……
半響,他放開我。
“走。”輕言一句,他攔腰抱我,摸黑一直往前行。
行了一會,他將我放下,從懷里摸索了一會兒,拿出一個火折子點燃。我這個才發(fā)現(xiàn),面前竟然有四道路口。
他彎唇一笑,在我臉頰處“叭……”的吻了一下,“御弟哥哥要帶你遁地了,走。”
說完,他扯了我的手,往左側第三條暗口走去。
一路往前走了很久,忽左忽右的拐著岔路,終于走到了盡頭。
他行去前面,先是試探了一番,然后往上一起,將上面青磚頂起,跳上去后伸手,“小丫頭,快點。”
我搭著他的手一竄,這便跳了上去。
“當……當當……”有更鼓聲自遠方傳來,我攔著我往上一躍,落在房梁上。
已是盛夏,窗子大開著,我凝神往外去看,遠處燈星搖擺,不時有穿著簡甲的衛(wèi)隊,挺胸抬頭的巡過………
這是……皇宮!
軒轅宸彎唇一笑,攬著我?guī)讉跳躍,這便落到了御膳房的附近,瞅準了機會一竄,這便快速的溜進。
輕車熟路的找了地方,他將我放在房梁上,拿了不少我愛吃的東西上來,將其擺在我旁邊后,遞了一塊濕棉巾過來。
“吶,凈了手,快吃東西吧。悶在府里這么久,定是都沒好好的吃東西,看你都瘦了。”
我接過棉帕,略是有點糊涂,“喂,你讓我在府里靜待,難道……就是趁這個機會,挖一條通往御膳房……偷吃的暗道?”
如果是這樣,是不是太坑了!
軒轅宸彎唇一笑,將一塊鹿肉塞進我嘴里,從腰間抹了一個竹壺,灌了一口后,笑著問我,“小丫頭,鹿肉好吃么?”
我點點頭。
他笑滋滋的道,“既然鹿肉好吃,也就是說明,我這條暗道,挖的還是成功的。”
噗……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不會吧,竟然真這么坑?我在府里靜待這么久,他……他……
“哈哈哈……”
軒轅宸朗笑一聲,拽了個琵琶腿塞到我手里,“逗你的,快吃吧,吃完了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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