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啟泰這一上午，干活的時候都有氣無力的，中午休息他掏了幾塊玉米面的餅子，拿了一瓶灌好的養生酒，招呼幾個老伙計過來吃餅子，喝酒。

    老孫一屁股坐下，一手揉腰，一手拍了拍晏啟泰的肩：“孩子走了，看，我們這些老沒用的，這一上午，干的活竟然只有平時一半多。”

    老譚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嘆了口氣：“老孫，快別這么說，沒瞧老晏這一上午都不得勁么？”

    老孫不服氣，一瞪眼：“不得勁什么？他就是矯情的。家中有這么優秀的后輩，要擱我這兒，高興還來不及呢。孩子有孩子的路要走，難不成還得在這里陪他這老東西一輩子？要我，我可舍不得。”

    “喲，老孫，你又有眼光了？那孩子是個好孩子，又有靈氣又爽利，這還用你說？”邊上一個老頭拿了塊餅子邊啃邊道。

    老孫搖頭，一臉鄙視：“你們不懂，那孩子煌煌正氣，一行一動都有章法，是你們這些人能看得出來的？”

    “你就吹吧，為了混老晏幾口餅子，你這馬屁拍的啊。”

    “我是那說虛話的人？”

    老譚就在邊上笑道：“煌煌正氣什么的，我是沒看出來，但那孩子，不愧是老晏家的孩子，腦子跟老晏一樣好使，聰明！這世上聰明人多了，可那孩子不但聰明少有人能及，還勤奮。她這幾天，尋著空就問我功課的上的事，一點及透，神采非凡。可惜啊，這世道不好，耽誤了孩子啊。老晏，從前我就說過，你要是沒當兵，只把精力用在學問上，這些年，也早成了一等一的學者了，你家那閨女，但凡有機會，你得好好培養才行。不能真叫孩子荒廢了。”

    晏啟泰聽了老伙計幾個的話，精神終于好了些，刺猥覺得自己孩子光，屎殼郎覺得自己孩子香，何況他老晏家的孩子確實好，真不是他自己帶了濾光鏡看的。

    他得意洋洋：“嘿，那孩子，是不錯，聽說學業也好，才十三歲，不，周歲才十二歲，都學完高中的課程了，自學！不過孩子說了，她這不算什么，她妹妹，我那最小的侄女兒，小丫頭更聰明，連她都比不上。這將來啊，等形勢好了，我一準兒把她們都培養成才。我晏家合該出幾個國家棟梁之才啊。哈哈。”

    青魂還不知道，她大伯又跟人吹了她一波，她這會兒已經上了回部隊的車，到了部隊，接上她媽和二蛋丫丫，就得回家了。

    好在一路順利，兩天后，她便到了部隊。

    這一走來回就是半個月，再見到她媽的時候真是嚇了一跳，顧珍的臉色明顯不大好，眼底還有些青色。

    二蛋和丫丫倒是養的圓潤潤的，小臉兒氣色甭提多好了。

    青魂還以為她媽身體哪不舒服呢，顧不得扒到她身上的二蛋和丫丫，放下東西忙問顧珍：“媽，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體哪不舒服？”

    她倒沒懷疑華新國給她媽氣受，實在是她這個繼父真不是那樣的人。

    顧珍白了她一眼：“還能怎么了？你這一去這么些天，除了開頭打了個電話報了聲平安，就沒了音訊。這些年，你還是頭一回離開咱娘幾個這么些天，那兩小的沒良心，開頭幾天還念著，后頭玩瘋了就把你這當姐的丟掉了腦后頭，可我這能不掛念么？我是一宿一宿的睡不著，生怕你在外頭遇上什么難事，這外頭多亂啊，聽說拐賣人口的拐子多著呢，我能不掛心么？”

    青魂摸了摸鼻子，連忙討好：“媽，我錯了，我這不是擔心大伯，他和大媽又多留了我幾天，所以回來才遲了么？而且他們那農場，封閉著呢，輕易不許和外頭聯系，我就是想給您和爸打電話回來，也不成啊。以后我再也不亂跑了。再說，您看我這不是好好的么？”

    閨女平安回來，顧珍還是很高興的，念叨了幾句，就問青魂大伯和大媽的情況。

    “大媽還行，大伯身體略有些不好，我住了這些天，瞧著他精神些了才回來的。大媽自己就是醫生，能照顧好大伯，倒不用擔心。我給他們帶了些吃的過去，那里說是農場，可和大姑他們那的農場可不一樣，那里頭，都是下放勞改的……吃的不好。我走時還留了些糧票，這萬一有個什么事，也能用上。大伯還挺惦記二蛋和丫丫的，我帶了這兩小東西的照片，大伯每天拿出來看看，不知道多疼愛，看的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果然遠香近臭？我這眼前的他沒眼看，見不著的倒惦記的跟什么似的。”

    顧珍拍打著她的背，笑嗔：“鬼丫頭，又胡說，二蛋和丫丫的醋你也吃，叫你大伯聽了，非打你不可。”

    不過看青魂一臉輕快的樣子，想必大伯子兩口子的情況還不算差，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顧珍就問：“離著晚飯還有一會兒，餓不餓，媽給你下碗面條？”

    她就不是那會虧待自己的人：“不餓，下車的時候在外頭吃了才回來的。”

    “那晚上咱包水餃？蘿卜粉絲餡的？還是大白菜粉絲餡的？可惜沒鮮肉。要不然給你包大白菜豬肉餡的才好。”

    這一說餃子，青魂也饞了：“蘿卜粉絲的做蒸餃，大白菜粉絲的煮水餃？”

    “成，”顧珍一口應下，調兩個餡又不費事兒，“你這回來了，咱什么時候回家？馬上三月了，地里的事該忙起來了，再不回去，得扣多少工分！”

    帶著二蛋和丫丫呢，不是說回就回的，至少得買上火車臥鋪票，要不然好幾天在車上過，得受多少罪。

    青魂就道：“也不急在一天兩天的，等晚上爸回來，問問他看能不能買上臥鋪票，要光我和您就罷了，二蛋和丫丫還小，沒臥鋪，坐著硬座，他們哪里受得了。”

    顧珍也舍不得兩孩子吃苦，他們又不是出不起買票的錢，貴就貴些吧。

    晚上華新國一回來，看到青魂在家，也高興壞了：“哎，閨女你可算是回來了，這些天兩小東西一到晚上就問你，你要再不回來，兩小的就得造反了。喲，包餃子呢，等我洗個手，我也來包幾個，我這別的不行，包餃子的手藝可不賴，包的餃子又漂亮又好吃。”

    這餃子好不好吃的，不是看餡么？和包的漂亮不漂亮，有啥關系？

    青魂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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