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縣令正在焦急地踱著步:“這群不知死活的東西!這都什么時候了,竟然還不回府?真是反了天了!小釘子!小釘子!”
“小釘子在!大人,您有何吩咐?”
“這群人都去哪兒了?你怎么也不好好看著他們?”縣令實在找不到人撒氣了,將矛頭指向了小釘子。
“回稟大人,小的當時奉大人之命前去跟蹤浦家轎子去了,所以,并不知道其余的兄弟們去了哪里。”小釘子小心翼翼地回稟。
“大人息怒,等他們回來再懲治他們,讓他們長長記性!大人尚未發話,他們就私自離開府衙,是要挨板子的!”秦雄在一邊事不關己地看著熱鬧。
“哼!等他們回來,本官決不輕饒!”縣令氣呼呼地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水便往嘴里送。
“大人!大人!”小卓子喜滋滋地闖了進來。
“大膽!你還知道回來?”縣令生氣地將茶杯摔到小卓子面前,小卓子一臉的笑意頓時被嚇得無影無蹤。
“啟稟大人,小的該死!”小卓子的腦袋砰砰砰地撞擊著地面。
“說,干什么去了?怎么現在才回來?你們眼里還有我這個縣太爺嗎?”縣令呵斥道。
“回稟大人,小的帶衙役們去捉拿浦東升了!”小卓子小心翼翼地說。
“抓拿浦東升?抓到了嗎?”縣令問。
“回大人的話,抓到了。”小卓子回道。
“什么?抓到了?不是說浦東升的轎子并沒有進青樓嗎?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兒?”縣令面露驚愕。
“那是浦東升施的障眼法,他知道我們的人在外面守著,故意用第一頂轎子來把兄弟們引開,其實,那轎子里面坐著的都是一些剛來府上不久的幼小女子,很多技能尚未掌握,還需要養上一陣子才能送青樓。真正要送往青樓的女子都在第二頂轎子里。”小卓子滔滔不絕道。
“還有第二頂轎子?”
“沒錯!浦東升用第一頂轎子將兄弟們引開之后,馬上將第二頂轎子抬出府外,他以為調虎離山后便不會有人跟蹤了,但他萬萬沒想到,汪師爺早就識破了他的詭計,讓我帶兄弟們在外面等著呢!等他們一出門,兄弟們就迅速跟上,一直等他們將轎子抬進了青樓,才將他們抓了個現形!”小卓子說。
“汪師爺果真料事如神吶!”這會兒,聽聞浦東升被抓了個現形,縣令頓時覺得渾身舒暢,方才所有的怒氣煙消云散。
但坐在縣令旁邊的秦雄卻不由地擰緊了眉頭,這個新手果然識破了他的瞞天過海之計,看來此人不可小覷。
所謂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他秦雄既然拿了浦東升的銀子,就不能坐視不理。否則,只拿錢財不辦人事的臭名一旦傳了出去,以后還如何在幕客這一行內立足?
他眉頭緊鎖,在為下一步如何營救浦東升做著打算。
“大人,汪師爺他人呢?”小卓子四處搜尋。
“糟了,汪師爺八成已經離開縣衙了!快,快四處去找找!一定要把他給我找回來!”縣令吩咐道。
“是!”小卓子跑出沒幾步又重新折了回來,“大人,那浦東升與被送往青樓的幾名女子都在衙門外,大人如何處置?”
“浦東升暫且先押入大牢,待明日再審!至于其他姑娘嘛,你帶她們去找夫人,讓夫人安頓她們先在府上住上一晚,待尋到她們的爹娘再做打算。”縣令說。
小卓子領命而去。
一干人等尋了一會兒毫無結果,只得悻悻而歸。
次日,縣衙的大門一開,便接到巡撫莊有恭派人駁回了童養妻通奸一案的判決書。
此案是由汪輝祖一手處理,判決書也是他親手所寫,如今就第三次被駁回來,縣令覺得有些為難。重新寫吧,便是承認之前所判有誤,未免掉價,不重新寫吧,被駁回來了,汪輝祖又不在,誰人替他辯解?
正在煩惱之際,小卓子適時地出現了。
他將汪輝祖事先交給他的一份信件雙手呈給縣令說:“大人,汪師爺曾經交代小的,一旦巡撫派人駁回判決書,便將這份信件直接交給差使,他說巡撫看過之后便會通過。”
縣令聞言,趕緊將信件交給差使,然后派人再四處尋找汪輝祖。
結果差使前腳剛走,后腳就有衙役前來匯報:“大人,小的方才在酒樓里看到了汪師爺,他正一個人在酒樓里聽著小曲喝小酒。”
“這汪師爺脾氣還真是古怪!本官以為他跑哪兒去了呢?原來是躲在酒樓里喝酒。”縣令呵呵一笑道。
雖然汪輝祖剛來府上,但卻還算有點兒能耐,而作為一名縣令,這種能替自己謀劃的人才多多益善。
既然浦東升一案是由童養妻通奸案引出的,而通奸案則是汪輝祖破的,那浦東升這個案子自然也應當由他來負責。
更何況,浦東升的人也是他派人抓獲的。
汪輝祖所在的酒樓與衙門只隔了一條街,縣令轎子都沒乘,選擇了步行。
爬上樓時,見汪輝祖正側著耳朵聽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唱曲兒,旁邊,一位老漢一臉憂愁地拉著二胡。
婦人的眉心處緊緊地擰著一個解不開的疙瘩,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老漢則弓著腰,看起來十分疲憊。
“大人,汪師爺在那兒!小的這就去請他回府。”小卓子說。
縣令伸手將小卓子攔住,隨后,在旁邊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不動聲色地聽著婦人唱曲。
“大叔大嬸,聽口音,你們不像是這邊的人,為何會流落至此?是不是遇到什么難處了?”汪輝祖問。
“這位爺,我們夫妻二人是出來尋找女兒的。”婦人嘆了口氣說。
“你們的女兒丟了嗎?”汪輝祖問。
“三年前,我們家鄉遭遇大旱,莊稼顆粒無收,沒有糧食,整個村子的人都只能等著挨餓。”婦人回憶著當年的情景,眼睛里滿是驚恐。
“當時,有一位三十多歲自稱是戲班里的男人,說要招收一批女娃學唱戲,我們便將唯一的女兒交給了他,尋思著好歹跟他出去能混口飯吃不至于挨餓,順便還能學個糊口的手藝。”老漢接著婦人的話說。
“那男人告訴你他是哪里的戲班了嗎?”汪輝祖問。
“當時他告訴我們是京城的戲班子,但是,我們后來去京城里尋找過,沒找到,我記得那人是無錫這邊的口音,便一路尋來,希望能夠找到我們的女兒,看看她現在過得好不好。”
老漢皺紋縱橫的臉上刻著滄桑,渾濁的眼球里透著無盡的迷茫。
“你們村里很多人都將女兒送到戲班了嗎?”汪輝祖問。
“是啊!全村總共一百戶,十幾戶家里有女娃的都跟他走了。哎,都怪老夫無能啊!”老漢一口接一口地嘆著氣。
“你們二位先跟我回縣衙,或許,我能幫你們找到你們的女兒。”汪輝祖話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可是被縣令趕了出來。
“正好汪師爺,大人來接您了!”小卓子歡喜道。
“呵呵,是啊!汪師爺,本官來接你回縣衙。”縣官裝作什么事兒都沒發生過一般,上前跟輝祖打著招呼。
“有勞大人了!”汪輝祖意味深長地一笑,對趕出縣衙一事毫不計較。
自尊固然重要,但與浦家大院的幾十名少女的命運相比,卻顯得微不足道。
“哎兩位老人家,縣衙里剛好有一批十五六歲的女子,說不定你們的女兒就在當中呢!”縣令滿臉堆笑道。
老夫婦十分高興,當場便要下跪謝恩,被汪輝祖一把攔住了:“等找到你們的女兒再謝不遲。”
此時,秋天已接近尾聲,冷風吹落滿地的落葉,胡亂地拍打著窗欞。
走出酒樓,汪輝祖不由地打了一個冷顫。他忍不住抱緊雙臂,低著頭踩著稀薄的陽光,低著頭,一言不發地跟在縣太爺身后。
小卓子放慢了腳步,低聲跟汪輝祖匯報著:“汪師爺,今兒一早巡撫派人將判決書送回來了,我按照您的吩咐把你的信件交給了差使大哥。”
汪輝祖微微點頭:“好,五娘的生父生母找到了嗎?”
小卓子想了想說:“浦東升倒是被抓到了,但尋找五娘父母的兄弟們好像到現在還沒回來。”
“行,我知道了。”
進了縣衙,縣令讓小卓子帶尋女的夫婦去找夫人,隨后,便將汪輝祖拉入房內,滿臉堆笑地賠不是。
汪輝祖笑而不語。
“汪師爺,咱們什么時候升堂?”等到好話說盡,縣令開始催促著升堂。
“不急。”汪輝祖說。
一炷香后,縣官再問:“汪師爺,可以升堂了吧?”
“不急,再等等。”
“汪師爺,咱們到底在等什么??”急著趕緊破獲大案受封領賞的縣官有些按捺不住了,他不知道這位汪師爺到底在等什么。
“等一個良辰吉時。”汪輝祖故作神秘地一笑。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屋子里彌漫著尷尬的氣息。半晌后,門外傳來小卓子大呼小叫聲:“老爺,尋找五娘父母的兩位兄弟回來了,人找到了!”
汪輝祖迅速起身,呼啦一下將緊閉的房門拉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大人,吉時已到,抓緊時間升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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