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手頭的事情，穆云寒驅車回老宅。

    禮貌性叩門，得到屋內人的應允，推門而入，見沈素長發盤起，穿著一身刺繡長棉襖裙，神情安詳坐在落地窗的藤椅上，眼神縹緲望向遠方，不知道在看什么，手持檀香佛珠，轉動著，儼然一副脫世無念的模樣。

    “母親下手倒是挺快的。”穆云寒拉來一張藤椅，也坐了上去，語氣很輕，聽不出半點責備。

    沈素沒應，依舊徐徐轉動著手中的佛珠。

    旁邊的木幾上檀香輕煙云繞，迷霧里顯得沈素有幾分祥和。穆云寒對沈素有著說不清的感情。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她對他談不上慈愛，卻也沒虐待過他。

    沈素是同樣有黑道背景沈家大小姐，早年飛揚跋扈，身邊一群可以幫她教訓人的馬仔，多少有點勢力。她心氣高傲，怎能容忍未婚夫穆云鴻是娶別的女人。

    為此她不惜假孕上位，吊打小三。

    在穆云寒記憶里，沈素跟穆云鴻的關系一直很淡漠。

    從最初的爭吵，砸東西，到彼此冷嘲熱諷，再到相對無言。

    穆云鴻從娶她進門就不曾碰她，她跟小三斗了半輩子，她也守了半輩子活寡。

    沈素從最初的面目猙獰，到吃齋念佛，再到逐漸跟沈家旁支勢力遠離，穆云寒見她倒是越活越恬靜，內心安寧，不爭不搶。

    只是穆云寒沒想到，她終究還是放不下死結，自己動了手。

    沉默中，沈素幽幽開口，“寒兒，不是更早動手？”

    穆云寒也沉默不語，兩母子也沒有到可以戳心挖肺的程度。

    兩人都很謹慎，都不想留把柄在彼此手里。

    沈素輕笑一聲，轉動佛珠的手戛然而止，淡淡說道，“穆云鴻那個老家伙，早前要動蘇懶的時候，我就勸過他。他不聽，落得這么個下場。早死晚死，有何區別？”

    “穆云鴻一死，母親的威脅就永久解除了。作為兒子，自然也會幫母親分擔解憂，包括幫助母親代理名下的股份，每年分紅會多一倍打入您的賬戶。母親這輩子可衣食無憂，平安終老。”

    穆云寒幾句話挑明重點：我幫你清除掉了最大的威脅，但你的股份也落入我手里，該給的分紅，我會給，也會保證你的生活享受和人身安全，而你謀殺穆云鴻這件事情，也算是揭過去。

    沈素平緩地望向穆云寒，神態祥和，似乎沒有太大的欲念。

    “母親無后，都給寒兒就好。沈家給我的，都用不完。”沈素一頓，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輕聲問道，“寒兒就不好奇自己的身世？”

    “知道又如何？不想。”穆云寒起身，語氣略重拒絕。

    帝都這些大門大戶，里面人際關系錯綜復雜，水很深，正室情人廝殺，繼承人和私生子斗個你死我活的情況并不少見。

    人人都羨慕豪門貴公子含著金湯勺出世，須不知這些豪門里猶如人間煉獄。

    身陷穆云家，這幾年就夠他受了。

    找回原家庭，如若是小門小戶也就算了，要是權貴豪門，豈不是要再經歷一次？

    穆云寒對血緣親情和權貴名利都沒有太大的奢求。

    像他現在能站在制高點，做自己，挺好。

    穆云寒離開后，神態寡淡的沈素握住佛珠的手一緊，檀煙彌漫里露出一雙猙獰的狹長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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