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本是被冰涼的小手弄醒,迷迷糊糊的睜眼就瞧見娘親舉著手機站在床頭微笑,他下意識的翻身,想要用無賴行徑逃避冬季的冷空氣,卻被身邊人香甜的睡相阻止。
會吵醒。
老實的起床,接電話,一大早上擾人清夢的正是王曉曉。
女王殿下說,你的手機落在我這了,即刻來取。
袁本一邊刷牙一邊說,就擱你那唄,能有誰找我?找我的你誰不認識。
女王殿下不為這種信任度滿點的革命友情感動,口氣生硬的下達最后通牒。
“老娘讓你即刻來取!”
即刻就即刻唄,他掛電話,漱口洗臉穿衣一氣呵成,一邊圍圍巾一邊親了親還半夢半醒的許竇逍說:“魔女召喚我了,王子殿下,睡醒了有我媽做的餛飩,三鮮的。”
許竇逍嗯了一聲往被子里鉆,模模糊糊聽見袁本說,不用吃早飯了,曉曉找我呢,她肯定等著我請她。誒,誒,我知道了,牛奶我喝了。
袁本八點半就站在曉曉樓下摁門鈴,上樓第一件事就是抱怨:“你知道我多長時間沒這么早起過床了呀。你也不是早起的人,今天發什么瘋啊。”
曉曉沒理她,三分鐘搞定妝容,裹起紅大衣指示下一步行動,KFC。
點了餐人做好,王曉曉開門見山:“你和許竇逍怎么回事?”
驚得袁本一口咖啡嗆在喉嚨里差點氣絕:“你說什么啊?我倆挺好的啊。”
“我看見了,你抱他。”多年的情誼交往讓王曉曉說話直白的像是把劍,裝飾完美的手攪著蛋花粥,美甲亮片晃得他眼暈。
她絕對察覺了,袁本心知肚明,可同性戀這事和他最近和校花在交往不一樣,就算是面對她,也不是那么輕易能坦白的,于是他掙扎了一下。
“不就抱一下嗎?”抿著咖啡故作鎮定。
“少跟我來這套,你跟他搞對象了吧。你腦袋被門夾了啊?什么不好玩,偏偏玩這個?你那旺盛的好奇心燒得你找不到北了是吧,青春多得不知道怎么揮霍了是吧,你TMD瘋了啊!”
王曉曉的手仍舊很溫柔的攪著蛋花粥,語氣卻凌厲的能把周圍空氣都劈散了。
袁本不高興,不做半點假的不高興,他不喜歡別人質疑自己的感情,哪怕對方是為他好,他皺著眉毛看她,聲音低沉緩慢:“王曉曉,我很認真。我喜歡他,我想和他談戀愛,我不否認這可能是因為青春期的一種模糊不清的吸引,可誰能說愛情這東西不會從中誕生呢,我被他吸引,這有什么不對,我喜歡他,也沒礙著誰。我無法保證這愛情能永恒,但現在,我愛他,沒人能質疑我的真心,也沒人能阻止。”
王曉曉沉默,凌厲的疾風輸給了強大的壓迫,她喝了一口粥,緩緩的問:“干媽呢?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有人能讓你說出愛,你會第一時間給干媽看,現在呢?”
“他不正躺在我家睡覺呢?”
“少來,你可沒指明他的身份。我不是嚇唬你,當愛情只是愛情一切美好,可你知道那不可能,如果你真的認真,早晚要面對。”
“誰說我不面對了?”袁本笑,很算計很狡猾很胸有成竹,“你以為我為什么帶他來。”
王曉曉倒吸涼氣,長指甲恨不得戳到他臉上:“靠,你,你不會是,我真是服了你了。”
“兒子都走上不歸路了,我總得讓老娘知道是被誰拐的吧。”他淡定的喝咖啡。
“干媽好說,干爹會打斷你的腿。”王曉曉對他這種不知該說深思熟慮還是莽撞無知的行為評論無能,只能狠狠的咬漢堡發泄。
“想要得到總是要付出代價不是,如果我爹真的要抄家伙打斷我的腿,我只能說自己有幸參演了最狗血的耽美言情劇,人生之豐富簡直要讓人大聲歌唱了。況且在我家的戲臺子上,有位護短的老太君。”
“見過不要臉,真沒見過你這么不要臉的,你的無恥程度簡直難以讓人用語言形容。”王曉曉憤而拍桌,追加了一個漢堡。
“這是我的榮幸。”袁本笑,“你不是減肥么?少吃點吧還是。等下陪我去趟早點鋪。”
“你還吃?”
“我一直跟許竇逍說那家的鮮奶好喝,不是一直起不來么,今天順便。”
王曉曉看他一臉云淡風輕的笑,沒半點談過人生大事的樣子,忍不住啐了口,道:“爺,你真心寬。”
“爺就是靠著心寬才長這么大的。”
袁本的確是個心寬的人,或者文化一點的說,他很豁達,大概是粗狂的軍旅風和順其自然的宗教熏陶結合的關系。在他的概念,既然他已經喜歡上了許竇逍,并且程度到了如果不出意外這輩子就這樣下去的地步,那么就有必要開誠布公的和父母好好談談了。他不認為隱瞞有任何幫助,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么與此有關的人都有權利知道真相,盡早的溝通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和方式讓事情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
所以,他帶許竇逍回家。
所以,當他送走了許竇逍之后,他跪在蒲團上陪媽媽念了一下午的經。
“有事?”袁媽媽收了香灰,擦好香案,抬頭問坐在一邊揉腿的兒子,“你平時可沒有這樣的好耐性。”
袁本坐直了身子,很認真也很平淡的說道:“媽,我戀愛了。”
袁媽媽坐在藤椅上笑著看他:“很好啊,大學不談戀愛豈不是很虧。”
袁本似是被這笑容鼓勵了一樣,深吸了一口氣:“我很喜歡他,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我這么喜歡他,媽,這次我是很認真的在談。”
“所以?”袁媽媽攆著手里的佛珠,柔和的反問,“要登門見家長一起商討將來了嗎?我是不反對。”
“你見過了。”他說著話的時候帶上了幾分破釜沉舟的決絕,“就是許竇逍,他是我對象。”
房間突然安靜下來了,在這間飄著淡淡香味的屋子里,那終年唱響的佛樂仿佛也停止了,袁本能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強有力的心跳,但很快很急,很焦躁。他忽然間就后悔了,后悔將這一切這么突然的和盤托出,如果媽媽不同意呢?如果她像狗血言情劇一樣阻止他呢?他會反抗嗎?他能舍得許竇逍嗎?
這簡直是沒有答案的選擇,或者說是只有唯一答案的選擇,這選擇就是他會被活活逼死。
他覺得自己完全亂了陣腳,原來真正在意的,是經不得一點的不確定的。
他現在很不確定母親的態度。
他慌亂了。
他甚至考慮是不是該這么站起來,然后展露一個最二百五的微笑,告訴她這不過是一個玩笑,反正他從來不缺玩笑。可他很快打消了念頭,今昔的逃避難道以后就不用面對了嗎?
他選擇面對,立刻,現在,他想知道結果。
“恩,是個不錯的孩子。”
袁本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見了什么,他握住她搭在扶手上的右手,溫潤的佛珠把溫暖傳了過來。
“媽,我沒開玩笑,我在和許竇逍談戀愛,男的,媽,我說我喜歡男的。”
“我知道。”袁媽媽反握住他的手,“你和那小伙子談戀愛了,這是你們之間有這份緣,我就算要擋也擋不住的。我不會去插手你們之間的事,那是你們的緣,上天注定了你們相識相愛,也注定了你們在一起的日子。三個月就三個月,三年就三年,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我管不來,你喜歡男的也好,女的也罷,寶貝,我只要你快樂。”
袁本只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回來了,溫暖的味道,熟悉的佛樂,他伏在媽媽的腿上前所未有的放松,是的,他就知道會這樣的。如果說有什么人能永遠無條件的支持自己,那只有母親,他有些撒嬌的磨蹭著:“媽,媽~~”
“但我也要你知道。”她溫柔的撫摸著他短短的頭發,“走上這條路有多苦,你準備好承擔責任了嗎?準備好接受打擊了嗎?”
“嗯。”袁本抬起頭來,果斷的回答,“我準備好了。”
“那就好,反正你記著,你搪不了的事告訴我,我給你兜著。”袁媽媽女中豪杰之勢暴漲,笑得豪氣萬分。
“我知道啦。”
“還有,緣分盡了也別強求。”
“媽,我這才開始你就說這種話,太不吉利了吧。”
“我是怕你到時候失戀想不開。”
“媽~~你說我要不要跟爸說啊。”
“急什么了,就你爸的脾氣不得敲斷你的腿。等你真的覺這輩子非他不可了,再說不遲,你要是能堅持到大學畢業不分手,我保證你爹傷不了你一根毛。”
“媽,你最好了。”抱住撒嬌。“煎韭菜盒子吧,炸丸子吧,我還想吃茄夾啊。”
“所以你跟伯母說了?”許竇逍聽了他的敘述震驚了,端著熱水不知道如何是好。
“是啊。”袁本整理著書桌,答的漫不經心。
“你和我,倆男的,談戀愛啊!!”許竇逍凌亂。
袁本轉過身來安撫,一臉我懂你的表情:“我說了啊,我還對天發誓自己沒開玩笑,我媽就這么個反應,還是說你希望她歇斯底里棒打鴛鴦啊。”
“你媽太彪悍了。”許竇逍扶額感慨。
“很多人都這么說。”
許竇逍想了一會兒,有點猶豫的開口:“你說,我是不是也該告訴我媽啊。”
“怎么?你媽也是個心寬過度的佛教徒?可以對著精英兒子出柜也笑得一臉菩薩像?沒聽你說過啊。”
許竇逍推了他一把,嫌他笑得不正經:“我只是覺得你說了我不說,不公平。”
袁本看他低著頭,細碎的劉海掃在額頭上,很認真的困擾著,心里一熱把人抱在懷里:“瞧你這話說得,像我媽那樣的能有幾個啊,我還沒喝過阿姨煲的湯呢,你這一說,她認我還好,不認我豈不是一輩子沒口福了?”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我跟你說,我告訴我媽那是因為我仗著她寵我,要是我爸準得把我打殘了,你看咱倆都沒面對最困難的關卡,沒有什么不公平。”
“總是要說的。”
“少爺,我們在一起的日子還長著呢,你要是萬一哪天瞧見那位小姐更合心思把我甩了,豈不是白白出柜?”
許竇逍急了,掙扎起來,很認真很認真的看他,一字一頓的說:“我不會。我這輩子就認你了。”
在袁本之前,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說出一輩子這種話,他總覺的人生沉浮時光流轉,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可現在他認為,他對袁本可以一輩子。
可以牽著他的手一直到老。
袁本看著他認真到倔強的表情笑了,心里想著,怎么有人可以認真的時候也這么可愛,簡直可愛到他心里去了。微微側頭去吻他的唇,融合了所有的溫柔和愛。
一輩子,挺好,就一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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