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沒有人說話,只能聽到因為懼怕而顯得粗重的呼吸聲――即使是呼吸聲,在意識到的時候,尼爾和杰森納幾乎同時做出了“屏住呼吸”的決定。
阿文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隊伍里的煉魂師。
和如臨大敵的他們不同,年級最小的女孩子呼吸輕淺,頻率……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
到底是因為……被隊伍中最強的二人保護著,所以無所畏懼,還是……沒有意識到魔化生物的可怕?
等了一會兒,方以唯小心翼翼地開口:“雖然沒有什么特別有把握的根據……但是,現在那東西應該不在這附近。而且我們就這么呆著也不是辦法,接下來是回去報信,還是繼續守在這里?”
她說得很有道理,尼爾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平復因心情過度緊張而引起的呼吸困難:“當然是回去報信!難道要我們幾個和魔化生物對戰嗎!開什么玩笑!我們只不過是來考試的!那種東西……那種東西!我們怎么可能打得過!”
“回去報信的話,等我們到達入口,和考官說明,然后考官再帶人到這里來的話,至少也要半天時間,那時候這具尸體上的魔氣早就消散了。”方以唯輕聲說,“而且,你們沒發現嗎,這個煉魂師并不是在這里遇襲的。”
從煉魂師尸體身下一路延伸到沼澤深處的血跡,都說明了,煉魂師是在沼澤里遭遇襲擊,一路逃到這里,因失血過多傷勢過重才咽氣的。
尼爾等人恍然明白過來,之前方以唯為什么說沒有特別有把握的根據:那個魔化生物應當是在沼澤深處,而不是在這附近――不過也沒人規定魔化生物就呆在一個地方不動,萬一在里面傷人了然后又到處移動跑到這附近來……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方以唯還沒說完:“魔化生物會放過到了嘴邊的獵物嗎?不會。但是它為什么沒有追出來?煉魂師的身體素質肯定無法和御魂師比較,但是即使是一個白發蒼蒼年老體弱的煉魂師,都能從魔化生物手下逃出來,難道魔化生物有這么弱嗎?我不這么認為。”
“你想說什么?”阿文問。
方以唯看了他一眼,才繼續道:“我猜,那只魔化生物,說不定被這煉魂師用什么手段控制住了,并且力量大不如正常的魔化生物,所以他才能在被刺穿胸腹之后還能逃出這么遠。但是時間一長,等它脫困出來,那就難辦了。”
方以唯不能直接告訴他們,地上死去的這個煉魂師,并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這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煉魂師,強大到……他將偶然通過空間裂縫來到這里的那只魔化生物監.禁,并以之作實驗,持續了整整十年。
他在白晝叢林里建造實驗室的時候發現了空間裂縫,但是沒有將它完全封印起來,而是故意留出一個縫隙來。在做好萬全準備之后,他開啟了那個縫隙,引誘出一只魔化生物,并將之困在了煉魂陣中。
如果劇情沒有出錯的話,現在那只魔化生物應該還只有真正實力的一半,并且被困在煉魂陣中沒有自由。
但若是他們現在離開,去報信的話,等到協會派人過來的時候,那只魔化生物恐怕早就脫身而出了。
這也是游戲劇情里的一部分:當玩家發現npc尸體的時候,就開始了任務倒計時。玩家要在三小時內集齊筆記本殘頁,然后依靠筆記本殘頁上記載的路線和開啟密碼打開實驗室的大門,之后在被削弱了一半以上的魔化生物成功脫困以前,將之擊殺!
如果不能擊殺的話,對游戲玩家來說不過是打boss的時候輸出不夠全滅一下,跑個尸又是一條好漢繼續推boss,一直到推倒它為止,但對現實世界,那就大不一樣了。
脫困了那就是真的脫困了,而不是拉脫重來的再打一次。
一旦它脫困而出,那事態就嚴重了:每一只魔化生物都有一個技能,那就是撕裂空間形成空間裂縫。
哪怕是最低等的魔化生物,同一時間只能維持一道空間裂縫的存在,那也足夠聯盟發出戰備令了:天曉得它會在哪里開啟裂縫,然后通過裂縫過來的有多少只,這些魔化生物分散開后再各自開啟裂縫……
可以說,一旦在這里不能成功擊殺那只魔化生物的話,也許魔化生物的總攻,會比原劇情早上數年出現!
如果這是一個游戲,方以唯一點也不會介意失敗,失敗了沒有后續那就重新來過,有后續主線就做后續,就像當年保衛戰失敗之后在新大陸里開荒建設一樣。
只不過是玩的劇情線不一樣而已。
但是現在,已經不是游戲了。
這里,不再是模擬度百分百的全息網游世界了,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世界。
哪怕它和曾經玩過的網游再怎么相似,也不能抹殺……這里,并沒有可以重新來過的機會。
失敗了就是真的是失敗了,錯過了就是真的錯過了,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不對,最后一條無視。
方以唯還沒有找到回去原來世界的方法,她曾經千百遍地詢問系統到底要怎么樣才能“退出游戲”,系統給的回答永遠都是“功能殘缺中,正在修復……”。她也不知道系統到底能不能修好,她能做的,只有在真正看到希望或者絕望之前,在這個世界,好好地活下去。
在那一天之前,保證自己正常地活著。
不管怎么說,生活在和平年代――雖然可能局部不是很和平――總比開啟末世模式的好。
言歸正傳,聽完方以唯的分析,其他人都沉默了。
從方以唯的話來說,這個可能性并不是沒有。
但是只要一想到這附近有一只魔化生物,哪怕并不確定是不是在附近,尼爾等人就完全沒有留下來的想法。
“我們快點離開這里吧!去和協會報信!”尼爾焦急地說,“這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事!”
“但是……”
“那只不過是你的猜測而已!你有證據嗎!”尼爾絲毫不掩飾他的憤怒,但是夾雜在內的恐懼,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被忽略了,“我們只是考生,學生而已,那種事情有魂師協會的人處理!我們只要做到上報就夠了!”
像是把心里的恐懼發泄了出來,尼爾大口大口地喘息著,神色有些猙獰。
方以唯沉默了一下,沒有說話。
她確實沒有理由讓其他人去這么做――游戲里,是接到了任務,所以玩家會很自然地去完成任務。但是在現實里,遇到這種事,尼爾的決定并沒有錯,上報給魂師協會,確實是很正確的處理方式。
――前提是,她不知道那里有一只即將脫困而出的魔化生物。
明明可以在它還弱小的時候打敗它,將未來可能發生的悲劇了結于此,為什么……非得拖到無可挽回的時候,再來痛哭流涕跪著祈求時光逆轉呢?
想起在版本大更新后,做到的某個任務里曾經看到過的一幕:在那場保衛戰里幸存下來的、曾經主力隱瞞真相的npc跪倒在刻著犧牲的魂師們的英靈碑前,磕頭磕得滿臉血淚也不停下,直到生生昏死過去。
雖然知道這樣的情況很合常理,但是彌賽亞并不理解這是為什么:當初隱瞞真相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會造成這樣的后果嗎?
她不相信沒有。
版本大更新之后,幾乎每天都有玩家在活躍的論壇貼吧和相關網站里悔不當初:如果那時候他們去參戰就好了,如果他們沒有龜縮在城里就好了,如果全服的玩家都聯手抗敵就好了……
很多人會在這樣的帖子里噴回去:現在知道后悔了?那時候你在干嘛?
尤其是黃金國度的帖子,因為陣營內戰等等原因,真正從頭到尾扛著魔化生物攻擊保衛聯盟直到最后一刻的,只有彌賽亞所領導指揮的幫會和團隊。
很多人都說,如果那時候其他陣營和幫會能夠稍稍放下一點陣營成見,去幫一下彌賽亞,去分擔一些壓力,那么黃金國度很有可能成為所有服務器里唯一一個保衛成功開啟另一條主線世界的服務器。
那時候的彌賽亞安靜地看著這些,她從來不在這樣的帖子里說話。
其實她覺得,保衛戰的失敗,并不是那些沒有參與保衛戰的玩家們的錯。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游戲方式,有的人喜歡生活職業,有的人喜歡pk殺人,有的人喜歡看風景收集可愛的寵物……沒有人規定他們必須要為了一個游戲改變自己的游戲理念。
有一次,實在是吵得厲害了,一個固定團里的團員也在里面,他問她怎么想,彌賽亞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或許是因為彌賽亞的名聲太過響亮,又或者沒人想到理應最為憤慨的人居然這么平靜,隔了好一會兒,才有人在帖子里回問:當祖國遭遇危機的時候,你會因為你不喜歡當兵,所以不去保家衛國?
彌賽亞回答:這只是一個游戲而已,別太當真。游戲只要玩得高興就好,其他并沒有多么重要……也許也很重要,但是沒有重要到讓你們吵上一個月還不停歇的程度。就算是現實里,只要你負擔起自己的選擇的后果,那么,一切隨你。
你們自己的人生路,本就該由你們自己做出選擇,并且承擔由此而來的后續,不是嗎?
自那以后,一直以來沸沸嚷嚷不停歇的吵鬧忽然就在一夜之間畫上了休止符。
那時候彌賽亞已經不再關注那些了,她被團員們喊去開荒建設,做任務做成就,新大陸上有很多從未見過的魂獸,boss,還有劇情線……
和以前并沒有什么區別。
即使保衛戰失敗了,她的游戲人生依然沒有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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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遙遠的回憶里抽回思緒,方以唯微不可查地嘆了口氣,正要說什么,忽然就被葉清陽揚起的手止住了話頭。
“不好意思打擾一下,”葉清陽語氣輕松,但是與之成鮮明對比的,是他完全進入備戰的姿勢,“我想關于后續的安排,我們要等會再討論了。”
阿芙洛雅持劍的手微微一緊,目光冷肅:“有什么東西過來了,很多。”
就像是對她的話的備注,從四面八方的迷霧中,隱隱約約的,出現了許多黑影。
將他們包圍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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