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再多的無視也沒有這句話來得狠,怒火攻心,他的憤怒還沒有宣泄,就聽后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小羽。”
他來不及想其他,回頭就一臉委屈地喊道:“哥!”
廣瑞舒拍拍弟弟廣瑞羽的肩:“怎么了?”即使他剛剛已經聽那工作人員和跟在小弟身邊的仆從把事都說了一遍,過來的時候也聽到那小姑娘說的話了,但他依然裝作不知地問。
廣瑞羽氣憤地一指方以唯:“她算什么東西!居然說和我交手掉價!”
廣瑞舒把臉一板,他弟弟本來指著人的手頓時就縮了縮。
“有你這么對待客人的嗎?”
他冷淡道。
廣瑞羽的手抖了一下,就縮了回來。這自出現(xiàn)起就驕傲張揚目中無人的小少爺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沒去管他張口欲言的表情,廣瑞舒按著還死倔著脖子的弟弟,逼得他不得不對著溫然和方以唯彎腰。
“實在抱歉,二位,舍弟年幼不懂事,得罪之處還請二位海涵。”廣瑞舒面上帶著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誠懇賠罪道,“今天二位在鄙行的交易,由在下做主全免,聊作補償,希望二位不要往心里去……”
在這青年這樣說完的同時,方以唯聽到了系統(tǒng)聲音響起:
【系統(tǒng)提示:您的飛羽商會聲望增加100點,飛羽商會聲望開啟,目前進度:中立。】
……這里是飛羽商會?
方以唯呆了呆,抬頭,那這人難道就是廣瑞羽?
但是……等等不對啊,廣瑞羽那個死人臉什么時候能笑得這么如沐春風了?
想當年她把飛羽商會聲望刷到傳說級的時候,照游戲設定就算是面部神經癱瘓的飛羽商會成員,看到她都會笑臉迎人。然而就算如此,這位商會最高掌權者看到她時,最多也不過是放松一下面部表情,微笑什么的就甭想了。
再看面部輪廓,和游戲里那位年少當家、將本來不過偏居一隅的飛羽商會發(fā)展成分行連鎖遍布全聯(lián)盟的商界傳奇人物確實有五六分的相似之處……
聯(lián)系現(xiàn)在的時間線……方以唯算了算自己進游戲的年代和現(xiàn)在的時間劇情線,不對,按照官方公布的資料,廣瑞羽現(xiàn)在應該是十五歲才對,這人怎么看都已經二十多了!
除非那貨早衰到三十二歲和十五歲是一張臉!
左右自己在這瞎猜也沒用,方以唯換上被禮儀老師以雞蛋里挑骨頭挑得她恨不得毀滅世界磨練出來的儀態(tài)風范,淡定微笑:“您是?”
“在下廣瑞舒,忝為飛羽商會負責人。”青年敏銳地注意到這女孩驟然改變的出色禮儀,比那位來自中央十域的小姐更為出色,心頭對這女孩的來歷猜測萬千,說話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更為禮貌溫和。
廣瑞……舒?
方以唯險些沒繃住臉上的禮節(jié)性微笑。
次奧傳說中那個被廣瑞羽一刀捅死墮落成頭領級boss、然后被飛羽商會每周發(fā)討伐令推推推、被玩家視作最方便快捷刷飛羽商會聲望專用怪、名字只存在于身世書里的廣瑞羽他哥廣瑞舒?
想當初她為了飛羽商會里那幾個需要高等級聲望才能購買的絕密配方和內部超優(yōu)惠折扣價(聲望傳說時購買任何本商行出售商品都可以拿到4.5折優(yōu)惠力度),這位是每周必推boss之一!
身世書也不知道拿到了多少本,丟去交易行掛著賣的都記不清了。
慢著,這是廣瑞舒的話……
想到剛剛的對話,方以唯不敢置信地望向因為被自家哥哥壓著滿臉不服的小少爺。
……別告訴我這貨就是那個死人臉!
感覺到那女孩的視線停留在自己臉上,廣瑞羽滿臉不服氣地抬頭反瞪回去,卻被他哥發(fā)現(xiàn),按著腦袋壓了下去。
回憶了一遍這小少爺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方以唯在心里給這位貼上一個大寫的“服”字。
不愧是官方民間公認的魂寵ol第一影帝,這演技簡直了,廣瑞舒死他手上還真不冤。
一不小心瞧見未來的聯(lián)盟大人物,方以唯也沒了繼續(xù)呆這里的心思,隨口敷衍了兩句之后,拉著溫然就離開了飛羽商會。
走出了飛羽商會的交易行范圍,方以唯才想起來身邊還有一個不知人間險惡的不明真相圍觀少年:“以后看到那個廣瑞羽……就是那個小少爺,有多遠離多遠,那是個連標點符號都不能信的人!”
“離得遠我可以理解,但是……”溫然不解道,“什么叫連標點符號都不能信的人?”
方以唯想了兩秒,發(fā)現(xiàn)她現(xiàn)在……還什么都沒法說。
因為身世書里所說的“逆轉的開始”都還沒出現(xiàn)。
沒有當預言帝的喜好,方以唯最后有些無力道:“總之,不要真把他當大腦不在家智商不在線不會看人臉色闖禍全靠他爹和他哥收拾爛攤子口無遮攔目中無人的白癡少爺就好了……”
這形容詞是不是太長了點……溫然心里好笑,又有些迷惑,但他依然微笑應答,聲音溫柔:“好,我會記得的。”
因為這個插曲,接下來的行程里,方以唯總是時不時走神。
她在想廣瑞舒和廣瑞羽兄弟。
游戲里,玩家第一次知道廣瑞羽還有一個哥哥這件事,是在做飛羽商會的日常任務時,從常年照顧廣瑞羽的管家口中得知的。
“以前,小少爺笑得可多了,那時候大少爺還在呢……”
那位白發(fā)蒼蒼的老管家總愛在交接任務的時候這么念叨。
飛羽商會年齡比較大的、退居二線的那些npc們日常聊天時,偶爾就會帶出一點過去的事,玩家們拼拼湊湊的,就拼湊出了一個被父母兄長嬌慣得無法無天什么都不放眼里、連眼色都不會看、盡只會闖禍的紈绔子弟形象。
此紈绔子弟姓廣名瑞羽。
懵逼了的玩家:……這絕對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廣瑞羽!
廣家家主有兩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為他生下一個兒子后,身體日漸虛弱,直到那個孩子十歲時再也沒熬住,撒手人寰。然后他娶了現(xiàn)在的妻子,生下了廣瑞羽,這個時候,第一任妻子留下的那個兒子已經十多歲了。
即使非常喜愛這個中年才得的小兒子,可小嬰兒的未來是不可確定的,顧念到家業(yè)的穩(wěn)固,廣父早在大兒子小的時候就開始著手培養(yǎng)他繼承家業(yè)了。這個小兒子的出生,并沒有對家業(yè)的繼承產生什么動蕩的影響,最多就是廣父開始猶豫到時候該留哪些給小兒子,好讓他富貴一輩子。
因為并沒有對這個小兒子有太大的期望,所以不同于當年對大兒子的嚴厲要求,廣父對于小兒子卻是無所不及的寵愛,連同夫人以及大兒子都溺愛著這個最小的孩子。
于是養(yǎng)成沒腦子的白癡小少爺模樣,也絲毫不奇怪。
他的改變在于一場襲擊圣路易羅納丁堡的獸潮。
獸潮發(fā)生的時候,他被哥哥廣瑞舒帶著去巡邏視察城外的產業(yè),就此和家里失聯(lián)。
當獸潮退去,廣瑞羽渾身是血地出現(xiàn)在城門。
孤身一人。
沒有看到同去的大兒子回來,廣父心里就是一個咯噔。
廣瑞羽被拉去做治療,醫(yī)生發(fā)現(xiàn)他身上最多不過是擦傷。
但是他那一身血,卻是廣瑞舒的。
一向自傲目中無人的少年,第一次,露出麻木空洞的神色來。
廣瑞舒的死亡幾乎就是可以預見的事實了。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這個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舉行完喪禮,廣父看著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了的小兒子,心中還是有些安慰的。
至少,他還有一個兒子活下來了。
他開始培養(yǎng)小兒子,而似乎是目睹了兄長死亡的廣瑞羽仿佛一夜之間成熟長大了,乖順地跟著父親學習接手家族的種種事物。
曾經的貪玩而不懂事的孩子靜下心來學習,進展一日千里,廣父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被他寵了十多年的孩子,在商界的天賦不知道比他哥哥高多少倍。
只是,從那以后,廣瑞羽的臉上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笑容,陰郁冷漠的面孔從此固定在了他的臉上。
那個曾經魯莽無知無法無天什么都不放眼里的小少爺似乎從未出現(xiàn)過。
每每談到這里,飛羽商會的那些老人總會嘆息羽少爺是不得不長大的,那個時候,若他再不懂事,就沒人能接手飛羽商會了。
好在,羽少爺還是很有出息的。
他們總這么感慨道。
普通的日常任務持續(xù)到聲望到達敬重為止。
在飛羽商會聲望進入敬重之后,原先的普通日常任務就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由廣瑞羽親自發(fā)布的討伐令。
原因是飛羽商會的總部所在地――圣路易羅納丁堡的運輸車隊頻頻遭受攻擊,通過調查發(fā)現(xiàn),那附近出現(xiàn)了一個頭領級墮落者。運輸列車頻受襲擊的真兇就是這只墮落者,接受了任務的玩家將前往討伐這只墮落者,并將那只魂獸的心臟帶回來交給飛羽商會掌權人廣瑞羽。
所謂的墮落者,指的就是魂師放棄人身與魂寵永久合體墮落而成的boss。
這只墮落者被喚作“無望的復仇者”。
而當玩家千辛萬苦打敗它之后,無望的復仇者掉落的身世書,揭曉了最后的真相。
當年的那場獸潮發(fā)生時,兩兄弟都活了下來,只不過廣瑞舒受了傷,而被他保護的廣瑞羽卻沒有什么大礙。
不同于實力相當不錯身為正式御魂師的哥哥,不管是現(xiàn)在在聯(lián)盟呼風喚雨的商界領軍者還是十多年前的那個廣瑞羽,都不是以武力見長的。
但廣瑞舒完全沒有防備這個弟弟。
于是他被廣瑞羽毫無預兆的一刀,直刺心口。
熱血淋了廣瑞羽一身,卻暖不起他冷漠的面孔。
廣瑞舒不敢置信,撐著最后一口氣問為什么,得到的卻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滿目陰郁一面的弟弟冷笑的解釋:我要繼承權,你礙著我了而已。
那是廣瑞羽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廣瑞羽很小心,他確定廣瑞舒斷氣之后才離開。但他不知道,放棄人身與魂寵合體墮落的時候,身體是處于假死中的。
廣瑞舒死了,無望的復仇者誕生了。
曾經的記憶在成為墮落者之后就模糊了,無望的復仇者唯一記得的也只有對飛羽商會刻骨銘心的仇恨。
所以有了襲擊飛羽商會運輸車隊的事。
拿到廣瑞舒的身世書《權勢和親情》的玩家?guī)еヒ姀V瑞羽,會觸發(fā)一段特殊劇情,方以唯至今記得那段個人劇情:
往日里哪怕是商會最危急的時候也沒有一點表情變化的廣瑞羽第一次,瞇起了眼睛,看著你。
“看樣子你知道了一些事。”他淡淡道,看著你氣憤的眼睛,沒有絲毫動容。
“你殺死了你的哥哥!就為了家業(yè)!”你憤怒地喊道。
“那又怎么樣,你要譴責我嗎?”他不以為然道。
“那是你的親哥哥!”
你說,然后你第一次看到他笑了起來,冰冷的笑:“【彌賽亞】,我以為你應該足夠了解我了,我的心眼很小,一點小事都能記很久,更何況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你心下一驚,難道廣瑞舒曾經差點殺了他?可明明連廣瑞舒自己都承認了,他是真的把廣瑞羽當親弟弟寵愛著,為他收拾爛攤子,保護他,護了他十年。
也就是說,在廣瑞羽還很小的時候……?
若是那樣的話,眼前的這個男人難道是頂著那被所有人輕蔑對待的無知愚蠢的小少爺模樣,度過了十數(shù)年?
他的偽裝,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
你滿腹疑問,但看起來他并沒有打算解釋多少:“親兄弟又如何?只不過在親情和權勢之間,我選擇了能夠讓我強大起來的權勢,而不是接受他人施舍般的保護的親情而已。成王敗寇,活著獲得成功的人,才能站在這里,享受你的譴責。”
他從你的手里拿過屬于無望的復仇者的心臟,隨手丟棄在一旁燃燒的壁爐里。
“其實我很高興,【彌賽亞】,今天在這里和你相識的人是我。”他最后笑了笑,“真是無法想象,如果被你打敗、取走心臟的是我,那該是何等無望的世界。”
說完這句話,他再次恢復了往日里的陰郁漠然,你心中五味成雜,步伐沉重地離開。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你身上,注視著你,沉甸甸的,仿佛有分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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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第一個推倒無望的復仇者、將飛羽商會聲望刷到尊敬的玩家,彌賽亞所錄制發(fā)布的這段第一視角劇情是只屬于“第一個完成本任務的玩家”的獎勵,其后接到這個任務的玩家哪怕是帶著身世書去找廣瑞羽,也沒有觸發(fā)過劇情。
回想起曾經的游戲生活,方以唯的思緒就有點跑偏,也就順勢遺忘掉了一樣很重要的事。
直到圣路易羅納丁堡警鐘長鳴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忘掉了什么:
獸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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