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瞳那驚人的元氣消耗，秦川上次在荒野中就曾領教過，如今能力黑瞳再次出現，他不敢過多猶豫，尋到周涯亭的破綻便立馬出手。

    沒有花哨的招式，秦川只是對著那道裹挾著他的浪潮中的一處揮劍劈去。

    此一舉落在周涯亭眼中無異于垂死掙扎，見到秦川連劍都快拿不穩了還勉強地出劍，他雖是尊敬，但還是心底暗自搖頭，不認為秦川能在他的巴江流水下翻起什么風浪。

    然而世事無常，原本穩操勝券的周涯亭待到秦川的短劍斬下后變得目瞪口呆，體內元氣都因為他這一時的心緒波動而出現短暫停滯。

    在破敗的金色戰臺邊緣，一把短劍插在摧枯拉朽的浪潮中，并未出現應見到的短劍被沖走那一幕，反而這道浪潮如一卷布匹般被一裁兩半，這道淡青色的元氣匹煉竟是自短劍那出往后一丈出現了空隙。

    這處空隙的存在，秦川得以在被沖出戰臺前得到喘息，重新在戰臺上穩住身行。

    周涯亭腦子有些沒反應過來，這種情況他從未遇到過，這他見過以蠻力擋住巴江流水，也見過以極快的身法繞開巴江流水的攻擊的，但這如江中頑石般既不是硬撼巴江流水，還晃若無事的三階修煉者，這他還是頭一次見到，聞所未聞。

    看臺上的看客觀眾們一時也未能接受眼前的事實，單憑一把普通的短劍，還有身上稀稀拉拉的殘余元氣，竟然讓巴江流水繞著著他而走，若非秦川真真切切地完好沒事，這些看客沒怕是都以為自己的眼睛出現了幻覺。

    那間奢華的私人高樓看臺上，柳岸這位見識不俗的少城主亦是驚得直接從那張舒服的獸絨躺椅上立了起來。

    三階的周涯亭屬于低階位修煉者，可那巴江流水卻是不簡單，任何一門戰技都有它的玄妙之處，哪怕最低級的戰技便是尊者都不敢說參透其中奧秘，輕易點出其中破綻。

    而能夠在三階周涯亭的巴江流水下安然無恙的只能是高出數個位階的修煉者以渾厚元氣底蘊強行阻攔，如今三階的秦川自然是沒有那份實力，那只有一種可能了，他找出了巴江流水的破綻。

    柳岸望著在巴江流水浪潮中屹立的那道與他年紀相仿的身影，愈發好奇他是如何地尋到巴江流水的破綻的，難不成是......垂死掙扎的時候瞎貓碰上死耗子？

    不論如何，結果卻是注定發生了讓整座巴水城的人都不可置信的逆轉。柳岸心中輕嘆一聲，周涯亭這只雄鷹今天怕是要在此鎩羽了。

    在秦川的世界中，周涯亭的巴江流水還是不夠完美，三階修為下的浪潮還不是盡善盡美，那處被他一劍剖開的點就是兩處水流的交匯處，兩者相沖，這才給了他得手的機會。

    連周涯亭自己都未曾注意到，他的元氣沒有四階那般充沛，四階之時能夠用元氣掩蓋掉的破綻，卻是三階元氣不是很足夠的時候成為他致命的弱點。

    有著能力黑瞳，秦川手提著短劍沿著這處突破口，如一把利斧劈開周涯亭的這道巴江流水。

    周涯亭還處在巴江流水被破的震驚中，被秦川三兩步近身，慌張之下引動身上繞身盤旋的巴江流水刷向秦川，他帶著僥幸心理地認為剛才的那一幕是秦川走了狗屎運了，碰巧而已。

    巴江流水作為一門戰技，自有它的厲害之處，若是弱點能夠被人輕易發現并且破解，那城主府又怎會視若珍寶地收藏著。

    任何的事物都有缺點，金無足赤，戰技也是不在這些事物之外，巴江流水有弱點，就在那些水流之間，這個周涯亭是知道，但每道水流并無固定的形狀，軌跡，便是讓他自己來用肉眼，感知確定這些破綻，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周涯亭第一時間就是認為巧合而已。

    然而秦川可不是巧合，他有能力黑瞳。

    周涯亭身上那條最初的巴江流水此刻不像是一條江水，反而更像是一根精金長棍，要將秦川砸出去。

    雙眸熠熠生輝，秦川渾然不懼周涯亭一身元氣凝聚出的巴江流水，視線焦點落在這條呼嘯而來巴江流水的一節上，手起劍落。

    原本還氣勢洶洶的巴江流水頓然間像是支中軍將帥被斬的大軍，瞬間混亂起來，那一劍水流之間的平衡，互相沖撞，便是周涯亭這位巴江流水的主人都無法及時也約束這些元氣具現出來的水流。

    尊級一下的修煉者，體內的元氣可以控制得如臂使指，可一旦元氣來到體外，那份控制力就會大大地減弱，當脫離到一定距離后會完全喪失那份控制力，而那時元氣便會重新回到天地間。

    戰技能夠將修煉者的元氣具現出實體模樣化成攻擊，可那份控制力還是要靠修煉者自己的。先前那兩股浪潮沖刷至秦川那時，其實周涯亭對它們的控制已經微乎其微了。

    這條形如玉帶般晶瑩亮麗的巴江流水陷入混亂，周涯亭才頓然醒悟過來，眼前少年不是巧合，一次能叫巧合，二次若是他周涯亭還傻傻地認為是巧合的話，那他這二十幾年怕是都活到了狗身上了。

    周涯亭醒悟是醒悟了，可是為時已晚。

    巴江流水劇烈地一陣顫動，眨眼間崩潰開來，那尚在具現模樣的水流崩成令人目不暇接的大小水珠，四散開來，場面好生的壯觀。

    這一幕落在周涯亭眼中卻是一片灰色，這些可都是他三座元穴所有元氣凝聚成的，這一下子說沒就沒了，財主變貧農，接下來的戰斗靠蠻力？

    眼中漆黑色彩愈發微弱，秦川知道這是黑瞳又因為他的元氣不足而要消退的跡象，然而此時的他心緒卻不在這上面。

    就在剛剛他對著已經化作水珠飛濺四散的巴江流水出劍時，好像有一道目光掃過他的身體，一閃而逝。

    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就像上蒼低頭俯視一只螻蟻，隨意之舉卻是將這只螻蟻從里到外地看了個透徹。

    強者，尊級以上的強者！

    秦川瞬間斷定了這道降臨在他身上，如同路過般的目光，這種強大的感覺不輸他在血煞大尊身上感受到的。

    目光短暫，往后并無其他，秦川放下心來，不再理會，專門眼前的周涯亭。

    周涯亭三座元穴內的元氣被耗盡而空，此時除了那身蠻力，他就與尋常武夫無異。

    這一下周涯亭算是又和秦川站在了同一高度了。

    秦川在巴江流水崩潰的第一時間便是一腳將周涯亭插進不遠處的長棍踢出戰臺，空留一臉怒又怒不起來的周涯亭愣在原地。

    接連失利的周涯亭心一橫，雙拳一抖，悍然以肉軀沖向手持短劍的秦川。

    此時，秦川捉對搏殺的能力方才展現出來，接連繞過周涯亭的風雷雙拳，身如靈猴攀上周涯亭的強健魁梧的上身，周涯亭連連抓去，卻是盡皆晚到一步。

    秦川可不想與周涯亭再度糾纏下去，沒有了元氣支持，他還真沒那個底氣耗下去，他要在周涯亭心中巴江流水崩潰的震驚還未消散掉的這個時間里，以最快的速度結束戰斗。

    秦川的短劍一手倒持，順著上攀之勢貼上了周涯亭的脖頸，此戰勝負已然明朗！

    秦川手持短劍不再動作，靜等周涯亭服氣認輸。

    然而周涯亭卻是如驚弓之鳥，脖頸咽喉處一線冰涼，這位沙場悍將下意識地就是掙脫了第四座元穴的禁制，滾滾元氣一展，單手抓住短劍劍刃，以自保的方式將秦川震出數不遠。

    秦川一聲哀呼，被周涯亭甩了出去，沒有元氣護體，被震了的那一下讓他受了不小的傷。

    周涯亭握住劍刃的那只手被劃破了皮，鮮血滴滴，他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細細回想剛才短劍并未有再進一步的趨勢，眼前的少年并未想要了結他的性命，反而是他打破了被禁錮的四階修為，還狠狠地將人摔了出去。

    不論是從對方的短劍臨喉，還是自己的釋放四階修為，他周涯亭都是輸了這場百勝之戰。

    雖然心有不甘，這是他自打成為城衛軍四階第一人以來的第一場百勝之戰，還是他自己下的戰書，這下敗了可是老臉丟遍了這個巴水城，最重要的是他剛剛反手傷了對方......

    周涯亭也是條錚錚漢子，心有愧疚地撂下一句“我輸了”，然后跳下了戰臺。

    周涯亭的認輸干脆利落，驚呆了看臺上不明所以的看客們，秦川的短劍臨喉也就短暫瞬間的事情，少數修煉者看清了狀況，大多數人本以為還有一番惡戰，沒曾想結束得這么突然，結果也是變換得突然。

    這一戰，周涯亭穩占優勢，最后卻是不得不在這一連串的“意外”面前黯然退場。看客們大呼不虛此行，因為這一戰沒有誰當時認為使出了巴江流水的周涯亭會輸，可事實如此，巴江流水在武斗場戰臺之上被破。

    秦川還躺在戰臺上，愣在那，他沒想到周涯亭這般直爽。當周涯亭將他甩出去的時候，他甚至都認為周涯亭是個心胸狹小的小人，會借著機會將他送出局。

    武斗場一聲鐘鳴，悠悠回蕩在武斗場上空，這聲鐘鳴，只有武斗場戰斗的參加者奪得百勝之戰的勝利才會響起，這聲鐘鳴上一次響起還在兩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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