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要山的東塬后峰上,唐華手執黃泉劍向前奮力攻去,對面的樂言待她攻到身前才抬起右手的劍防守,幾個回合下來,唐華見樂言只守不攻,面上露出些許慍色,手里黃泉的攻勢更加迅疾如風,樂言被她逼得有些緊,只好執劍反擊。
“鐺。”黃泉被樂言擊落在地,唐華也坐倒在了地上。
唐華的眉皺成了一團,無奈又有些不甘地看著同樣躺在地上的黃泉劍。
樂言見她那個樣子,知道她又在惱自己不爭氣,便走上前去,將手遞給她,要拉她起來。
唐華看了眼樂言遞過來的手,撇撇嘴將頭扭到了一邊。
樂言只好想法安慰她道:“你要在地上坐到什么時候?有這個時間,還不如起身再跟我練會劍,這樣劍術還能增進些。”
唐華不情不愿地將手遞了過去,借著樂言的力道起了身,嘴里咕噥道:“自從拜入師父門下,我便一直跟你練劍,可是劍術還是沒有多少長進,跟你正式比試,才幾招就會被打倒。”
“想本殿下那好歹也是活了幾萬年的神界二皇子,你一個才不到一千歲的陰司使女跟我練了幾年劍就想打敗我,未免把本殿下想得太弱了。”樂言見唐華臉上神色更加沮喪,忙轉而寬慰她,“不過你也很不錯了,這幾年你刻苦練劍,進步飛速,現在的你若是與媚懷比試,也不會落得下風的。”
“真的?”唐華立刻露出雀躍的神采,睜著大眼睛向樂言確認他話中的夸贊是否屬實。
樂言低頭看向身材嬌小的唐華,嘴角露出迷人的笑容,“當然是真的,你也算我師妹了,師兄我何苦騙你?”
唐華這才嘻嘻地笑了起來,開心地跑到前面將地上的黃泉劍撿起來反復擦拭干凈。
樂言微笑著看著唐華這番動作,向她提議道:“這幾日皇兄去神界了,止戈得了空要向玉尊師叔學習彈琴制香,這天下第一奇景,你想不想去瞧瞧?”
“不是吧,止戈怎么可能會想學彈琴呢?”唐華不敢相信樂言的話,她與止戈是好姐妹,止戈的性子她還不了解嗎?
樂言就知道唐華會不信,便道:“不信,我們倆去冰清閣一探便知。”
冰清閣殿門外,有錚錚琴音響起,一聲,又一聲,緊接著,又是一聲。
唐華看看樂言,半信半疑。這曲不成曲的琴聲倒真不像玉尊師叔一貫的琴音。
樂言在門口高喊了一聲:“師叔,弟子樂言和唐華登門拜訪。”
他們經常來冰清閣耍玩,平常也都是這樣通報,青女便會開門放他們進來的。
此刻,殿門在他們兩人面前緩緩開啟,樂言和唐華一前一后走了進去。
進得庭院里,一位身著粉紗裙的女子正坐在梨花樹下撫著瑤琴,輕風微起,揚起陣陣梨花雨。潔白的梨花悠悠落下,沾在了女子輕揚起的青絲上,片片都是溫婉。
琴聲響起,“錚”……“咚”……
“撲哧”唐華忍不住笑出聲來。
“哈哈哈……”樂言笑得直不起腰。
此刻,樂言也顧不上自己六界萬人迷的風度和眼角笑出的眼淚,邊笑邊對止戈說:“止戈啊,若是只看你穿著女裝坐在梨花樹下的身影,倒真的是有青女師叔幾分清新淡雅的風采,可是你那彈出的琴聲,哈哈哈……和青女師叔差得也忒遠了,哈哈……”
止戈黑著臉,緩緩站起,又緩緩走到笑得不能自已的樂言身邊,“嗖”地一聲迅速拔出了桐皇劍,猛地往地上一插。
樂言的嘴角抽了抽,笑聲戛然而止。
青女從內殿中走出,手里端著一個托盤,里面放著幾盤小點心。她招呼著還處在被止戈用桐皇劍威懾恫嚇中的樂言和唐華道:“好啦,都過來吃點點心吧。”
樂言和唐華像得到了救命稻草般立刻跑到青女身邊,正襟危坐到琴桌旁的涼席上,用吃點心來止住自己忍不住偷笑的嘴角。
止戈的臉色稍稍好轉了些,她也走到琴桌旁坐下,卻還是帶著點殺氣地瞪著樂言、唐華兩人。青女只好又打圓場,“樂言,日后止戈就是你的皇嫂,你如此取笑皇嫂,小心被你皇兄知道了。”
“師父!”見自家師父也跟著揶揄自己,止戈也只能哭笑不得地嗔了一句。
“是是,師叔教訓得是,皇嫂,樂言這廂給您賠不是了。”樂言佯作了個揖,換來止戈一聲冷嗤,他倒全不在意,只好奇地問道:“皇嫂啊,您一向是位橫掃千軍萬馬的女英杰,只愛刀槍陣法、棍棒比試,怎地突然想起學彈琴了啊?”
“對啊,止戈,你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唐華也在一旁和道。
止戈走到唐華身邊,拿起一塊糕點直接往嘴里送去,嚼了會咽下了才張口回答他們兩人的問題。“什么受刺激,我師父的琴藝是六界間頂頂有名的,我作為她的徒弟,若是連一兩首琴曲都不會彈,豈不是讓人笑話我師父,本大王縱橫六界,自然不會讓師父她老人家的盛名因為我而辱沒了。”
樂言和唐華聽此,順勢看向微笑弄茶的青女,青女抬頭,向他們眨了眨眼又點了點頭,他們倆立刻就明白了。
“嗯……止戈,那你好好學吧,等我皇兄從天界歸來,看到你撫琴,定也會大吃一驚的。”樂言擠擠眉,臉上神色嚴肅非常。
唐華拍了拍止戈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對止戈寄予厚望。“什么大吃一驚,止戈,離憂殿下定會贊你不愧為玉尊弟子的。你是未來妖帝,彈琴對你來說肯定是小菜一碟,我和樂言也會經常過來聽你撫琴,來見證你琴技的增長的。”
止戈滿臉黑線,撇著嘴回擊道:“唐華,你才和樂言那廝成為師兄妹幾年啊,萬不能因著他那傾倒眾生的美貌便忘記了和你曾同床共枕的本大王我啊!”
咳咳……曾經唐華與止戈同住一個寢殿時,止戈每到寒冬都以天太冷為由要和她睡一個被窩,止戈曾美其名曰“侍寢”。
這下唐華也是滿臉黑線。她裝作痛心疾首地樣子對止戈深情地說道:“大王啊,您認為唐華是那種見色忘友之人嗎?只是因為您已名花有主,唐華一介小小陰司使女,就算有十條命也不敢得罪神界的太子殿下啊。”
……
止戈無力辯駁。唉,自己就不該訂婚的……
青女看著他們日常的斗嘴,覺得頗有趣味。她嘴角掛著輕柔恬淡的笑容舉起茶壺,優雅地倒了幾杯清茶,對止戈他們幾個說道:“光吃點心太干,來嘗嘗我最近新制的梨花茶吧。”
“嗯吶。”止戈三人一齊應道,紛紛端起茶杯品起茶來。
“啊,此茶喝起來真是唇齒留芳,我似乎感受到了清晨露水的干凈、梨花初開的芬芳、雪花浸潤的甘甜。”止戈品了一口,陶醉地瞇起了眼睛,好似沉浸在梨花茶的美味中不可自拔。
樂言和唐華抖了抖嘴角,直嘆止戈這奉承她師父的水平真是已臻化境。
青女也忍不住露齒笑了起來,點著止戈的額頭喊她“小滑頭”。
梨花樹下的生活安然有趣,這樣的日子,不論是對止戈、對唐華、對樂言,還是對青女來說,都是他們想要一生珍藏守護的美好。
東塬的墨峪殿后院,一棵巨大的梧桐樹下,各種靈獸或臥或躺,都圍在正在對弈的兩位長須仙人身旁酣睡。
泰逢落下一顆黑子,跟自家師弟閑聊道:“怎么你今日倒有閑心請我來下棋了?若是想對弈,直接去我的和合宮便是,何須派青牛精專門遞拜帖呢?”
“嗨,師兄,我一進你那和合宮便覺得有種威嚴肅穆之感,整個人都不敢喘氣兒,還是我這墨峪殿好,一群靈獸圍著,下棋都特別有仙人的出塵之意。”熏池笑著落下一子,捋著山羊胡子欣慰地望著他養的那些正熟睡的靈獸坐騎。
地上那貓獸睡得直流哈喇子,泰逢看了眼,撇嘴搖了搖頭。再看向旁邊睡著了也不停反芻咀嚼的青牛精,他努力忍住內心的嘔吐感。遠處還有熟睡時鼻子上一直掛著個氣泡的白鹿,泰逢盯著它鼻子上隨著睡夢中的呼吸而忽大忽小的鼻涕氣泡看了會兒,竟然不自覺地開始猜想那鼻涕泡什么時候會破……
他強硬地將自己的頭扭了過來,大大地翻了個白眼。
出塵之意在哪,在這么一群毫無靈氣優雅可言的靈獸身上他可丁點都沒看出來!
泰逢穩了穩自己的呼吸,又向那仍捻著山羊胡子做仙人之姿的師弟問道:“你那兩個徒弟呢,怎的連個影子都沒見到?”
一提起他收的那兩個徒弟,熏池就禁不住向師兄直吐苦水:“嗨,師兄,你可不知道啊,自從止戈拜入了師妹門下,我又收了唐華,樂言那小子就和唐華天天往冰清閣跑,三天兩頭的不見人影。本想著收了樂言我這日子還能像以前他小時候我帶他時那樣有趣,收唐華也是看中了她水靈靈的甚得我心意,本以為啊本以為,我這墨峪殿來了兩個徒弟終于能熱鬧些了,誰知啊,止戈不來我墨峪殿,他倆還天天往師妹那跑,就連法術,都是樂言教的唐華,我這師父做的啊,簡直是有名無實!我看師妹在他們心里都算得上半個師父了。”
看熏池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泰逢覺得好笑,便開口寬慰他道:“師弟啊,這也是好事。你看自從止戈來了師妹門下,冰清閣比以往熱鬧了多少。以前我總覺得師妹性子太清冷,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西塬里,也沒個人說話。她一個女兒家,心事也不能跟我們倆師兄說。現在有止戈陪她說話解悶,她笑的次數比以往可不知多了多少。”
想到最近臉上笑容確實明顯多了許多的師妹,熏池稍稍覺得寬慰了些,道:“也是,師妹確實是比以往開朗了些。”
泰逢遲疑了會,又斟酌著開口道:“其實,樂言能與師妹親近也是好事。師妹的身份,你我都心知肚明。我覺得,樂言也是知道師妹的身份的,所以他幼年在你身邊學藝時總對師妹很是冷淡,似乎有次還捉了什么惡獸來嚇唬師妹,幸好師妹也只以為是小孩子頑劣,沒放在心上。樂言如今能對師妹的身份釋懷,和止戈他們一樣與師妹談笑風生,止戈和唐華功不可沒啊。這也算是化解了他們姐弟二人的隔閡。”
聽泰逢談起青女的身份,熏池也感嘆了起來:“唉,我那劣徒,雖然表面上看著風流瀟灑,但也是和師妹一樣,是個什么事都往心里藏的主兒。現在看他們姐弟感情緩和,師弟我的心里也甚是安慰。只是,師父臨終前囑托我們一定要照顧好師妹,萬不能讓世人知曉她的身份,以免她受到千夫所指,師父對我們恩重如山,我們定要不負師父所托,守住師妹才是啊。”
“嗯,這個秘密只有天界的那幾位知道,但這事是天家隱秘,那幾位是斷不會自己說出來的,所以我們暫時毋須擔心。”泰逢說完,又落下了一子。
“嗯,那便好。”熏池往棋盤上看去,立馬又嚷道:“哎,這我剛剛說話分了心思,這局可不算啊。”
“怎么不算啊,輸了就是輸了,你都活了十萬多年了,還能輸了棋不認嗎?”
“我就不認,怎么了?”
“不怎么,你的仙人之姿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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