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的話讓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來就像周天紋他們說的一樣，我根本就不像一個捉鬼人，更有點往和尚方面發展了。對于我來說，超度鬼魂是應該的事情，但對于他們來說，見到鬼魂就應該選擇斬殺。

    就好比上一次對抗鬼魂，周天紋根本就沒有超度的打算，直接就斬殺了十幾個鬼魂。

    “沒意見的話，就付錢吧？”老黑說道。

    我自然沒意見，然后告訴老黑錢放在車里，先把尸體運到車里再說。老黑說自然可以，接著我就犯難了，說這里四具尸體，我們應該怎么搬過去。

    老黑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他小聲說道：“你是新學的吧？趕尸都不知道么？”

    我驚訝老黑竟然會趕尸，然后誠實地說自己見過四川那邊的趕尸人，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個趕尸。

    “那是假的……”老黑擺了擺手說道，“四川，湖南，貴州那邊都時不時有趕尸的人，都是假貨。不過現在交通這么發達，趕尸人也都沒飯吃，有些人開始學道術，有些人種田去了。你如果碰到那些自稱是趕尸人的，說明都是江湖騙子，只會一些下九流的東西。我也去過那一帶，那幾個省現在的同道中人，大多都在學道術或者佛法了，哪里還會趕尸。”

    我疑惑道：“趕尸是怎么個假的？”

    “那些其實就是膽子大點的人，根本沒啥真本事……”老黑說道，“他們趕尸的時候，都是一個人背著裝滿紙錢的籮筐走在前面，一個尸體走在后面，其實后面的尸體是人假扮的，真正的尸體是砍下腦袋和四肢藏在籮筐里用紙錢擋著，到了那邊之后就給這頭和四肢換上衣服放在棺材里，假裝尸體已經自己走來了。當然，這些人還是會一些下九流的東西的。”

    我驚訝道：“那尸身呢？”

    “丟了唄……”老黑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然后說道，“反正我們要用的就是鬼上身，能明白不？別告訴我你身為周天紋大道將的弟子，身邊連個鬼都沒有。”

    我急忙說有，韓東凱這時候就在我的面包車里，我召喚了幾聲，他就匆匆忙忙來了。

    “不錯啊。”

    老黑一看到韓東凱，立即就說道：“這是勞鬼啊，有個勞鬼在身邊，做事情簡直不能太方便，你年紀輕輕就有勞鬼，前途不可限量。”

    我推脫兩句，然后讓韓東凱鬼上身，把尸體放進面包車去。韓東凱自然說好，老黑就饒有興致地看著韓東凱鬼上身爬山。

    我小心翼翼地看著老黑，對他問道：“剛才你說我師傅是大道將，這是什么意思？”

    “行內人的稱呼……”老黑空閑了似乎挺愛說話的，他跟我解釋道，“我們做著一行的，總也要分個輩分。但我們不以年齡做輩分，以實力做輩分。像你這樣的，差不多就是道兵，你上面還有道將，大道將，道君和道尊，是一種尊稱。”

    我驚訝道：“道尊……聽著好厲害的感覺，是不是可以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或者說長生不老，破虛空而成仙？”

    “你想多了……”老黑給我潑了一盆冷水，“道尊就是最厲害的那種師傅，捉鬼捉僵尸看風水都是樣樣精通，沒你說得這么厲害。”

    我問道：“像老黑你的話……”

    “我就是個道兵……”老黑笑道，“如果我是道將的話，用得著販賣尸體賺錢嗎？你看這些尸體的鬼魂都是其他師傅斬殺的，我其實也就賺個轉手的錢。”

    我一想也是，隨后嘆著氣說道：“我一直以為我師傅特別厲害，想不到是只個大道將。”

    “他比大道將厲害多著呢。”

    老黑笑罵一聲，隨后就不再說話，我總感覺老黑似乎知道些事情，而此時我確實非常好奇，就給老黑遞去一根煙，誠懇地說道：“老哥，你看現在也閑著，你跟我說道說道唄。”

    老黑接過煙，然后坐在墳墓上，他抽著煙說道：“看你這么想知道，我也和你說一說，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先跟你說說這個道尊，這一個省就一個道尊，有些地區不玩道，所以全國的話，也就剛好二十個道尊。不過這是五年前的事兒了，現在的話只有十九個道尊。”

    “為啥？”我問道。

    老黑吐出口煙霧，感慨地說道：“死了，就是浙江這邊的道尊死了，而那個道尊，正好是你的師祖。他死了這么多年，現在還沒人能替代他。”

    我心頭一驚，看來老黑果然知道不少事情。

    “那時候浙江這一行里最強的，就是你師祖周美人，別看這名字娘，你師祖可是個大老爺們……”老黑突然放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我上一次見到他，是九年前的時候，那時候周美人已經四十歲，但說實話，他長得……嘖嘖，還真是個美男子，明明已經四十歲，看著還跟三十歲的男人似的。”

    我大吃一驚：“我師祖年紀比我師傅還小？”

    “嗯……”老黑點頭說道，“我跟你說的這些事兒，其實浙江這邊的同行都知道。在五年前的時候，周美人可真是風光。他一共收了二十四名弟子，不過最厲害的有四個，其中就有你師傅。那時候這四個弟子都是道君，他們跟著周美人，真是什么厲鬼僵尸也不怕。”

    我聽得有點味道，就問道：“后來呢？”

    老黑嘆了口氣，臉上滿是遺憾：“沒后來了，周美人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具體是怎么回事，別說我們不清楚，就是他的大部分弟子都不清楚。大家都說這件事情就四個道君弟子知道，但他們也啥都沒說，原本風風光光的一群人就這么散伙。不過也就你師傅不爭氣，周美人死后他還沒心沒肺地過著日子。前兩年的時候，周美人忌日到了，大家都去掃墓，就周天紋忙著賺錢不去，氣得同門師兄弟一起把他降為大道將了，我可跟你說，你要小心一點，必要的時候立即和你師傅撇清關系，免得引火上身。”

    我細細琢磨著老黑說的話，看來這其中有什么故事，只是周天紋要么是不愿意去提，要么是真沒了良心，沒興趣去提。

    有道君的本事，卻被降為大道將，我可看不出周天紋有半點傷心，他依舊是該賺的錢繼續賺，還是那副黑心商人的模樣。

    道尊周美人，道君周天紋。

    我在心里不斷猜測，這時候老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第四個尸體也開動了，我們一起上去。我急忙說好，就和老黑一起爬上。

    等到面包車邊的時候，我將車里的一袋子現金拿出幾萬塊，正好湊到二十萬兩千給老黑。他收了錢后就朝路邊的一輛黃色面包車走去，我將尸體放好，隨后發動車子下山。

    韓東凱飄在副駕駛座上，他笑呵呵地說道：“先生，這些尸體的陰氣可真夠濃郁。”

    “恩……”我點點頭，并沒有和韓東凱搭話，腦海里一直想著周天紋的事情。

    為什么師祖死了，周天紋卻一副不在乎的樣子，難道說師祖是他殺的，或者說他早就想師祖死？聽老黑說來，那些同門師兄弟對周天紋很不滿意，以后會不會針對他？

    我嘆了口氣，不管那些人對周天紋的想法怎么樣，以后都很可能會對周天紋下手。但我能怎么辦，王銘怡是周天紋的養女，我總要陪伴在王銘怡身邊。

    我點燃根煙，沒好氣地說道：“以為自己走了條發財的道路，想不到這條路還挺麻煩。走，東凱，我帶你見識一下媚鬼的尸骨，紅羅女正在等我倆下山。你猜猜，媚鬼這么漂亮，他們的尸骨是不是也會特美？”

    “尸體再美也是尸體，而且聽先生說都已經腐爛了千年……”韓東凱笑道，“不過，我真是很期待見到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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