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漆黑的夜色里疾馳。路明非和芬格爾擠在一張沙發(fā)上，面前是一張古典的橡木桌。車廂是典雅的歐式風(fēng)格，四壁用維多利亞風(fēng)格的花紋墻紙裝飾，沒有一處細(xì)節(jié)不精致。

    路明非和芬格爾兩個人換上了卡塞爾的校服，白色的襯衣，深玫瑰紅色的胸巾，墨綠色的西裝滾著銀色細(xì)邊，胸口的口袋上還繡著卡塞爾學(xué)院的世界樹校徽。

    這兩個之前還縮在火車站的長椅上嘬可樂的慫貨突然改頭換面了，看上去也有了幾分人樣。

    “卡塞爾學(xué)院還招初中生？”路明非壓低了聲音問芬格爾。

    “當(dāng)然不會！我們卡塞爾只有大學(xué)，沒有附中！”

    “那就是說你們還有少年班？”

    “少年班？那更沒有了。我們學(xué)校專業(yè)都比較特殊，沒法開少年班。”芬格爾撓撓頭，“你問這個干嘛？”“

    你確定？”路明非投以狐疑的視線，“你看到剛剛那個女生了？光看身高的話，她應(yīng)該只有十四歲！”

    “長得矮就沒人權(quán)？”芬格爾毫不客氣地翻白眼，“師弟你這想法很有問題”

    “那豈止是長得矮？根本就是沒發(fā)育吧？”路明非也跟著翻白眼，“她如果穿上校服，想來也肯定是兒童號！”

    “師弟你真是沒見識，這叫什么？這叫合法蘿莉！擱在某個島國那就是神一樣的存在！”芬格爾說，“而且俄羅斯那地方天寒地凍的，體諒一下咯。”

    “我總覺得你對俄羅斯有很大的誤解而且天寒地凍和發(fā)育有什么關(guān)系？”路明非捂臉，“你當(dāng)俄羅斯是冰箱？”

    “什么冰箱？”一個人在沙發(fā)的背后問。

    路明非保持著捂臉的姿勢，絲毫不敢動彈。背后說人壞話被抓了正形，而且是剛見面的新同學(xué)，以后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這讓路明非有些尷尬，怎么評論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在一個新的地方風(fēng)評受害了。

    想到自己的以后的流言蜚語，這讓路明非騷紅了臉，只能透著指縫給芬格爾打眼色。

    全靠你了師兄！雖然平常的你很不靠譜，但現(xiàn)在就只能靠你打馬虎眼混過去了！

    芬格爾接收到了他的眼神，挺直了脊背，露出了鄭重的表情。“對啊師弟，我也想問你，什么冰箱？”

    我靠！芬格爾你個老賊！路明非僵硬地轉(zhuǎn)脖子。

    零靜靜地站在他的身后，冰雕般的小臉上看不出什么波動，淡金色的長發(fā)在她的背后散開，像是包裹著陽光的瀑布逶迤而下。

    她身上卡塞爾的校服小小的，論尺碼確實只是兒童號，但穿在她身上卻顯得她像個乖巧的沙皇公主，剛從十八世紀(jì)的壁畫里走出來，睜著那雙純凈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路明非的臉龐。

    “零你來了？好巧又見面了。”路明非眼神亂飄，嘗試轉(zhuǎn)移話題，“你剛剛?cè)ツ膬毫耍繐Q校服嗎？”

    “師弟你要不說我還沒注意。”芬格爾在旁邊點頭，“講真這身看上去挺不錯的！”

    “謝謝。”零禮貌地點點頭，連眼神都沒有轉(zhuǎn)一下，仍舊靜靜地看著路明非，“你呢？”

    路明非一愣，連忙狂點頭：“沒錯沒錯，確實挺好看！”

    羽毛般輕柔的喜悅在女孩瞳孔中飄動了一個剎那，轉(zhuǎn)眼就消散了。

    她繞到沙發(fā)前面，在路明非身旁鋪上墊子，靠著他坐了下來。路明非有點驚訝，心想這又是鬧的哪一出？難道是卡塞爾的美人計？

    可如果真的是美人計那是不是又太過露骨了一點？

    憑良心說話，光看他的履歷，這么高質(zhì)量的妹子怎么可能乖乖地坐在他的旁邊？

    可現(xiàn)在零正坐在他的身旁，安靜得像一個精致的陶瓷娃娃。

    女孩修長的脖頸素白得像是冰雪，可她小小的身軀卻暖暖的，如同冬天里的暖爐。

    路明非傾聽著零溫柔而細(xì)密的呼吸，不由得有點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就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和一個女孩一起坐在大大的房間中，兩個人面前是巨大的落地窗，天空飄著絨毛似的雪，鋼鐵的都市散發(fā)著冷酷的寒意，整個世界都是冷色調(diào)的。可房間里的暖氣開得大極了，女孩赤著腳坐在他的身旁，柔軟的腳踝沐浴在橘黃色的燈光下，精致的光在肌膚上流淌，細(xì)密的呼吸像剛從紡機(jī)上潺潺而出的紗綢，紋理中寫盡了無聲的溫柔。他安靜地看著世界，女孩安靜地看著他。路明非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拍了拍自己的臉。

    這莫名其妙的記憶是哪里來的？這個和他肩并肩坐在一起的女孩又是誰？就憑他以前可笑的只能跟女孩羞澀的打聲招呼，根本不敢進(jìn)一步發(fā)展的情況，怎么可能有女孩跟自己在同一個房間，更何況自己在嬸嬸的壓迫下根本不敢和女孩有過多的接觸，即使自己無視嬸嬸，但是囊中羞澀和女孩說話根本沒有底氣，這種記憶從哪個旮旯幻想出啦當(dāng)了真。

    可這一幕熟悉極了，又真實無比，他甚至能回憶起來每一片雪花的形狀，萬里城池依舊是冰封的模樣，但卻遮不住女孩身上的淡淡幽香。

    “好了，現(xiàn)在人到齊了。”古德里安教授走了過來，轉(zhuǎn)身面向他們，背后是一幅被帆布遮擋起來的巨畫，“在開始之前要不要喝點什么？咖啡還是熱巧克力？”

    “熱巧克力。”芬格爾舉手。

    “沒問你，嚴(yán)肅點。”古德里安看著路明非和零，“我是你們倆的臨時導(dǎo)師，負(fù)責(zé)新生入學(xué)輔導(dǎo)時間。從導(dǎo)師的角度出發(fā)我建議你們喝點什么，免得入學(xué)輔導(dǎo)中途你們驚聲尖叫。”

    路明非揉揉自己的臉。尖叫？你們學(xué)校的入學(xué)輔導(dǎo)是什么？教你如何直接馴服恐龍？

    “伏特加。”零舉起手。

    果然是俄羅斯人！看這輕描淡寫的態(tài)度，看著舉重若輕的架勢，看這伏特加泡大的風(fēng)范，不知道的大概以為她點的是一瓶白開水吧！

    雖然對俄羅斯人來說，伏特加好像就是白開水。“明非你呢？”古德里安轉(zhuǎn)過頭來。

    “可樂就行。”路明非說。兩杯飲料很快就上了上來，和飲料一起上來的是兩份文件，上面拉丁文混合著英文，封皮上深綠色的花紋如藤蔓纏繞。“這是保密文件，你們先簽一下吧。”古德里安教授說。

    路明非拿起文件，翻了兩頁，突然舉起了手：“教授，我有問題。”

    “說。”古德里安笑瞇瞇，甚至還有心思蹺二郎腿，心里琢磨著如果明非讓他幫忙翻譯一下他是幫還是不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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