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和愷撒一行人走出圖書館的時候，教堂的鐘聲突然敲響了。、所有人都站住了，仰頭看著鐘樓的方向。
大群的白鴿從那里涌出，在空中鳴叫著盤旋，也不知道有幾千羽。
連草坪上的天空都被覆蓋成了羽毛的形狀。
凱撒對著天空伸出了手，一羽鴿子落在他手上。
跟著所有的白鴿都落在了草坪上，并不覓食，只是咕咕地叫著，聲音中有著些許哀涼。
剛才還笑逐顏開的學生們一個個沉默了，撒臉上的那抹貴公子式的淺笑消失了。
他沉默地從校服里抽出白色的絲巾，扎在草坪邊的圍欄上。其他學生也紛紛效仿，圍欄一時如同盛開了百花。
“每當有人離開我們的時候，教堂里總會放出鴿子來。”愷撒轉過身，對略顯茫然的路明非解釋，“這是哀悼。”
“很高興能看到你在這次任務中如此漂亮的表現，路明非。”愷撒冰藍色的瞳孔中露出欣慰的神色，像是在論功行賞，“如果沒有你，我想我們會失去更多的人。”
路明非連白眼都不想翻，對于學院來說葉勝和亞紀已經死亡，但是作為始作俑者他知道這小兩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蜜里調油，現在還有一大批人為他們哀悼，想想就忍不住打自己的臉，為什么要救他們！
“師兄你這態度，我該說真不愧是當慣了學生會會長的人么？”路明非挑挑眉，“我這時候是不是該說句謝主隆恩？”
“不用謝，學生中有人表現優異，我這個會長也覺得很高興。”愷撒淡淡地說。“師兄，我確認一下，你中文應該不算好吧？謝主隆恩什么意思你應該不知道吧？”路明非瞇了瞇眼。
“我中文確實不算很好，剛剛的成語我也不太懂，但是你的謝意我還是理解了，所以我想這并不會影響到我們之間正常交流。”愷撒問，“有什么問題嗎？”
“沒什么問題，只是我忽然為你那俊秀的小臉蛋松了口氣。”路明非懶懶地擺了擺手，“師兄你找我到底干什么？剛剛你也看到了，你若不是有黑卡的美少女休想我賣藝又賣身！”
“我是來邀請你的。”愷撒說，“加入學生會，你將成為下一任的學生會會長。”
“哇塞這可真是大手筆，可我一點都不驚訝啊。”路明非嘆一口氣，“你們這些家伙拉人的方式都是一樣的么？每個都用繼承人當條件來邀請我，我看著就這么像二代？”
“你是在拒絕？”愷撒皺了皺眉。
“也不算吧，不過拉人入伙總得有點原因吧？入黨要寫入黨申請書，上梁山也要交投名狀，會長你拉人總得說出個一二三吧？”路明非問，“難不成是看上我了？”
“沒錯。”愷撒理所當然地點頭。
話音剛落，場上就有好幾人的情緒出現了波動。
諾諾望了過來，視線中帶著幾分驚詫，看著自己男朋友，像是在看一個隱藏的變態零的呼吸也有點波動，冰冷的目光中帶上了警惕的顏色，不動聲色地拉近了和路明非的距離。
可最激動的還是路明非，他一巴掌拍在自己額頭上，看著凱撒的眼神里充滿了無奈。
“要不是看會長你是個外國佬不懂中文，今天你已經爆炸兩次了你知道嗎？”路明非嘆氣，“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姑且還是問一句吧。你看中我什么了？膚白貌美身嬌體弱？”
“當然是你的血統，你已經用自由一日的表現和考試的成績證明了你的優秀。”愷撒平靜地說，“我喜歡和優秀的人合作。”
“哇靠真是優秀的強迫癥！”路明非豎起大拇指。
“我一直以來的觀點，卡塞爾學院是一個巨大的奇跡，可是這里面的人太多了。我無法容忍把我的時間浪費給不優秀的人，也無法接受他們在這個學院里發出的噪聲。這個學院理應由最優秀的一群人發出最簡潔有力的聲音！”愷撒低頭看著路明非，表情認真，“有什么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你的意思不就是這里你嗓門最大嗎？”路明非掏掏耳朵，“不過我實在想問一句，會長你需要金嗓子喉寶嗎？”
“不是我，而是我們！”愷撒用力握拳，提高了音量，“最優秀的我們！”
大片大片的白鴿被他的聲音驚動，從他的背后振翅而飛，剪影投在地上，光暗交錯，讓他的臉也變得有點晦明難辨。可陰影之下他的鼻梁依舊高挺，脊背筆直，立領托著他的面頰，曲線如若鋼鐵。
路明非忽然啪啪啪地鼓起掌來，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真是讓人敬佩啊。這幾乎要把自己燃燒起來的中二真是一個合格的精神領袖！”他微微搖頭，語氣里帶著一絲懷念，“我有多久沒看到過了？”
“這么說來你是愿意加入學生會了？”愷撒的臉上再次露出了貴公子式的笑容，他身后學生會的眾人眼中也露出了笑意，看向路明非的視線親切而充滿善意，氣氛一下子變得其樂融融，像是剛剛的中二發言都是路明非的錯覺，在這里的每個人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歡迎你的加入，路明非，你會明白自己今天做出了多么正確的選擇。”愷撒伸出手。
“不不不會長我想你誤會了。”路明非搖搖頭往后退了一步，任愷撒的手僵停在半空之中，“我只是說我佩服你的態度，沒說過我要加入你的學生會啊。”
“什么意思？”愷撒收回手，他臉上的笑意褪去，冰藍色瞳孔中浮現出不解的神色，帶著一絲淺淺的慍怒。
“這很容易理解吧？”路明非聳聳肩，“就好比你是個苦追女孩三個月的男孩，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把女孩約到了小樹林里。你搓著手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訴說衷腸，結果看到女孩點點頭。月光照亮了她長發下精致的小臉，上面滿是感動。你幾乎以為自己要成功了，卻聽到她嘆一口氣說你人不錯，是一個好人啊。”
“會長，你說要承包諾頓館這點我很感動，謝謝，你是一個好人。”
路明非神色唏噓，拍了拍愷撒僵硬的肩。
噗嗤一聲，人群里有人發出了笑聲，紅色長發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愷撒恍若未覺，他冰藍色的瞳孔冷冰冰地看著路明非。
他未必懂這個梗，但是路明非語氣中那顯而易見的嘲諷卻真的是撲面而來。
他身后的學生會成員們也大多露出了君辱臣死一般的憤懣表情，四道冰冷的視線像針一樣刺著路明非。
“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捉弄我么？”凱撒淡淡地問。
“會長你太敏感了，我哪有閑心捉弄你啊。”路明非擺擺手，“會長你應該玩過游戲吧？rp？”
“玩過。”愷撒一時被這個神經病突如其來的問句打斷了思路，下意識點了點頭。
“果然！”路明非笑嘻嘻地點頭，像是遇到了知己，“光看會長你的習慣我就知道你玩過rp！組隊都只愿意組強力角色，你應該是骨灰級玩家吧？沒想到在屠龍學院里都能遇到rp狂熱愛好者啊！太巧了！不過既然同為游戲愛好者，會長你應該也能夠理解我的思路吧？”
“你想說什么？”凱撒問。
“我想說我跟會長你一樣，也很偏愛強力角色。咱倆這非親非故的，我也不是什么職業代練，下副本我肯定要挑滿級號啊！”路明非眨眨眼。
“我很高興你能理解我的想法，不過既然如此，為什么你還要拒絕我的邀請？”
“果然既然知道會長你不懂中國文化我就不該玩什么潛臺詞。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就直說吧，”路明非臉上笑容明媚，“我不是針對誰，我是說站在這里的各位都是垃圾。”
“我就說這句臺詞為什么那么受歡迎，原來如此，這說出來的感覺真是爽爆了啊！”他打了個響亮的響指，眉飛色舞。
“你是在挑釁學生會么，路明非？”愷撒的臉上露出了明顯的怒氣，他伸手阻止了身后那些蠢蠢欲動的學生會成員，語氣中帶著冰一樣的刺骨寒意。
“不是吧，這樣你們就生氣了？我只是在說實話而已啊。自由一日上被我吊起來打的各位哪來的自信跑來跟我下副本？就因為我愛吐槽還長了一張保姆臉？還是說你們就真的不怕團滅？”路明非面不改色，“而且說真的，會長你來的時機太不湊巧了，換成往日里我大概樂呵樂呵就過去了，也不會搞得這么劍拔弩張針鋒相對，小號總想被帶一帶嘛，這我也能理解。可是會長你的這副態度，我真的看不慣啊。”
“你知不知道我剛剛才被一個小鬼搞得心情很不爽？我這輩子都沒遇到過這么難纏的家伙，神神道道嘰嘰歪歪，死皮賴臉地抱著你的大腿叫哥哥，甩不掉就算了，居然還是個男的！他要是妹妹我早就從了你知道嗎？”路明非撇撇嘴，“本來我就很煩躁，可會長你為什么這個時候非要湊過來呢？湊過來就算了，可為什么還要擺出這樣一副和那個小鬼如出一轍的中二態度？是不是每個中二病都覺得一切盡在掌握？”
“聽不懂是吧？聽不懂那就對了，我也懶得解釋了。”路明非直視愷撒，臉上的笑容有點冰冷有點嘲諷，“會長你如果非要理解的話，那就當是我們倆三觀不合吧。你來拉攏我之前就沒了解過我的背景？不知道我從小唱的是團結就是力量，信奉的是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會長你這套精英主義在我們那里是沒有市場的你知道嗎？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還是蠻佩服會長你的，不過涉及到三觀問題那就沒轍了，這種配對連連看也沒法強行連對吧？”
“話說我噼里啪啦說了這么一大堆，會長你聽懂沒有？”路明非關切地問，“要不要讓師姐給你翻譯一下？”
“不用了。”愷撒擺擺手，臉上的憤怒消失了。
他居高臨下地看了路明非一眼，冰藍色的瞳孔像是結了冰，“盡情來挑戰我吧，你這樣的人不論是當屬下還是敵人，我都會很開心。”
他冷漠地轉身，揮了揮手，“走吧。”
學生會的每個人都學著他的姿態冷冷地轉過了身，臨走前的憤怒視線幾乎要把路明非戳成蜂窩煤。唯一例外的是諾諾，這個女孩罕見地露出了笑容，對路明非悄悄地伸了個大拇指，然后一蹦一跳地跟上了隊伍。
可伸大拇指是什么鬼啊？師姐你是來看戲的么？我入學的時候說把你當老大，你還真的承認了啊，專門來看小弟的戲！要不要我準備鞍前馬后啊？給你一個上等座位。
路明非有點想捂臉。其實相比諾諾，愷撒更讓他頭疼。
挑戰個大頭鬼啊！這個外國佬一看就知道完全沒聽到剛剛他說的是什么意思，早知道他就不用中文用意大利語了！
還什么“無論是當屬下還是敵人你都會很開心”？你這個中二仔敢不敢再病嬌一點？這和女孩拿把柴刀架在他脖子上笑瞇瞇地問愛不愛我有什么區別？這算什么？傲病屬性？最關鍵的嬌呢！
這學院的人個頂個的都是精神病！
一只潔白的小手在路明非的眼前晃了晃，路明非回過神來，才發現零不知什么時候躥到了路明非面前，踮著腳尖，睜著眼睛關切地看著路明非。
“黑卡，還要嗎？”罕見地，零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
路明非露出苦笑，爛話差點脫口而出。他想說姑奶奶你看看什么情況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莫不是你還要強行包養？不過看你這顏值我也不是不能考慮啊！
可他看到女孩的雙眸時卻覺得這句爛話說不出口了。女孩的瞳孔澄澈，幾乎要將天邊的淡淡云彩也給倒映出來，臉上神色平淡卻認真，不知為何，路明非還從女孩平靜的雙瞳中看到了絲絲關切。
莫名的，他的心頭涌上了一絲暖意。
于是他笑了起來，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頭，掌心的頭發順滑，帶著令人眷戀的溫度。
“不用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出租諾頓館當寢室，你愿意入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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