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黑色西裝的女孩拉開車門,雙手貼著褲線深鞠躬。
“歡迎本部專員駕臨日本分部參觀。”路明非眼神飄忽不定,不停的打著哈欠,顯然昨天沒有睡好,專人打理的頭發(fā)又亂糟糟的,像是被壓過的痕跡。
凱撒已久保持他那貴公子的形象,楚子航已久面癱在在一旁。
他們對于路明非拉低隊伍的形象沒有在意,即使凱撒這個貴族好面子,也沒有因為路明非的失禮而生氣,最多裝作不認識他。
凱撒有點驚訝,第二天行為上就開始下意識的遵守他們這里的規(guī)矩了,這種社會的大勢潛移默化的能力讓人心生畏懼。楚子航顯然也察覺到這一點,人是群居動物,為了融入群體不慢慢的改變自己,顯然他們進入了一個巨大的群體,就如墨水滴入大海,成為大海的一部分。
早餐之后,日本分部的車就已經(jīng)等在酒店樓下,接他們參觀日本分部在東京的基地。早餐有餐車直接推進套房,除了主廚親自制作的餐點還有一份傳真文件,文件中是他們今天的行程。行程以每十五分鐘為一個時間段,排得密密麻麻,從早晨九點到晚上六點,他們預期要參觀日本分部在東京的辦公中心、由宮內(nèi)廳安排參觀日本皇宮、參拜1400年歷史的淺草寺、還要去銀座購物,午餐被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的法餐館,晚餐則由本家廚師親自上陣烹制頂級日式料理,晚餐中要用到的鮮魚已經(jīng)于今天早晨六點整從筑地的魚市場發(fā)貨,米的深海金槍魚。
這份行程表詳細得連楚子航都驚訝,如果遭遇交通堵塞的話,備份方案都做好了,從早晨九點到下午六點,他們完全沒有所謂的自由時間。他們也變成日本這部巨型機械上的零件了,不由自主地跟著這部機械一起轉(zhuǎn)動。
“我本來以為會有黑衣男夾道鞠躬的。”愷撒鉆出車來,仰望那座黑色的摩天大樓。
在淡雅的灰色樓群中,這樣一座被鐵黑色玻璃幕墻包裹的大廈顯得非常突兀。它如同一塊黑色的鐵碑,暗示著入住其中的機構(gòu)有著何等的實力。
“如果參觀家族神社的話他們還保持著夾道歡迎的傳統(tǒng),但在東京市內(nèi)不得不低調(diào)一些,以免驚擾周邊鄰居,請貴賓見諒。”站在車門外迎接的是源稚生的助理矢吹櫻,昨夜已經(jīng)見過面了,是日本女孩中罕見的纖瘦高挑型,漆黑的長發(fā)梳成劍道少女那樣的高馬尾。
“因為交通堵塞,諸位已經(jīng)晚于行程表四分鐘,不過沒關(guān)系,我們事先已經(jīng)查過沿途的交通狀況,所以諸位和家主們的會議被延遲了十五分鐘。就由我?guī)еT位參觀一下辦公區(qū)吧。”
“這座大廈在2004年年底落成,是源氏重工株式會社的總部,也是學院在東京的辦公中心。”櫻帶著愷撒三人組走進開闊的大廳。大廳中隨處可以聽到急促有力的腳步聲,抱著文件夾的職員們來來往往,空氣中彌漫著淡雅的香水味,電梯到達的鈴聲此起彼伏。
看起來這座大廈和銀座那些頂級的商務(wù)中心全無區(qū)別,除了他們正在處理的公務(wù)
“課長!沼鴉會的傳真,他們和火堂組的關(guān)系最近急劇惡化,三天來四次械斗,兩個人受了輕傷還有一個重傷住院,請本家出面調(diào)停。”戴著厚底眼鏡的年輕人跟在中年男子身后沖出電梯,念著手中的傳真件。
“沼鴉會在當?shù)氐挠绊懥υ絹碓缴鐖F規(guī)模同比縮小了22,,這樣下去我們只有把它的信用級別從級將為級了!這種情況下要調(diào)停它和級的火堂組之間的沖突,本家是很難做出對沼鴉會有利的決定的!”課長懊惱地說,“可是沼鴉會的問題如果不解決,會影響到大家的年終獎金啊!”
“是啊是啊我還在還房屋貸款課長你看我們直接消滅沼鴉會是不是可以把這個包袱甩掉?”
“昨天夜里我們裝運戰(zhàn)斧導彈戰(zhàn)斗部的船在長崎港外沉沒,現(xiàn)在出事的海域被海岸警備隊封鎖,如果他們把那艘船打撈出來的話”兩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懷抱雙手在角落里踱步,臉色沉重。
“給賄賂給海岸警備隊的負責人呢?讓他暫停打撈,見鬼那些戰(zhàn)斗部價值12億美元如果落到海岸警備隊手里我們不得在家主面前切腹么?”
“對方好像是非常剛正不阿的人啊,賄賂戰(zhàn)術(shù)在他身上沒有用。我說要不還是用妻子和女兒要挾他吧!現(xiàn)在不用點雷厲風行的手段就來不及了!”
“新版的家規(guī)禁止再用綁票要挾的手段了,雷厲風行我們也得切腹!”
“未必一定要綁架嘛,用他老婆的色情錄像呢?”
“強制無關(guān)女性拍攝色情錄像來威脅好像也被新版家規(guī)禁止了啊,我記得第六章第四節(jié)第三條。新版家規(guī)真是太嚴格,我們現(xiàn)在還是黑道組織么?連美國中央情報局那幫家伙能做的壞事都比我們多!”
“不用強制,根據(jù)檔案來看他老婆跟他結(jié)婚前是家族旗下的工作室的簽約藝人哦。”
“啊!真是太好了!趕快把她的作品調(diào)出來我們先驗驗貨!”
“事情都談好了,我通過青川議員解決了牌照的事,諸君就好好地在橫濱做一番事業(yè)吧!你們都是我最看重的學生,我就相信你們總有一天會做得比老師更好!做好了自己的事業(yè)要記得回報家族,給弟弟們也樹立榜樣啊!”頭發(fā)花白衣著考究的老人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給三個不斷點頭哈腰的年輕人訓話,話里話外都是正能量。
“如果沒有老師的幫助只憑我們幾個怎么能擁有自己的夜總會和賭場?老師在我們心中就像父親一樣慈愛和偉岸!我們實在沒有什么能為老師做的,這里是夜總會的終生名譽金卡,所有消費費用全免,請老師有空的時候帶著朋友光顧,我們一定安排最年輕的小妹們伺候老師!老師好像以前一樣喜歡水手服么?”學生中領(lǐng)頭的家伙滿臉感激涕零,跪地把一張純金卡片捧在老師面前。
“唉呀唉呀還有什么能比收到學生的禮物更能讓老師欣慰呢?你們長大啦,是棟梁之才啦!老師很欣慰,不過這張金卡老師不能收倒不是老師對水手服沒興趣了,而是最近師娘管得很嚴格啊。師娘說如果我真的熱愛水手服的話她也可以穿什么的”老師花白的眉毛一抖一抖。
“這就是新一代的黑道組織?”路明非眼角鼓掌,“真是有活力,充滿干勁。”
“應該說是黑道的管理組織。源氏重工的機房中存儲著整個日本黑道的資料,所有黑道成員在這里都有備案。為了管理這個龐大的組織,家族共有十三個課超過兩千人輪班工作,接線生就有六百名,她們晝夜接聽來自日本各地的求助電話,這些電話都來自我們認定的黑道成員。”櫻說,“你們可以把這里看作日本黑道的信息中心。”
“一個藏在陰影里的社會,”愷撒說,“黑道中人遇到麻煩第一時間是求助于你們而不是警察,是這樣吧?”
“是,凡是承認蛇岐八家是本家并定期繳納會費的黑道幫會,本家都有義務(wù)為他們提供幫助。加入這些黑道幫會的年輕人都會在簽合同的同時收到一張身份卡,這說明家族承認他們在黑道中的地位,他們可以直接打電話向本家要求幫助。同時家族下屬還有一家基金會,為大家提供醫(yī)療和養(yǎng)老保險。”
“保證他們的后路,這讓才能讓他們沒有后顧之憂,這樣才能讓他們感恩涕零的當個社畜。”路明非眉毛跳動。
“多數(shù)保險公司在給黑道從業(yè)人員辦理醫(yī)療和養(yǎng)老保險的時候都會很苛刻,所以本家籌集了一筆一千六百億日元的基金,在全世界范圍內(nèi)投資,用投資的紅利為社團成員們提供福利。基金的運作模式和加拿大教師退休基金相同。如果社團成員不幸亡故,本家還會承擔他的孩子直到十八歲的學費和生活費。”
“果然你們肯定有取而代之的想法。”路明非說,“都自成體系了,平成廢物絕對抵擋不了我們的利刃,讓我們推翻這個腐朽的統(tǒng)治。”
“抱歉,我們沒有那種想法,我們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況且家族已經(jīng)是日本高層的一員,根本不需要。”櫻刷卡打開貴賓專用的觀景電梯,“請。”
觀景電梯一路上升,路明非可以透過鐵黑色的玻璃幕墻俯瞰繁華的景象,新宿區(qū)的高樓大廈之間有蛇形的高架公路隱現(xiàn),車流不斷,其中一條高架公路居然穿過了源氏重工。
這座大廈的五樓和六樓是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公路隧道,每天數(shù)以萬計的車輛從大廈內(nèi)部穿行,而其他樓層完全不受影響。
“大廈接近完工的時候東京都政府才決定要修建那條高架公路,必須從這里經(jīng)過。
但協(xié)商之后政府接受不了本家的開價,只有放棄拆除大廈的計劃,轉(zhuǎn)而簽訂了長達一百年的租約,租用這座大廈的五層和六層建設(shè)高架公路,而那上面的樓層是懸空的,由承重柱支撐。”櫻說。
愷撒也有些動容。以東京都政府的財力,有錢修建耗資驚人的高架公路,卻無力買下這座大廈,可見這座大廈的驚人地價以及蛇岐八家在日本的地位。
“六層以上幾萬噸的重量都壓在十二根承重柱上,結(jié)構(gòu)穩(wěn)定么?我聽說日本是地震和颶風都很嚴重的地方。”楚子航說。
“設(shè)計和建造這座大廈的都是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在日本的建筑業(yè)沒有人會懷疑丸山建造所的作品,它已經(jīng)有五百年的歷史,創(chuàng)始人曾為豐臣秀吉建造江戶的天守閣。東京都政府信任丸山建造所,才會讓關(guān)系重大的高架公路從源氏重工內(nèi)部穿過。建成接近十年來,還從未有過地震或者颶風能影響那條隧道的通行。”“厲害啊!”路明非贊嘆。
“叮”的一聲,電梯停在了第28層。電梯門打開的瞬間,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整層樓是一間辦公大廳,數(shù)以百計的女孩坐在隔間里,一邊接聽電話一邊在電腦屏幕上搜索,滿耳都是她們清脆的“哈伊哈伊”。
“這些都本家的接線生,家族的熱線電話是24小時通暢的,對黑道成員來說,永遠有數(shù)百個接線生等待聽取他的求助。設(shè)置這個熱線電話的時候,家族要求服務(wù)一定要比警視廳的報警電話好,語氣和態(tài)度也務(wù)求親切。在遭遇地震和海嘯的時候,我們也接聽來自平民的求助電話,家族旗下超過五萬人參與過救災。”櫻說。
“本家真是日本人民的親爹啊!”路明非說。
穿過呼叫中心,沿著樓梯上到29層,路明非第一眼看到的是占據(jù)整面墻的巨幅東京地圖。不像本部中央控制室里的3投影地圖,這張地圖是印在紙上的,上面扎著五顏六色的飛鏢。工作人員一邊接聽電話一邊在小紙條上做記錄,然后把紙條卷在五顏六色的飛鏢上投出去。另一群人則面對地圖上若有所思,時而有人忽然起身從地圖上拔下一枚飛鏢,返回自己的辦公桌前,呼啦啦一幫黑衣下屬就圍了上來。
“跟作戰(zhàn)指揮部似的。”路明非說。
“我們稱之為聯(lián)絡(luò)部。每天每小時甚至每分鐘幫會中都有沖突,如果是小事情,接到電話之后接線員會直接把任務(wù)丟給相關(guān)的課去處理,但如果接線生覺得這件事必須上報,她們就會把情況通報到聯(lián)絡(luò)部。聯(lián)絡(luò)部的干部都是在黑道中有地位和閱歷的老人,他們有些跟警方的關(guān)系很好,有些則跟幫會領(lǐng)袖有私交,有些在特定的行業(yè)是行家,他們會根據(jù)自己的所長領(lǐng)取任務(wù)。老人不太習慣對著電腦,本家就同意他們沿用以前的辦法辦公。”櫻說。
“扔飛鏢?”愷撒問。
“在江戶時代他們的習慣是把字條扎在肋差上扔出去。”不同于28層的快節(jié)奏和29層的森嚴,第30層的環(huán)境叫人一下子放松下來,這一層是日式風格,老年人穿著和服圍坐在榻榻米上喝茶,竊竊私語。
“這是你們的老干部活動室么?”路明非問。
“他們被稱作戰(zhàn)略部,在本家中最有地位的老人才能進入戰(zhàn)略部,他們以前都是黑道幫會的領(lǐng)袖,需要他們出面的事情已經(jīng)很少了。他們平時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喝喝茶,但他們坐鎮(zhèn)這里,這座大廈在日本黑道中的地位就會更加穩(wěn)固。他們才是支撐這里的柱石。”櫻說,“只有非常棘手的事情才會勞動他們出面,他們通常不能公開露面,因為他們都被警方通緝超過十年了。”
“就像古羅馬的上議院。”愷撒說,“真有意思。”
“我們就是要跟他們開會?”路明非問。
“不,雖然他們在家族中也是值得敬重的老人,但有資格跟諸位貴賓座談的是家族中地位最高的人,八姓家主。”櫻說,“這時候八姓家主已經(jīng)在醒神寺中等待諸位了,請隨我來。”
“八姓家主?”路明非心中浮現(xiàn)出八個尸餐素位的老爺子,穿著漆黑的和服,鼻孔中噴出陣陣陰氣,吃著血肉,眼中露出**裸的貪婪。
櫻拉開了一處隱蔽的拉門,陽光透了進來,這一層居然有一處寬敞的露臺,它隱藏在大廈的一角,從地面和天空都不易覺察,唯有拉開這道拉門,才能踏入這處洞天。
名為醒神寺,果然就是寺廟的風格,但不是佛寺而是日本神道教的寺廟。
有一座小小的朱紅色“鳥居”,花崗巖墻壁上雕刻著神道教中的諸般鬼神,從莊嚴的天照、月讀,到威猛的須佐之男,還有形狀兇惡的妖鬼,有的長著獅子般的面孔獠牙畢露,有的盤膝坐在骷髏堆上,風和云簇擁著這些神魔,仿佛百鬼夜行。
露臺上居然還有一道清澈的流泉,流泉周圍是白石和青草組成的枯山水,悠悠然透著禪意。
櫻捧上了銅盆,銅盆里盛著清水示意他們進行手水儀式。
黑白兩色石桌拼成圓形的太極圖案,桌邊等候的六個人都起身鞠躬。
“諸位已經(jīng)見過的,源家的家主源稚生先生”櫻一一介紹。
愷撒有些訝異,他沒有想到昨天接機的年輕人居然是蛇岐八家中地位最高的幾個人之一,這么說來蛇岐八家對他們真是格外親善。
“龍馬家的家主,龍馬弦一郎先生,龍馬弦一郎先生是現(xiàn)任的日本分部分部長。”
龍馬家的家主既不形銷骨立也不噴陰氣,看起來是正經(jīng)歷中年危機的男人,穿著一絲不茍的西裝,頭發(fā)梳得很精心,但沒什么精氣神,好像滿臉都寫著“加班壓力大老板對我兇升職沒指望老婆跟人亂搞女兒又早戀我為什么不去死”。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賀先生。犬山賀先生是第一任分部長,是昂熱校長的老朋友。”
頭發(fā)花白的犬山家家主看起來很和藹,笑容如陽光般照人。他撓著頭哈哈笑著說。“哎呀哎呀,因為殺不掉昂熱嘛,只好跟他當朋友了。真是遺憾啊!”
“櫻井家的家主,櫻井七海女士,她兼任日本分部的監(jiān)察員。”
櫻井家的家主居然是個令人驚艷的少婦,雖然她衣著刻意保守,但套裝裙遮不住她火熱的曲線,那副深紅色的粗框眼鏡戴在她的臉上,素顏就像是盛妝般多了色彩。
“風魔家的家主風魔小太郎先生,蛇岐八家的若頭,大家長不在的時候,家族的事務(wù)都由風魔先生決斷。風魔先生不在日本分部任職,但為了這次的任務(wù)我們借用了風魔家的忍者組,所以風魔先生也出席今天的會議。”
這個穿著黑色和服的老人如同精鐵鍛打出來的,目光冷厲如刀,站在他面前有種被刀指著眉心的感覺。
“最后這位是橘家家主橘政宗先生,也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
“各位是沒有想到所謂的黑道分子是我們這樣的人吧?”一身白麻衣的橘政宗微笑著和愷撒小組一一握手,“其實我們也沒有想到學院本部的王牌專員是這樣優(yōu)秀的少年人啊。”
雖然已經(jīng)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人了,但橘政宗只憑那一笑就在客人們心中奠定了自己“領(lǐng)袖中的領(lǐng)袖”的地位,即便是凌厲如刀的風魔小太郎也沒有他身上那種坦然,那種自然親切的笑容中有種把事情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自信。
“宮本家主在做些準備工作,諸位一會兒就會見到。至于上杉家主,她身體不太好,昨夜后半夜又出了狀況,現(xiàn)在還在臥床靜養(yǎng),還請諸位貴賓原諒她的失禮。”橘政宗說。“高層會議我不便在場,我這就退席。”櫻深鞠躬。
“不急,等等我和犬山、風魔先生,我和風魔先生不是日本分部的人,只需全心全力為學院的任務(wù)提供幫助就可以。至于犬山君,雖然曾經(jīng)是日本分部長,但如今已經(jīng)退休,也不便出席這樣機密的會議。我們和學院優(yōu)秀的年輕人見上一面聊聊家常,然后就可以去跟戰(zhàn)略部的老不死們?nèi)ズ炔枇恕!遍僬谛πΑ?br />
“茶很香。”愷撒隨口說。
桌上點著一個炭火爐子,爐上坐著一把關(guān)西鐵壺,鐵壺黝黑沉重,上半截像榴蓮般有無數(shù)鈍刺,下半截雕刻著赤面長鼻子的鴉天狗,張開雙翼飛翔在流云火焰中。
炭火把壺底燒得通紅,鴉天狗的臉和羽翼邊緣泛出熒熒的火光。水即將沸騰。
微風吹過,壺中的水咕咕作響。在這么高的地方能直接眺望到東京灣的海面,陽光下白帆片片。
“能得到加圖索家繼承人的贊許,這茶也算有幸。”橘政宗說,“沒什么可以招待諸位的,就用這日本的茶道吧。”
“您是日本人么?”愷撒以審視的目光看著橘政宗。
橘政宗的鼻梁挺直眼睛深陷,面部線條如刀刻般清晰,跟一般的日本老人有些區(qū)別,但他有著色澤純正的黑瞳,一舉一動都帶著濃厚的日本味。
“我只有一半日本血統(tǒng),另一半是俄國人。”橘政宗說。“我來日本很多年了,很多人都看不出我還有一半俄國血統(tǒng),加圖索先生你是怎么看出來的?”橘政宗問。
“口音,你的口音帶有斯拉夫語系的特點。你會區(qū)分硬顎音和軟顎音,這是典型的俄語發(fā)音。”愷撒說,“你不止有俄國血統(tǒng),你還在俄國生活過。”
楚子航?jīng)]有發(fā)言權(quán),他的母語是中文,因為寡言少語所以口語在他們?nèi)水斨惺亲畈畹摹?br />
路明非和凱撒在聽橘政宗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覺察出來了,凱撒是因為他從小就有不同的語種老師,而路明非是用生命來學習地球文明的知識。
路明非從坐下開始就半瞇著眼,他是在是太困了,不過就算腦袋渾渾噩噩的他也是能聽見發(fā)生了什么。
“想不到這么多年了這件事還是瞞不過人,”橘政宗笑笑,“是的,我在俄國生活過大概30年,那還是蘇聯(lián)的時代呢,大家吃著配給的食品,孩子們都以穿上軍裝為榮。”
愷撒遲疑了一下,沒有繼續(xù)問下去。
水沸了,橘政宗提起鐵壺,把沸水倒進茶碗中,再把水倒掉。
這是標準日本茶道的程序,第一道熱水只是用來加熱茶碗。
接著他用木茶勺挑出兩勺茶粉放入茶碗,再從鐵壺中取一大勺熱水倒入茶碗,用茶筅輕輕攪拌。他的手法輕靈而神情肅穆,麻布和服的大袖在微風中飛揚,便如琴師在風中彈奏,無聲的琴曲如汪洋大海般四溢。
“醒醒,這路數(shù)怎么破?”凱撒湊近路明非耳邊,壓低了聲音。
“這是日本的茶道禮節(jié),很虛偽的一套,沒有學到真正的茶文化的精髓,只是模仿個樣子。”路明非抬眼看了一眼橘政宗的花里胡哨的動作說。
“可問題是現(xiàn)在我們不懂,有很多事情我和楚子航不像你那樣隨心所欲。”凱撒催促的說。
“煮茶的人會把茶碗有花紋的一面朝向飲茶的人,我們要拿古帛紗墊著,順時針旋轉(zhuǎn)兩次,把花紋對著煮茶的人表示尊重,飲下茶湯,把茶碗逆時針旋轉(zhuǎn)兩次,低頭欣賞茶碗的花紋,表現(xiàn)出很欣賞的樣子,也可以贊嘆兩聲。”路明非說,“不過我想校長那個老流氓不會遵守人家的規(guī)矩,說不定拿著刀插在桌子上,還會贏得他們的贊嘆和跪舔,畢竟日本可是強者為尊的底盤,什么繁重的禮節(jié)對于強者來說是不存在的,這些只是弱者的枷鎖。”
路明非小聲的說。好在這張桌子夠?qū)拤虼螅麄冋f什么對面的人大概聽不清楚,只看見他們?nèi)齻交頭接耳。愷撒和楚子航一言不發(fā),他們心中還是有點逼數(shù)的,都在心中默記流程。
從進入這座大廈開始他們就意識到日本分部是個龍?zhí)痘⒀ǎ麄冞沒有自大到能完全碾壓所有人,更何況日本分部是黑道社團,學生會和獅心會也是社團,社團領(lǐng)袖們不想輕易被對方的氣勢壓倒,所以一舉一動都格外用心。
闖蕩江湖無非見招拆招,對方用敬茶的禮節(jié)來攻,他們就用喝茶的禮節(jié)來破,讓日本分部這幫家伙明白本部并非沒有文化浪得虛名。
橘政宗果然抽出腰間金色的古帛紗墊著茶碗,在手中輕輕旋轉(zhuǎn),把有竹雀花紋的一面朝向愷撒,彎腰奉茶。愷撒早已注意到自己面前也有一張金色的古帛紗,彎下腰神色不動地接過茶碗,也用古帛紗墊著,在掌心順時針旋轉(zhuǎn)兩次,把竹雀花紋對著橘政宗,路明非那本小冊子上說這是對煮茶者的尊敬。
愷撒做得一絲不茍,他也知道在日本茶道是鄭重的禮節(jié),出錯是丟臉的事。橘政宗又向楚子航和路明非奉茶,楚子航一絲不茍的照搬愷撒的做法。
路明非手玩弄的茶碗臉上露出微笑,直接潑在橘政宗臉上“這就是你學習的茶道?我感覺你的茶道師父要向日本茶道謝罪?竟然誤人子弟?”
橘政宗沒有任何驚慌失措的表現(xiàn),滾燙的茶水直接燙掉一層皮,臉上通紅,他似乎沒有感覺到疼反而很坦然的低頭道歉。
“對不起,技藝不精,怠慢貴客還請多多包涵。”
“老狐貍,踢皮球蠻快的。”路明非暗罵一聲,隨即面對這里的主人。
“這就是你們所學的茶道?用滾水沖茶?”在場的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率先聽到了路明非的責問。
楚子航和凱撒感覺自己被坑了,路明非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竟然沒有提醒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喝下這開水,不過他們不好出面解決這個場面,只能默默地作為背景墻。
“對不起,一時疏忽,看到本部來的專員如此的人杰,心中甚喜,竟然犯下了這等低等的錯誤,怠慢了本院的專員。”橘政宗繼續(xù)低頭道歉,“作為有罪之人已經(jīng)不能再接待貴客了,我和風魔先生、犬山君先告辭,學院的事務(wù)就由稚生和櫻井女士、龍馬君負責。”橘政宗起身告辭,“希望諸位在日本的日子里開心,任務(wù)也順利。”
眼見情況不對,就開溜?路明非想要阻止,卻發(fā)現(xiàn)為時已晚,橘政宗帶著風魔小太郎和犬山賀離開了露臺。
拉門在身后閉合,風魔小太郎踏上一步壓低了聲音。“政宗先生,他們能勝任么?”
“雖然稚生說他們是些靠不住的孩子,但我相信他們的優(yōu)秀,愷撒的血統(tǒng)在級中也是超一流的,他被昂熱那么重視絕不僅僅因為他是加圖索家的孩子而楚子航也不像檔案中說的那樣不可控,我跟他對面感覺不到他有殺氣泄露出來,這說明雖然他的龍血比例很高,但他的自控能力更強,能束縛住龍血,這種素質(zhì)是很罕見的路明非的級是實至名歸的級,氣勢收斂,滴水不漏,如路邊的普通人,甚至路邊的狗都不會正眼看他一下,一旦氣勢爆發(fā)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橘政宗沉聲說,“他們的到來對我們而言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決不能錯過!”
“我也有差不多的感覺,他們明知道我們是黑道,但態(tài)度中并無畏懼,應對也算有度,不過路明非我感覺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了的,”風魔小太郎皺眉,“凱撒和楚子航都遵守茶道禮節(jié),政宗先生您奉茶他們都一飲而盡,而路明非卻趁機發(fā)難,他身上有昂熱的影子。我怕”
“無需擔心,他們還是很年輕的。”橘政宗抬手止住風魔小太郎繼續(xù)說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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