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思等人看著凈涪,又看了各自一眼,最后都只是沉默地看著凈涪,觀照他周身環(huán)繞著的佛光。
說希望凈涪小師弟閉關的時間更長一點吧,又怕他錯過了竹海靈會;說希望他早一點破關出來吧,又擔心他在這一次頓悟里的收獲小了。
實在是左右為難。
頓悟這玩意兒委實是不可預測不可謀算,但頓悟的時間越長越好,這一點誰都知道。
如今他們領隊的清本師叔已經(jīng)閉關,眼看著短時間是不可能出關了的,那這件事到底要怎么處理,還得由他們幾師兄弟拿個主意。
凈思看了一眼凈音。
凈音和凈涪同出藏經(jīng)閣,交情極好,這事還得問過他。
凈音側頭回了凈思一個眼神。
“凈思師兄,不妨再等一等。”看見凈思沉默地望著凈涪,凈音又傳音道,“明日清晨第一縷陽光出現(xiàn)的那一刻,竹海靈會就開始了。就算凈思師兄你現(xiàn)在傳信回去,請寺中再派一個師兄弟也來不及了。”
選派參加竹海靈會的弟子早在半年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歷時大半年才挑出他們五人來,如今再要選派一個弟子來參加這次的竹海靈會又談何容易?
凈思點點頭,又將這個決定問過凈塵和凈羅。
凈塵凈羅兩人也都沒有意見。
四位師兄弟意見一統(tǒng),便都放松了下來,各自閉目端坐在原地,整理著這一次論道所得。
第一個自定境出來的凈羅睜開眼來,下意識地望向凈涪,便見凈涪頭上那片璀璨的佛光涌動,在他頭頂處凝結出一顆金燦燦的渾圓舍利子來。
那顆舍利子才一成形,便在虛空中劃過一道玄妙弧線,飛落入凈涪身旁的褡褳里消失不見。
居然又凝成了一顆舍利子!
凈羅心頭一驚,忍不住伸手拉了拉坐在他身旁的凈塵,凈塵的袖擺被他拉動,頓時便驚醒了過來,自定境中走出。
才出了定境,凈塵先就怒瞪了一眼凈羅。
凈羅遭了他的怒目,頓時便知道自己闖禍了,連忙討好地沖著凈塵笑。
兩師兄弟這么一翻眉目官司下來,倒沒有注意到跟隨著那一顆金燦燦圓滾滾的舍利子落入那個褡褳里的,還有一道暗黑得幾乎是錯覺的黑線閃沒入褡褳了。
識海之中,凈涪站定在中央,左右兩邊天空已經(jīng)被金光和黑霧占據(jù),黑霧沸騰,金光浮動,就像是雙方列陣對峙蓄勢待發(fā)的士兵,只待一聲令下,便要揮兵撲上。
凈涪閉著眼睛,自然垂落在身側的兩手掌心向外左右伸出。
隨著他的動作,金光黑霧中像是油鍋里滴下的一滴冷水,瞬間沸騰起來,又各在他的掌心出凝成一團黑漆漆金燦燦的漩渦形小球。
凈涪緊闔的眉眼不動,雙手像是托著重物一樣慢慢合攏。他的動作很慢,幾乎是一寸寸地移動。
等到他雙手虛虛合十,兩個漩渦形小球嘭的一聲,像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消散無蹤。
虛合的雙手最后合攏在一起,凈涪左右兩邊的金光和黑霧瞬間湮滅,整個識海空蕩蕩的一片,似乎什么都不存在了。
不,其實還是有什么留下的。
無形的波動自凈涪頭頂沖出,掃蕩整個識海。而凈涪身后,一個只是淺淺勾勒出面形的人影慢慢浮現(xiàn)。
觀其眉目,觀其衣著,正是凈涪自己。
什么是佛?什么是魔?都說佛魔一線,一體兩面。
不過是唯心唯念,唯我唯道。
凈涪睜開眼睛,兩道攝人心魄的光芒亮起又黯淡下去。
他的身前,已經(jīng)沒人了。凈思凈塵凈羅凈音都已經(jīng)各自散去,他的身側,那一壺熱茶早已冷卻。
夜霧籠罩了他全身,但他卻沒有半點冷意。
凈涪沒理會其他,只從褡褳里取出那個白骨玲瓏塔來。
他雙手一寸寸摸索著塔身,神念順著塔頂?shù)哪且活w舍利子探入,滌蕩著已經(jīng)被他三顆閃耀著佛光的舍利子鎮(zhèn)壓的兩層寶塔。
隨后,他神念一轉,又順著那隱在塔身最深處的三顆魔珠探入,觀察著那已無窮怨恨憎恨怨毒為材建造的兩層幾近虛無的暗黑小塔。
是的,隨著他的祭煉,這一座九層白骨玲瓏塔,如今已經(jīng)開始分裂成虛實明暗內(nèi)外兩塔。
一虛一實,一暗一明,一內(nèi)一外,相互倒映。
等到凈涪了悟十信,鑄就十顆舍利子,登上菩提大道的那一日,這一座九層白骨玲瓏塔便將化作他掌上的一尊佛寶。
一件,最為契合他道果的佛寶。
凈涪瞇著眼睛笑了起來,手在塔身上輕輕拂過,帶著無比的珍視。
等到凈涪身側隨手放置的那一枚竹令浮起,一縷青光自竹令中躍出,直上天際的那一刻,凈涪才將小塔收起,從蒲團上站起,也不理會其他,只漫不經(jīng)心地一抖僧衣,抬腳就往外走。
莊園門前,凈思等人已經(jīng)等在那兒了。
見到凈涪,凈思等人都是頜首見禮,也不再多言其他,只道:“走吧。”
師兄弟五人站定,各自拿出屬于自己的那一枚竹令。心神一動,一點靈氣沒入竹令中,就見竹令上躍出的那一縷青光驟然大盛,道道青光在還是黑沉的天空中聚攏。一座竹城于茫茫竹海上方浮現(xiàn)。
這座真實卻空蕩的浮空竹城三方割據(jù),左側佛光普照,佛唱陣陣,右側魔氣繚繞,魔音重重,而中后側便是道音渺渺,劍鳴聲聲。
竹城現(xiàn)世之后,竹令上的青光陡然收斂,順著冥冥的牽引將竹令的主人接送入那一座竹城之中。
凈涪等人就入了左側,那里本來就是佛門的位置。
凈涪在落座之前,還看見了妙潭寺的凈勝。他和他的師兄弟一起,入了另一個清凈竹棚。
屬于他們妙音寺的清凈竹棚之中,又有五個座位排列。師兄弟幾人對視一眼,也不多話,各自落座。
又過片刻,整個清凈竹棚忽然向上拔高,竹棚之外,視線所及之處,一個大廣場赫然在目。而那片廣場的東側,迎著朝陽的那一處地方,又有一支竹竿升起,上頭掛了一面青色的旗幟。
旗幟上列著的,就是這竹海靈會的規(guī)則。
自第一屆竹海靈會開始以來,這些規(guī)則早已被各方人士熟知。每一個來參加竹海靈會的天驕都一清二楚。但就算是這樣,當凈涪他們的視線落在那張旗幟上的時候,心頭便會流過那一條條的規(guī)則。可也有一些隱蔽的暗藏的規(guī)則未曾羅列在上方。
譬如,氣運。
但凡生靈,只要不是死物,都有氣運。氣運隆重者,行事無往不利,逢兇化吉,而氣運淺薄者,每走一步都是困難重重,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
總而言之,氣運很重要。
而諸位天驕在這竹海靈會上,比拼的是他們的實力,輸贏的籌碼卻是他們的氣運。
每一位天驕的氣運多寡,靈竹城不知,但當一場比斗結束,輸了的那一位,將會被勝者奪去部分氣運。至于輸者究竟會被勝者奪去多少,靈竹城也不知,一切看天意。
故強者越強,而弱者也恒弱。
天道四九,而生機一線。想要保存自己的氣運不被他人掠奪,取了勝利一種,也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鎮(zhèn)運靈器。
當然,生機只有一線,稍縱即逝,又極其難得。故而這鎮(zhèn)運靈器也不是遍地都是的大白菜。相反,鎮(zhèn)運靈器天下少有。自天地造化以來,景浩界的鎮(zhèn)運靈器也只有區(qū)區(qū)九件。
這鎮(zhèn)運靈器當年皇甫成就得了一件,是天魔道的至寶天魔策。能有這么一件,其實已經(jīng)很難得了。但左天行卻更奢侈,他自己就擁有兩件,將在這一次竹海靈會中得到的苦竹和天地寶劍。
當年的皇甫成每每想到這一點都郁悶得很。
如今凈涪身上是沒有鎮(zhèn)運靈器的了,天魔策乃是天魔道至寶,如果他不想再和天魔道扯上關系,想要隱藏自己的行蹤,天魔策絕對不能動。
至于他手上的那座白骨玲瓏小塔,那就是一個半成品,要讓它正式成形,還得等十顆舍利子十顆魔珠凝就,以舍利子和魔珠造化小塔,才能功成。
凈涪不自覺地望著天劍宗的位置,就是不知道,左天行現(xiàn)在有沒有將天地寶劍拿回來。
如果有,那雙方拼斗的時候,他就先遜了一籌。
不過無論那天地寶劍有沒有在他身上,只要他不輸給他,那就什么事情都沒有。
當年皇甫成和左天行就沒有分出個高下,現(xiàn)如今轉世再來,命局重開,或許能有個結果?
想到這里,凈涪不由得坐直了身體,胸腔中戰(zhàn)意勃發(fā)。
來吧,左天行,我們再來分個高下!
就坐在凈涪旁邊的凈音奇怪地看了凈涪一眼,又見他表情平靜,而周身氣息平和中隱隱透出一股鋒利,眼底升起了笑意。
小師弟畢竟還年輕啊,年輕啊......
坐在屬于天劍宗的清凈竹棚里被眾位師兄弟簇擁在中央的左天行心頭一動,冥冥中一種感應生出,莫名激發(fā)戰(zhàn)意,一道劍意自胸腔升起,周身鋒芒畢露,劍意匯聚周身,吞吐不定。
被左天行戰(zhàn)意劍意逼得退出幾丈遠的天劍宗弟子驚魂不定地望著左天行,臉色煞白。
皇甫成也被逼了出去,眼看著這樣的左天行,不知怎么的,心底又有一股不甘升起。隨著這一股不敢一起冒頭的,還有一股老成的戰(zhàn)意。
它沉穩(wěn),但又充塞胸腔,讓他再也不能再蒲團上安坐。
主角......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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