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突破,心底那些積壓著的對凈涪這個小沙彌的恐懼忌憚現(xiàn)在統(tǒng)統(tǒng)都化作了戰(zhàn)意,正是意得志揚的時候,當(dāng)下就一揚袖袍,拿出一張空白帖子,刷刷刷地一氣呵成,他看著這帖子點了點頭,當(dāng)即招來了還在外院療傷的管事。
“去,給我將這張請?zhí)偷狡諠氯ァ!?br />
普濟寺,就是清慈禪師的道場,也就是昨夜沈定得到消息后匆匆趕去但最后卻是倉惶退去的山寺。
等到那管事恭敬地領(lǐng)著帖子離開,沈定背負(fù)雙手,仰望著天邊那一抹瑰麗的晨光,神氣昂揚,戰(zhàn)意破空,攪動四方風(fēng)云。
他的識海處,那一個虛淡魔影五官模糊,看不清眉目,卻吐字清晰,更是擲地有聲,仿佛就像是沈定心底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妙音寺的那個凈音,在竹海靈會上也是榜上有名的人物,如果我能堂堂正正地贏他一次,不是像這次和李昂聯(lián)手,而是真真正正將這凈音擊敗,那就算我沒能進入竹海靈會又如何?世人也會知曉,我這個不能進入竹海靈會的人比他們都強!”
“再也沒有人能夠無視我!”
“我絕對不是僅僅只有運氣!”
“阿妙還在他們手里,我這次一定要將阿妙帶回來!”
名利和親情催動著沈定的本能和本心,讓他的神魂都在顫栗,手指激動得蜷曲。
“來吧......都來吧......”
凈音凈涪完成早課,被他們兩個的木魚聲念經(jīng)聲從睡夢中喚醒的皇甫成和沈妙晴也都已經(jīng)沐浴梳洗完畢。
凈音只是掃了一眼皇甫成,未去看晨光中容色更甚的沈妙晴,領(lǐng)著凈涪就往殿外走,邊走邊與凈涪說道:“你昨天來得急,沒來得及去拜見清方師伯,我醒來后時間又太晚了,沒去拜見也都說得過去,但今日日間無事,我又已經(jīng)醒來,就不可再拖,不然就太過失禮了。”
凈涪邊點著頭跟著凈音往外走,邊用眼角余光注意著皇甫成和沈妙晴,看見皇甫成不自覺間閃過的迷戀和沈妙晴眉眼間似水的柔情,唇角彎彎,帶起一個微小的笑弧。
到得皇甫成反應(yīng)過來,凈音已經(jīng)帶著凈涪出了藥王殿,正往院外走。
皇甫成錯愕了一下,連忙快走兩步,追到門邊,揚聲問凈音:“凈音師兄,你和小師兄要到哪里去?”
凈音停了腳步,回頭看了皇甫成一眼,不咸不淡答道:“師弟初來莫國,還未來得及拜見清方師伯,現(xiàn)下早課時間已過,該去分寺拜見師伯了。至于這位沈姑娘,就暫且交與皇甫師弟。”
最后,他扔下一句話,領(lǐng)著凈涪再不停留,便往寺外走。
“奉勸皇甫師弟謹(jǐn)慎小心,莫要等我?guī)熜值芏嘶貋恚@寺里就少了沈姑娘才好。”
皇甫成聽見,先是一喜,后又是一愣,站在門邊看著凈音凈涪遠(yuǎn)去的背影,一時竟難以回神。
沈妙晴站在皇甫成身后,一雙秋水明眸含憂帶愁地望著皇甫成的背影,欲言又止。
皇甫成回過身來,迎上沈妙晴的眼睛,安撫地笑了笑:“沒事的,你且放心......”
凈音雖然帶著凈涪到了山門,但才拉開門,就迎上了前來送拜帖的沈定的心腹沈恒。
沈恒并非一人獨自前來,他身后還跟了一個老仆。
沈恒見了凈音凈涪,先就深深一拜,然后往前一步,雙手遞上拜帖,口中還道:“小人沈恒,拜見凈音凈涪兩位小師父。我家主人命小人送上拜帖,如若兩位小師父方便,我家主人將在午后登門拜訪,不知兩位小師父可有閑暇?”
凈音看了一眼凈涪,接過拜帖掃了一眼,又將這份拜帖遞給凈涪,笑著嘆了一句:“我?guī)煹懿贿^昨日才到,貴主人居然就得了消息,可真是神通廣大,令人心折啊......”
沈恒又是深深一拜,卻不說話。
凈涪已經(jīng)將拜帖看過,又將拜帖遞還給了凈音,凈音抬眼看他,他點了點頭。
凈音這才收了拜帖,轉(zhuǎn)而和沈恒說道:“今日我和師弟需往寺中拜見清方師伯,歸時未定,歸來后自會送上回帖,你且回去告訴你家主人便是了。”
沈恒恭聲應(yīng)了一聲,又問道:“請問兩位小師父,不知我家小姐現(xiàn)下可好?可曾打擾了兩位小師父靜修?”
凈音點著頭回了他一句:“我看著,皇甫師弟對沈姑娘照顧得頗為精心。檀越只管放心便是。”
沈恒躬身一拜,領(lǐng)著人退去。
凈音看著他們回去,才回頭看了一眼凈涪,語帶羨慕道:“師弟修閉口禪果然也是有好處的,每每到了這個時候,師兄我恨不得自己也是修閉口禪的呢。”
但這般話說完后,凈音臉色一整,又開始細(xì)細(xì)地提點自家這位鮮少接觸外人外事的小師弟。
這一提點,就提點了整整一路,聽得凈涪耳朵都有些發(fā)熱,和著心底升起的那一絲暖意,熱得讓凈涪很有些無所適從。
凈音沒有錯過凈涪的窘迫,但他體貼的沒打趣,而是自顧自的繼續(xù)叨念。
這可怕的叨念持續(xù)了一路,直到到了妙音寺分寺的山門處,凈涪才終于得到了解脫。
山門處的知客僧見了凈音當(dāng)即應(yīng)了上來,重重地一個躬身,合十深拜為禮,道:“弟子了之見過兩位師兄,兩位師兄往里邊請。”
凈音點了點頭,領(lǐng)著凈涪往里走,邊走還邊問知客僧道:“清方師伯可在?我領(lǐng)師弟前來拜見清方師伯。”
了之僧人連連點頭:“師祖早課后便傳下法旨,說兩位師兄若到,只管往他那邊去便是,無須通報。”
凈音點了點頭,腳下不停,很快就往寺廟最深處里去。
這處分寺本就依山而建,這寺廟最深處,恰恰好便在山窩處一個天然形成的洞窟里。
了之僧人領(lǐng)著他們到了洞窟邊上,往里深深一拜,又彎腰單手一引,請凈音凈涪進去。
凈音凈涪回過禮后,便往洞窟里走。
洞窟地處山陰,又被寺廟左右環(huán)繞,本應(yīng)潮濕陰暗,但凈音凈涪卻未曾有此感覺,反而覺得此處清涼通透,干爽磊落,又有不知從何處亮起的光芒充作光源,照亮這一片地界。
凈涪來過一次,雖然不怎么熟悉,但也認(rèn)得路,領(lǐng)著凈涪就往里走,還跟他說道:“這里是清方師伯的道場。清方師伯在這分寺里駐守百年,百年間都在這道場里面壁靜修,未曾往外走出一步......”
一路走過石乳暗礁,凈音凈涪兩人來到洞窟最深處,那里有一處天然成形的水池,又有一片厚重沉郁的山壁。
越往里走,凈涪身邊那一只五色幼鹿的身影便越漸清晰,到得凈涪見到坐在石壁前的那一個僧侶身影的時候,五色幼鹿已經(jīng)完全被逼出了虛空,委屈但安靜地站在了凈涪身側(cè),頭頂那閃耀的五色光華在這一處暗沉的洞窟里居然黯淡失色。
凈涪拍了拍五色幼鹿的腦袋,跟隨著凈音一起,向著那個瘦削的身影深深一拜,沉默行禮。
清方大和尚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但凈涪身前,卻憑空出現(xiàn)了一部佛經(jīng),佛經(jīng)封面呈淡灰色,但那封面上的文字卻是白中呈金,更隱隱有著一絲如血的殷紅。
事實上,不僅僅是凈涪,就連凈涪身邊的那只五色幼鹿,身前也出現(xiàn)了一棵巴掌大小的透著時空氣息的碧綠小草。
五色幼鹿歡喜雀躍,卻又知道這里不是它放肆的地兒,規(guī)矩得很,不鳴不叫,更不揚蹄晃腦,只歪著腦袋看著凈涪,等著他的允許。
凈涪看了看它身前的那那棵碧綠小草,又看了看自己身前的這部佛經(jīng),詢問似地看了一眼凈音。
凈音笑著點了點頭,示意他和五色幼鹿都收下。
是以,凈涪又向著五色幼鹿點了點頭,自己將身前的這一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jīng)》殘經(jīng)收起。
五色幼鹿無聲地一揚腦袋,一口就將那棵碧綠小草咬在口中,無須它咀嚼,這一棵碧綠小草化作一股清流,自五色幼鹿咽喉處流下,在它身體各處流轉(zhuǎn)一周,最后分出一半躥向五色幼鹿頭頂,在五色幼鹿那鹿角處化作一股流光,融入它頭頂鹿角上的那一片五色神光中。
凈涪只需一眼,便看出這五色幼鹿頭頂?shù)哪瞧迳窆夤獠时戎惹埃訆Z目幾分。
五色幼鹿這一回,是真的得了一個大機緣了。
凈涪拍了拍五色幼鹿的腦袋,一人一鹿再次向著那個瘦削的靜默無聲的僧侶深深一拜,謝過他的贈予。
凈音也與凈涪五色幼鹿一起,拜謝過清方禪師,爾后,他也并沒有離開,反而帶著凈涪和五色幼鹿一起,在這個洞窟里尋了一處干凈的地方結(jié)跏趺坐,閉目入定。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里是清方禪師百年如一日靜修的道場,凈涪只覺得在這里入定,靈臺處仿佛有一股靈光垂落,幫助他的神識觀照四方天宇。
魔身早已見機,默然無聲地團成一顆暗寂寶珠,落在佛身手上,被佛身持定,不敢露出半分端倪。
另一邊,留影老祖也知道了沈定的動靜,甚至連沈定給凈音凈涪送上拜帖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他并沒有在意,只是昂頭喝盡杯中美酒,又給自己新續(xù)上一杯,吩咐道:“那就看看吧,方便的話,就隨手留他一命,不方便的話,隨他去就是了。”
這話輕描淡寫的,沒有半分情緒,更不像是在說自家唯一的那一個弟子。
底下的管事聽了,心神一緊,連連點頭,未敢再有半句閑語。
留影老祖一口飲盡杯中酒,視線垂落在空蕩蕩的酒杯中。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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