凈涪出關的時候,正是巳時初,他在門邊略略站了一會,便邁出門去,闔上屋門,一路出了院子,往藏經閣那邊去。
妙音寺的藏經閣閣中藏書比之普濟寺的藏經閣更多,自來也都熱鬧,除了早課晚課等等時候外,去往藏經閣的路上從來不會冷清。
凈涪這一路行來,便就很遇上了些人。
他們或三五成群,或獨自一人,但迎面遇見了寺里的師兄弟,不管認識與否,也都會合十點頭見禮。
凈涪此時雖然已經十信完滿,修為境界比之尋常的清字輩和尚也是不差,但他對自身的氣息掌控力極強,哪怕剛剛突破不久,也沒有泄露出丁點氣息來。更兼之凈涪遇見的這些凈字輩沙彌們無論修為境界如何,認不認得自來深居簡出的凈涪,眼力卻實在差了點,看不出凈涪現如今的境界。是以他們對待凈涪的態度,大多也就是如同對待尋常師兄弟一般而已。而對凈涪態度平和中又多了一點恭敬的,也都是見過凈涪,并將凈涪認出來的人。
這樣的沙彌不少,但也不多。
畢竟凈涪每每闖出偌大名頭都是在妙音寺之外,而他在妙音寺里又實在低調了,低調得這妙音寺里就沒有幾個和他交好的同輩弟子。
認真算起來,這寺里和凈涪來往最是密切的當數凈音。可凈音入了紅塵磨礪,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回來。再來就是凈思、凈羅、凈塵三個當年一起參加竹海靈會的師兄。可這三位師兄現如今都各自有事,不會輕易出現在這藏經閣里。然后就沒有了。
當然,凈涪對此并不曾在意。他只是合十微微點頭回禮,然后就繼續往藏經閣里去。
凈涪走得稍遠后,新進門未曾見過凈涪的幾個年幼小沙彌好奇地回頭看了看凈涪的背影,便又再轉回頭來,詢問旁邊那位對凈涪極為恭敬的年長師兄。
“師兄師兄,方才那一位師兄很厲害嗎?”
“對啊對啊,師兄,那位師兄他是誰?很厲害嗎?”
凈涪如今年歲不過堪堪二十,雖然因為他的心境和修為,眉宇間蘊藏著一片平靜安寧,讓人不敢在他面前輕言肆意,但光只憑肉眼,也能看出他年歲不大。
妙音寺的新弟子進寺,自來都有同殿師兄帶領照顧,就像當年年幼的凈涪由凈音照拂一樣。
這些新弟子也是由那一位師兄帶領著修行。
那師兄一直到凈涪走遠了,才吐出一口長氣,面上升起一抹放松。
他低頭看了這些身量還不到他腰高的年幼師弟,笑了一下,道:“你們可曾聽說過竹海靈會了?”
下一年元日便將開始的竹海靈會可謂是現在寺里凈字輩弟子的關注焦點。上到三十余歲的師兄,下至剛剛入門的六七歲的小師弟,只要年紀在竹海靈會歲數限制范圍內的,不管能不能得到竹令,都對此事關注得很,但凡一點風吹草動都落在他們的眼中耳里。這些年幼跳脫的小弟子更是如此。
如今這位師兄不過是提到竹海靈會而已,便讓他們兩眼放光,停不住的雀躍歡呼。
“知道知道!我知道......”
這師兄也不著急,就看著他們七嘴八舌地將竹海靈會的來歷過往乃至妙音寺里曾經的戰績一一數全。
“......十年前的那一次竹海靈會魁首,可是我們寺里藏經閣的凈涪師兄!他當時還不過十歲!......”
那師兄笑了一下,待到這些小師弟終于停了下來,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的時候,他也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后反問道:“那么諸位師弟且來猜一猜,剛剛的那一位師弟,會是誰?”
幾個年幼的小沙彌對視幾眼,又偷偷瞥了瞥師兄的臉色,沉默一陣后,終于有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師兄!不會......不會就是剛剛的那位師兄吧......”
這師兄也促狹,見自家的這幾個小師弟趣致可愛,便拖長了聲音道:“不......”
等到幾個小師弟不自覺地松了一口氣,他才將剩下的話吐出口:“不就是他么。”
幾個小沙彌猝不及防地被自家師兄耍了個正著,怒氣沖沖地瞪大了眼睛,道:“師兄!”
那師兄哈哈地笑了幾聲,直到笑夠了,才在這幾位師弟的怒容下正了正神色,兀自拿出另一個話題來救火:“你們平日里不都在猜這一次的竹海靈會都有哪位師兄參加么?”
“這位師弟必定占據了一個名額。”
幾個小沙彌也確實還是年幼,輕而易舉就被當師兄的轉移了注意力。他們連連點頭道:“聽說這位凈涪師兄今年才二十,哪怕是十年后的竹海靈會,他也是能夠參加的。”
“這一次我們是沒希望的了。就是不知道,十年后的那一場竹海靈會我們能不能和凈涪師兄一起參加......”
師兄成功達到目的,便也不再去湊趣,唯恐這幾位小師弟回頭回過神來,又找他翻賬。他靜靜地收斂了自己的氣息,只看著自家的這幾位小師弟滿眼希冀地暢想未來。
他到底年長,到底能夠看得清楚。哪怕在此之前,寺里到底派哪位師兄弟參加竹海靈會始終未有一個定論,可如今既然這一位師弟出關,那么無論如何,參加竹海靈會的師兄弟就必定會有他一位。畢竟這位師弟可是前一次竹海靈會的魁首,在擂臺賽上力壓佛門道門魔門三道驕子的人物。他年紀又正適合,他不去,誰去?
而像自家師弟們這樣純摯充滿希望的年少時代,已經離他遠去了。哪怕因為上一次參加竹海靈會的諸位師兄不是年紀超出就是因事未能參加,如今寺里統共只定下了一個名額,他也不會去肖想。
他回頭看了一眼凈涪消失的方向,嘆了一口氣,領著自家的幾位小師弟回去。
反正無論最終得到名額的會是寺里的那一位師兄弟,都不可能是他。
僅僅只成就了兩顆舍利子的他真是比之當年第一次參加竹海靈會的凈涪師弟都不如。他可聽說了,當時那位師弟不過十歲,卻已經凝結了三顆舍利子!當年的凈涪師弟就有如此修為,那現如今十年過去,得到世尊親授真經,參加過千佛法會,聽聞又能力抗兩位魔門真人的凈涪師弟又會是何等修為?
凈涪自自己禪房一路走向藏經閣,遇到的師兄弟不少,這一群師兄弟不過是其中一群。哪怕隔得遠了,他們這些大同小異的議論也沒能逃過凈涪耳朵,全數被他聽在耳里。
但即便聽得清楚完整,凈涪也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只像耳邊風一樣而已。遇到來往的師兄弟,他也就還是點頭合十見禮,然后就繼續往前走。
未過多久,凈涪便出現在了藏經閣門外。
他才堪堪看到藏經閣的閣門而已,腳下忽然一停,竟然就在原地站定,再不往前走出一步。而他才剛站定,身前忽然就吹過一道微風。那道微風輕拂而過,只撩動了他的衣角,卻在虛空中掃起陣陣漣漪。那漣漪的中央,又有一只小鹿從里頭走出。
那雙見到凈涪便閃過流光隨即笑成兩條細長線條的鹿眼,那舒展崢嶸的披著一片五色神光的鹿角,可不就是五色幼鹿么?
但見五色幼鹿甫自虛空中走出,便低頭一聲長鳴,然后一步邁出,身形穩穩地出現在凈涪身側,湊到凈涪身邊輕輕磨蹭著凈涪的腿。
“呦......呦......呦呦......”
等了好幾年才終于等到了凈涪,五色幼鹿確實很有幾分委屈,但更多的卻是歡喜。
為它終于又再見到凈涪歡喜,也為凈涪此刻還未散盡的歡喜歡喜。
凈涪低頭定定地看著五色幼鹿片刻,才彎下腰去,拍了拍五色幼鹿的腦袋。五色幼鹿搖晃著頭,輕輕地蹭著凈涪微涼的手心,臉上眼底的那幾分委屈此刻徹底散去,只留下一片純粹的歡喜。
凈涪又拍了拍五色幼鹿的腦袋,起身往藏經閣里頭去。
也許是因為它這幾年都跟著清篤禪師留在藏經閣里,平日里也都常見,五色幼鹿對于藏經閣里的其他弟子并沒有對其他人的抵觸,又或許是因為它幾年后來又見到凈涪,更不愿意離開凈涪身邊,它竟也藏在虛空中跟著凈涪一起進了藏經閣。
藏經閣里頭,清篤清顯清鎮幾位禪師本來各自在自己值守的樓層里靜坐神游,這會兒也都齊齊停下動作,睜開眼睛來直直地望著閣外。
凈涪?
凈涪!
這三位禪師中,反應最快的當屬清篤禪師。畢竟他修為最高,五色幼鹿先前又是跟在他身邊。如果說他初初感知到凈涪氣息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那后來五色幼鹿的反應就足以令他確信。
他看著那個自閣門外一步步閣樓的青年沙彌,眼神中閃過驚嘆,最后他撫上自己的長須,笑彎了眉眼,也笑顫了長眉。
清篤禪師坐鎮的閣樓在最高層,凈涪雖然徑直往清篤禪師那一層閣樓去,但在經過清顯清鎮兩位禪師駐守的閣樓的時候,他也都會停下腳步,向著清顯清鎮兩位禪師的方向合十彎腰一禮。
哪怕沒有清篤禪師的反應那么大,但清顯清鎮兩位禪師也都在凈涪行禮的那一刻笑著合十還禮。
凈涪啊,他們妙音寺藏經閣的弟子,如今年歲不過堪堪二十,便就已經十信完滿,開始踏上十行的修持。
不說整個景浩界,單說他們佛門,自元祖傳法二祖廣法以來,佛門傳承萬萬年,又有哪一位弟子能有他這般的迅猛精進?
惟愿他今后還能持如覆薄冰心,行勇猛精進道,靈臺不昧,菩提不滅。
南無阿彌陀佛。
有感兩位禪師厚望,凈涪腳下停得一停,又正容向著兩位禪師合十一禮謝過,然后才繼續往清篤禪師那邊去。
凈涪敲門的時候,清篤禪師已經整理了表情,他略一點頭,正色道:“進來吧。”
凈涪推門進屋,來到清篤禪師身前,合十彎腰見禮。
他旁邊的五色幼鹿也隨著凈涪動作,揚起鹿角,向著清篤禪師上下點頭。
清篤禪師眼中閃過一絲笑意,表情卻仍舊是難得的嚴肅正經。他合十微微低頭,向著凈涪回了一禮,然后才請凈涪在他對面的蒲團上坐了。
凈涪依言坐下,五色幼鹿便在凈涪身側趴下。
一人一鹿齊齊看著清篤禪師。
清篤禪師繃緊了臉,他先問凈涪:“你如今十信完滿,年歲又到了二十,可愿受持比丘戒,轉沙彌為比丘?”
不是每一個沙彌都能受比丘戒成為比丘,如果不能滿足晉升比丘的條件,那么終其一生,也不過就是一介沙彌而已。
如果非得有一個類比對象的話,那么勉強可以拿凡人國度里那科舉考試等級的童生和秀才來比擬沙彌和比丘。
沒有皈依而僅僅在家修行的居士,就像是沒有進入科舉考試只為耕讀傳家的讀書人。入寺皈依后受持沙彌戒的沙彌,那就像是只通過一兩場小規模考試的童生。至于接受比丘戒晉升成比丘的比丘,那才是真正能夠被稱為士族一員的秀才。
也就是說,只有受持比丘戒,成就比丘,才是佛門真正的中堅弟子。
成就比丘也需得滿足條件,就像要進入佛門先得通過皈依日的皈依禮,取得自身度牒一樣。而成就比丘的條件,有三。一,未破沙彌十戒,得寺中長老承認;二,修為境界至少十信完滿;三,歲數滿二十。
事實上,最后的那一個條件可有可無。因為自佛門開山收徒以來,傳承萬萬年,還真沒有哪一位比丘是被這第三個條件生生攔下的。
清篤禪師看了一眼凈涪。
嗯,這里有一個。
認真說起來,其實現在凈涪還沒有滿二十。他不過是十九有余,堪堪沾到二十的邊。
不過沒有關系,也不是現在就要凈涪受戒,時間還沒到。等到時間到了,凈涪要受戒的時候,他的歲數也就夠了。
比丘授戒每一年都有,但一年只有一次,一次集中整個景浩界佛門弟子進行受戒,現在可以先將凈涪的名字添上去。
比丘戒?成為比丘?
凈涪思考了片刻,便就點了點頭。
清篤禪師再繃不住臉,紅潤的臉當下就笑成了一朵花。他連連點頭,不住地道:“好!好!好!”
凈涪垂下眼瞼,心中無驚無險,只有一點篤定。
果然沒錯,哪怕沙彌戒律中規定了不得殺生,但殺生戒破與不破壓根不重要。最起碼,根本不會成為他邁步往前的阻礙。
在清篤禪師看來,和凈涪提起比丘戒一事才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是瑣事。因此當這事定下,清篤禪師就散去了先前的正經,他笑著跟凈涪擠眉弄眼,伸手又是取出一套茶具放在案桌上,招呼著凈涪道:“來來來,凈涪師侄,再來給師伯我煮一壺茶來。”
凈涪看了那套茶具一眼,面上縱然閃過幾分無奈,但還是向著清篤禪師合十一禮,便就伸手去取茶具。
五色幼鹿趴在凈涪身側,先歪著腦袋看了看凈涪,又抬眼瞪了瞪清篤禪師,表情里卻也沒有半點惱怒,只有一點疑惑。
五色幼鹿或許是真的想不明白清篤禪師的用意,但凈涪卻是明白的。
清篤禪師讓凈涪煮茶,為的并不僅僅是口腹之欲,并不真的只是因為想喝凈涪煮出的茶。他真正的用意,其實是想要看一看凈涪的心境。
煮茶的時候,煮茶的人一舉一動間的心境不同,那他煮出來的茶水味道必就不同。
當日凈涪閉關前,清篤禪師品了凈涪煮出的一杯茶,然后才點頭允了凈涪閉關。而如今凈涪出關,清篤禪師又令凈涪煮茶,便是想要看一看凈涪關中所悟,是對凈涪的那一片拳拳愛護之心使然。
待到一壺茶熟,凈涪將茶水分了,將一杯茶送到清篤禪師面前,自己留了一杯,然后還在五色幼鹿炯炯的目光中也給了它一杯。
清篤禪師睨了五色幼鹿一眼,先捧起茶杯,輕嗅了一口茶香,細細回味一陣,才輕啜一口茶水,慢慢地品了。
他將一口茶水飲盡,便就極其享受地搖了搖頭,睜開一只眼睛掃了一眼還在不知所措的五色幼鹿,“嘿嘿”兩聲,再啜飲一口茶水。
五色幼鹿猛地抬起頭,怒瞪了清篤禪師一眼,然后才死死地盯著杯中的茶水,眼中閃過一絲委屈。
凈涪也不管清篤禪師和五色幼鹿之間的交鋒,他也捧了一杯茶水在手,氤氳的水霧朦朧了他的面容。
五色幼鹿看得一陣,最后終于是想到了辦法,張開嘴巴微微一吸,放在它面前的那一杯茶中升起一道細細的水柱,又如同虹霞一般蜿蜒著落入五色幼鹿張開的嘴巴。
未過多久,杯中的茶水便就全數入了五色幼鹿的嘴巴。
五色幼鹿咂咂嘴,沒覺出什么味道來,它狐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眼角視線一轉,掃了掃喝得很高興的清篤禪師,又看了看捧著杯盞只是嗅著茶霧的凈涪,它皺起了眉頭。
可是凈涪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五色幼鹿不愿也不敢打擾他,便睜著一雙滾圓的鹿眼直直地盯著清篤禪師。
清篤禪師玩鬧似地不理會它,只由著它看。
五色幼鹿盯了清篤禪師很久,久到它的眼睛都酸澀得冒出了些許細霧。以為它真的要哭了的清篤禪師連忙放下手里已經空了的杯盞,無聲地托起茶壺,先給五色幼鹿倒了一杯,然后才又給自己的杯盞里斟上。
五色幼鹿這才高興了,但這一回它也學乖了,并不像先前那樣一口飲盡杯中茶水。
只見它看了杯盞一眼,杯盞中氤氳升騰的茶水便就不住地冒出。五色幼鹿將頭浸入茶霧中,一呼一吸地將茶霧盡數吞入腹中。
這一回,它像是喝出些滋味來了。等到一杯茶水飲盡,五色幼鹿又看了清篤禪師一眼。
清篤禪師卻不敢再理會它,只慢慢地品著自己面前的這一盞茶水,直等到他的這一盞茶飲盡,他才像是剛剛看見五色幼鹿一樣,提起茶壺再一次給了五色幼鹿一盞茶水。
等到凈涪睜開眼睛,案桌上本來滿滿的一壺茶水已經空空如也,連一滴水珠都沒有剩下。
他看了一眼清篤禪師,視線還瞥過五色幼鹿。五色幼鹿向著凈涪討好地晃了晃腦袋,而清篤禪師卻更甚,他直接沖著凈涪笑了笑,又招呼他道:“正好,這一壺茶水被我們喝完了,凈涪師侄再來給我們煮上一壺吧。”
凈涪定定地看著清篤禪師,最后還是無奈地伸出了手,又拿過了茶壺。
等到這一壺茶煮好,凈涪便要告辭。
也直到這會兒,清篤禪師才順道提起:“這一回的竹海靈會,你還要去參加嗎?”
不怪清篤禪師這么一問,以凈涪現在的修為境界,竹海靈會參加不參加根本沒有什么區別。哪怕清篤禪師也已經聽說過陳朝那位大弟子早在兩年前突破筑基,然后厚積薄發,一路破竹一般在兩年內突破至金丹境,現如今已經到了金丹大完滿,清篤禪師也還是覺得,這竹海靈會凈涪去與不去都無所謂。
去了,也不過就是見見同齡人而已,不去,也無甚緊要,正好在寺里繼續修持。
凈涪只是點了點頭。
清篤禪師見狀,也不太放在心上,只是點頭道:“如此,那便就去吧。”
凈涪合十一禮,領著五色幼鹿離開。
清篤禪師看著他的背影,想到了凈音,不禁一嘆。
都是各自修行,如今凈涪已經突破,正往更高的境界走去,而凈音卻還停在原地,唉......
只希望他能早日想開,破障歸來吧,不然,他的這個師弟怕是要將他遠遠甩到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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