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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當(dāng)......當(dāng)......”
鐘塔里的僧侶敲響樓里的大鐘,渾厚悠長的鐘聲飄起,穿過各處法堂、大殿、云徑、禪房,落在這天靜寺里每一位僧侶的耳邊。
結(jié)跏趺坐在大雄寶殿正前方的清見大和尚慢慢地睜開眼睛。
他望著他身前也正睜開眼睛來的九位大和尚點了點頭,從蒲團(tuán)上站起,雙手合十,低聲道:“走吧。”
這大雄寶殿里,連帶著清見大和尚在內(nèi),總共有十位大和尚。這十位大和尚中,除了清見大和尚和另外三位大和尚外,另外六位分別出自妙音、妙潭、妙安、妙定、妙理、妙空六寺,都是現(xiàn)今佛門大德之士,俱各持戒清凈,德高望重。
他們就是這一次受戒羯磨的十位羯磨僧。
十位身穿祖衣的羯磨僧以清見大和尚為首,列隊走出大雄寶殿,一路往戒場那邊而去。
鐘聲敲響的那一刻,凈涪也睜開了眼睛。可和往常黑白分明的雙眼不同,此刻,凈涪的瞳仁深處,猶有一線金色佛光暗隱。
凈涪本尊盤膝坐于識海中央,任由佛光大盛,照遍整個識海。
佛身站起身來,往前邁出兩步,走到佛龕前,取過旁邊的線香,認(rèn)真仔細(xì)地就著佛龕前的青燈燃起。
他將線香合手持定,抬起頭去望定佛龕里的那一尊世尊佛像,望得片刻,他合十持香恭敬禮拜,才將手上的線香插入香爐里。
再拜過后,凈涪又略站了一站,轉(zhuǎn)身便往門邊去。
拉開門戶后,他抬起頭,望著天邊那一輪殘月,又是站定了一瞬,微微加重了呼吸。
清涼新鮮的空氣從鼻腔流入心腹,更有微涼的晨風(fēng)拂面,清新舒適。
凈涪微微瞇了瞇眼睛,才邁腳跨出門檻,往禪院外去。邊走,他邊向識海里遞了一句話。
說是話,但其實只是簡單的兩個字。
“謝謝。”
識海之中,那手中托著最后一縷魔氣的凈涪本尊仍舊閉著眼睛,仿若未聞。
凈涪佛身也不意外,他微微垂落眼瞼,無聲笑了笑,仍舊往禪院外走。
走出禪院,轉(zhuǎn)過幾個拐角后,他便望見了候在那里的凈懷和凈古。
凈懷、凈古兩人也換上了一身嶄新的僧袍,遠(yuǎn)遠(yuǎn)見得凈涪過來,臉色先是一喜,再然后視線奇怪地一定,在凈涪面上來回轉(zhuǎn)了一圈,又忍不住側(cè)目對視了一眼。
凈涪漸行漸近,凈懷、凈古兩人看得一陣,總還琢磨不透。
明明人還是這樣的人,五官也都是往日一般模樣,可今日的凈涪師弟比之早前,卻又硬生生減了兩分平和添了一分慈和一分悲憫。
凈涪到得近前,看見兩位表情木愣的沙彌,眼底快速閃過一絲笑意,面上卻作不察,合十點頭行禮。
凈懷、凈古兩人慢了一瞬,才向凈涪回了一禮。
凈古自認(rèn)和凈涪雖是走了一路,但到底距離猶在,是以只是看的兩眼,便又收回了視線,默默地走在一側(cè)。凈懷卻沒有那個顧慮,他遲疑片刻,不知該問什么,也不知該怎么問,“凈涪師弟,你......”
凈涪面上顯出了一絲疑問,抬眼望向凈懷。
凈懷自己想了一會,笑著道:“凈涪師弟,恭喜啊。”
凈涪又是一笑,雙手合十,微微低頭謝過。
旁邊的凈古此時也笑著道:“恭喜你啊,凈涪師弟。”
凈涪仍舊一笑,又謝過凈古。
三位沙彌不過說得這么一句,便再無言語,只快步往前走。到得戒場的時候,清壬大和尚已經(jīng)在入口處等著了。
見得他們?nèi)松駶M氣足地快步走來,清壬大和尚忍不住露出了個笑容。
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位沙彌也急急地往清壬大和尚那邊趕去。
見到三位沙彌來到他的面前,清壬大和尚的目光先就落在了凈涪身上。
他的視線在凈涪身上轉(zhuǎn)了一圈,面上笑意更深。但不過是一個停頓,清壬大和尚的目光便又同樣的在凈懷、凈古兩人身上轉(zhuǎn)過一圈,才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往戒場的那邊去。
“戒子們該去那邊了,你們都去吧......”
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人這才抬頭向著那個方向望去。果然,引禮師已經(jīng)在那邊站好了。而引禮師的面前,已經(jīng)有戒子在列隊了。
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人向著清壬大和尚合十彎腰一禮,這才往引禮師那邊去。
清壬大和尚目送著三人去往引禮師那邊后,才轉(zhuǎn)身往觀禮者的位置行去。
引禮師見得他們?nèi)耍纳褚晦D(zhuǎn),便知道了他們?nèi)说纳矸輥須v。引禮師的目光先在凈涪身上轉(zhuǎn)了一圈,但他并沒有多說什么,只問過他們?nèi)四挲g后,便令他們按年齡依次入隊站好。
凈懷、凈古各自插入隊伍。
至于凈涪,引禮師雖沒得到他的回答,卻也自引了他站在隊列的末端。
無論是哪一次受戒竭磨,凈涪的年紀(jì)都是最小。末端的位置給了他,也都是應(yīng)有之義,無有不當(dāng)之處。
凈涪也無有異議,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末端的位置上。
站在凈涪左側(cè)的諸位沙彌看了看凈涪,又面面相覷。最后,就站在凈涪旁邊的那一位沙彌轉(zhuǎn)過頭來,合十低頭行禮,問道:“敢問師弟可是妙音寺的凈涪沙彌?”
凈涪也是合十低頭回禮,聽得那位沙彌這般問話,便就含笑點了點頭。
本來那沙彌的話里就是篤定比疑問更多,這會見凈涪只是點頭而不應(yīng)話,他就更不驚訝了。
這沙彌又鄭重合十拜見,口中道:“天靜寺凈與,見過師弟。”
凈涪自然還是合十還禮。
凈與旁邊的諸位沙彌聽見,也都稍稍往前探出半個身體,向著凈涪這邊望來,口中道:“天靜寺凈謳,見過師弟。”
“妙空寺凈如,見過諸位師兄,幾位師弟......”
一時間,竟是這一個隊列的沙彌盡皆自報家門。氣氛之友好和諧,直令此時難得沒有在祭煉無邊暗土世界本源反往這邊望來的魔身都忍不住挑眉。
如果是虛偽假意的也就罷了,但問題是,這些沙彌們此刻的言語皆出自本心,未曾有過半分扭曲偽造。當(dāng)然,這些友好和諧的話語下頭,也掩蓋著他們自己緊張難言的心思也就是了。
佛身注意到魔身的目光,含笑一一行禮與諸位沙彌見過的時候,一時興起,竟向著魔身那邊的位置悄悄眨了眨眼睛。
隨意靠坐在暗黑皇座上的魔身沒有錯過佛身的小動作,他撇了撇嘴,當(dāng)下就轉(zhuǎn)移了視線。
佛身只是笑笑,并不在意。
他其實心中清楚,不管是此刻看似祭煉暗土本源途中稍稍中斷以作休息的魔身,還是盤膝坐在識海中央看似已經(jīng)入定了的凈涪本尊,其實都是在等待著他的受戒,見證著他一生中這個重要的時刻。
哪怕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是凈涪。但他們?nèi)硕济靼祝鋵嵱植皇莾舾ⅰ?br />
甚至除了他們?nèi)酥猓瑳]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不過那又如何呢?
他、他們,也都是凈涪!
佛身再度沖著魔身笑了笑,才收回目光,仍還是在認(rèn)真地傾聽著旁邊那些沙彌們的談話。
此時時辰未到,受戒羯磨還沒有正式開始。這會兒的這點空閑時間,旁邊的引禮師們也由得戒子們自由行事。
也就在這個時候,佛身忽然微微側(cè)了側(cè)身體,借助旁人的身體阻擋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可他根本沒有想要自己去探查到底都是誰在看著他,而是使喚起了魔身。但他也未曾開口說話,只是將視線直直地穿透種種阻隔投了出去,落在了無邊暗土世界里的魔身身上。
魔身開始只作未知,仍舊那手托腮坐在暗黑皇座上,腦袋垂落,雙眼更是微微闔上,似睡非睡。
就是一副你隨意我歇歇的模樣。
佛身卻不放棄,只仍舊拿目光看著魔身。帶著笑意和包容的視線落在魔身身上,卻只如拂面涼風(fēng),絲毫奈何不了魔身。
佛身仍舊堅持,甚至隨著時間的流逝,佛身的目光都帶上了些微的討好和祈求。
說佛身是真的在討好他想要尋求他的幫助,魔身是不信的。佛身不是弱者,他也不是傻子,如何會去信?
不過就是一個態(tài)度而已。
魔身擺足了架子,才似醒非醒地撩了撩眼皮子,向著佛身隨意就遞了那么兩句話過去。
“......最左邊拿復(fù)雜的目光看著你的,是凈棟;凈棟往右側(cè)去一點點的位置,又是恒真;恒真再往右側(cè)過去,就是清壬那些出身妙音寺的大和尚......”
凈棟?
佛身眨了眨眼睛,明知卻故問道:“凈棟?他現(xiàn)在是比丘了?不是比丘的話,他又如何能夠來這里觀禮?”
比丘戒上諸多事宜對外人都是秘密,就連凈涪當(dāng)年也是在祭煉了無邊暗土世界本源后才自暗土世界里遠(yuǎn)遠(yuǎn)窺見,從來未得親身觀望過。就連凈涪在暗土世界里投注目光,頂多也就望見了比丘戒開始之前的諸多準(zhǔn)備而已,一旦比丘戒授戒羯磨正式開始,他還是什么都看不到。
當(dāng)然,那都是當(dāng)年的事情了。
現(xiàn)如今的話......有佛身在這戒場里,魔身和本尊什么看不到?
魔身嗤笑了一聲,“看他現(xiàn)在站的位置,大概也就是頂替清恒出現(xiàn)的吧。”
魔身懶懶地垂了垂眼瞼,再遞過去一句話道:“你擔(dān)心什么?再過一會兒,他可不就要離開了么......”
“至于恒真,”魔身總算是打起了一絲精神,“他又能奈我們何?”
佛身忽然一笑,無聲點頭,再要遞一句話過去,卻忽然正了臉色,身體也已經(jīng)站得筆挺。
不僅僅是他,就連原本百無聊賴看似沒多大興趣的魔身也都坐直了身體,睜開眼往這邊望來。
識海中的凈涪本尊也在這時睜開了眼睛,但他并不去看凈涪佛身,而是看著他身前的那一縷魔氣。
在他的視線中,那一縷魔氣漸漸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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