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提佛母沉默了一瞬,才道:“善。”
這一聲輕飄飄落在凈涪佛身心田的時候,凈涪佛身眼前一晃。待他再定神去細看的時候,卻已經重新出現在戒壇里了。
在他的面前,已經不是那各色各樣的佛光,而是作為這一次授戒和尚的清見禪師以及其余兩師七尊。
教授師仍站在他的身前,領著他清見大和尚恭敬念著乞戒詞。按照佛門律條規定,戒子念誦乞戒詞,是要念上三遍的。而現如今,教授師才引領凈涪佛身開始念誦第二遍乞戒詞。
也就是說,剛才的那一瞬間,真的也就只是一瞬間而已。
凈涪又是拜伏下去,跟隨在教授師后頭念誦第二遍、第三遍乞戒詞。
第二遍乞戒詞念誦后,凈涪佛身敏感地察覺到自己的心念正在往整個戒場鋪展。第三遍乞戒詞念誦之后,他的心念已經徹底地蔓延至了整一個戒場。
所謂的整一個戒場,非只是凈涪佛身自己所在的這方寸之地,還包括了他面前的教授師、清見等諸位大和尚所在的地方,包括第二層戒壇里那諸位禪師所在的位置,更包括了戒壇上方十方現在諸佛、諸大菩薩、聲聞僧眾所在虛空。
清見禪師看著身前按著教授師教授進行儀式的凈涪,眼中笑意漸深,待到他眨了眨眼睛后,那笑意才消散開去,恢復成他早先的嚴肅。
清壬等一眾出身妙音寺的禪師感受到那一股飄渺中帶著某種清凈禪意的心念,眼底笑意濃得簡直化不開來。他們不比仍有重任在身的清見大和尚,所以雖然顧忌著旁人不好太過外露,但也沒有那么嚴肅,相對的放松。
恒真僧人此時卻已經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任何人。
旁邊出身天靜寺的幾位長老倒是略略抬頭往戒壇頂層看了看,各自對視一眼,還是靜默。
別的不說,光看著一個動靜,就該知道那凈涪沙彌受戒得到的戒體不會差。
最低也必是中品。
凈涪倒是沒有這個自覺,他還在專心進行受戒羯磨。
教授師教導凈涪說完乞戒詞之后,便算是結束了教授任務。他向著和尚清見合十一禮,退回到了他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教授師坐定之后,又有戒師出座,朗聲道:“大德僧聽,此凈涪從和尚清見求受具足戒,此凈涪今從眾僧乞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若僧時到僧忍聽,我問諸難事,白如是。”
和尚清見應道:“善,汝且問來。”
戒師轉身面向凈涪,又伸手指向凈涪身前衣缽,問道:“此名安陀會,此名欝多羅僧,此衣名僧伽梨,此鉢多羅,此衣鉢是汝有不?”
凈涪應道:“是。”
戒師點了點頭,又問道:“善男子聽,今是真誠時,實語時,今隨所問汝,汝當隨實答。僧祇云:汝若不實答,便欺誑諸天魔、梵、沙門、婆羅門、諸天、世人,亦欺誑如來及以眾僧,自得大罪。今問汝十三難事,同前教授師所問,但眾僧恐屏處有亂,故對大眾一一問汝,汝還依彼答,一一答我。”
凈涪再應道:“是,弟子必實應之。”
戒師果然將早前教授師問過的十三重難、十六輕遮一一問了個遍。
凈涪自也一一再應無。
早前教授師問遮難的時候,也許是因為不過是隨意詢問,授戒還沒有開始,凈涪佛身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但現如今在這戒壇上,受戒師詢問,凈涪佛身就覺出些許問題來了。
戒師每問得一個問題,凈涪遍布在這整個戒場上的心念就如受重錘敲打。
凈涪不知道如果他每一個問題回答在旁人看來算是不實,他的心念會是如何。但他知道得清楚,他每答一個問題,他的心念就受到一記敲打。
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十三重難、十六輕遮一一問完,凈涪的心念最后變成了一個人形的凝實光團。
說是凝實,也沒有夸大。如果有人定眼望去,他是必定能夠發現,如果那個光團形成的人形不是雙眼空茫無神,渾然不似活人的話,那它和活人根本就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這光團成形后,并沒有回歸到凈涪身體,反是飄在虛空,立定在那一片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那一道七十二色無量光旁邊的清凈菩提光前。
戒師問難結束,又教凈涪道:“善男子,汝遮難并無,眾僧同慶,當與汝戒。但深戒上善,廣周法界。當發上心,可得上法。今受此戒,為趣泥洹果,向三解脫門,成就三聚戒,令□□久住等,此名上品心。次為開廣汝懷者,由塵沙戒法,注汝身中,終不以報得身心而得容受,應發心作虛空器量身,方得受法界善法。故論云:若此戒法有形色者,當入汝身作天崩地裂之聲,由是非色法故令汝不覺。汝當發驚悚意,發上品殷重心,今為汝作羯磨圣法,此是如來所制,發得塵沙法界善法,注汝身心,汝須知之。”
這是戒師在勸凈涪發心。
佛門戒法遍充法界,肉身根本無法容納,唯有發上等心,以無量之心契合無邊戒法,才能容受無邊善法注入身心,攬佛門無邊圣法,以此蘊養他們的有漏凡軀,成就無上戒體。
凈涪再是彎腰一拜,心中卻只想著他早前在準提佛母面前發下的愿心。
愿承一人善,降服眾生魔。
戒師看了凈涪一眼,目光在他頭頂處升起的那一片清光頓了一頓,才將目光掃向坐在不遠處的諸位戒子。
“大眾慈悲,布施其戒,同心共秉,愿勿異緣,令他不得。”
在戒師威嚴肅穆的目光下,不管是同在戒壇頂層的其余戒子,還是第二層戒壇處觀禮的一眾禪師,齊齊緊閉了眼睛,低下頭去。
戒師見狀,才點了點頭,轉身再向清見禪師合十一禮,道:“眾僧聽作羯磨。”
清見禪師應道:“善,請作羯磨來。”
戒師又道:“大德僧聽,此凈涪從和尚清見求受具足戒,此凈涪今從眾僧乞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凈涪自說清凈無諸難事,年滿二十,三衣鉢具,若僧時到僧忍聽,授凈涪具足戒清見為和尚,白如是。”
隨后,戒師問眾和尚道:“成就不?”
清見等和尚齊齊應道:“成就。”
戒師聽聞,轉身而對凈涪道:“已作白已,僧皆隨喜,今作羯磨,動彼戒法,莫令心沈舉,當用心承仰。”
凈涪頭頂清光湛湛,未有絲毫浮動。
他點頭沉聲應道:“是。”
戒師又再對眾和尚道:“當聽羯磨。”
“大德僧聽,此凈涪從和尚清見求受具足戒,此凈涪今從眾僧乞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凈涪自說清凈無諸難事,年滿二十,三衣鉢具,僧今授凈涪具足戒,清見為和尚,誰諸長老忍。僧與凈涪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者默然,誰不忍者說。此是初羯磨。”
說完初羯磨,戒師又問眾和尚:“成就不?”
眾和尚又是齊聲應答道:“成就。”
戒師再轉身對凈涪說道:“已作初羯磨,僧皆默可,今十方法界善法并皆動轉,當起欣心,勿縱怠意。”
凈涪只覺自己頭頂上方的心念轉動,又有那一片清凈菩提光自虛空冥冥中灑落,一陣陣清涼感覺自凈涪頭頂落下,直沉落至凈涪心底。
那人形光團眼底似乎閃起了一點靈光。
凈涪停得一停,才回答戒師道:“是。”
戒師點頭,轉身對眾和尚說道:“當聽羯磨。”
“大德僧聽,此凈涪從和尚清見求受具足戒,此凈涪今從眾僧乞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凈涪自說清凈無諸難事,年滿二十,三衣鉢具,僧今授凈涪具足戒,清見為和尚,誰諸長老忍。僧與凈涪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者默然,誰不忍者說。此是第二羯磨。”
“成就不?”
眾和尚仍是道:“成就。”
戒師再與凈涪說道:“已作二羯磨法,僧并和合,今十方法界善法并舉集空中,至第三羯磨竟時,當法界功德入汝身心,余一羯磨在,汝當發身總虛空界,心緣救攝三有眾生,并欲護持三世佛法。”
凈涪雖然未曾抬眼望去虛空,但卻能清楚感覺到那人形光團眼底徹底亮起的那一點靈光。
靈光灼灼其華,瑰麗妙華,美不勝收。
凈涪未再在心底一一回味,只莊重應道:“愿僧同時慈濟前生,同共合掌佐助,舉此羯磨。”
戒師再看了一眼凈涪身后此時已經顯化出來虛淡金身,回身再與眾位大和尚道:“大德僧聽,此凈涪從和尚清見求受具足戒,此凈涪今從眾僧乞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凈涪自說清凈無諸難事,年滿二十,三衣鉢具,僧今授某凈涪具足戒,清見為和尚,誰諸長老忍。僧與凈涪受具足戒清見為和尚者默然,誰不忍者說。此是第三羯磨。”
戒師仍再問道:“成就不?”
一眾和尚也仍舊答道:“成就。”
戒師再轉身,面對凈涪,眼睛眨了眨,才沉神道:“僧已忍,與凈涪授具足戒竟,清見為和尚,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
這一句話落下,戒師幾乎摒住了呼吸,也再不理會其他,只睜眼定定望著凈涪。
他隱隱覺得,他突破瓶頸的契機即將出現。
哪怕戒師已經盡力將身心調整,盡全力準備他最完美的狀態去迎接這一份機緣了。但當那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他一時間仍然失神了。
言語不足以描述那一刻他感受到的觸動,也無法表達出他那一刻的震撼。
戒師陡然落下淚來。
凈涪卻根本未曾分神去注意旁人,他只覺得他的全部心神在那一瞬間被分成了三份。一份在凈涪的肉身上,一份在就站在他身后的金身上,還有一份,卻在那虛空中的那一個人形光團上。
而那一個人形光團前,那一片清凈菩提光里不知什么時候坐了一個人。
那人抬眼望定他,無喜無悲的眼底閃過一絲流光。隨即,他的手抬起,袖袍一掃,就將這一個人形光團掃下。
那人形光團在虛空中繼續墜落,精準至極地落在了凈涪身后的那一尊金身上。
不過是須臾,那人形光團完完整整地重合在了一起,徹底成為一體。
凈涪閉上眼睛。
清見等諸位和尚及諸位新出爐的比丘將落在凈涪身上的目光收回,不經意掃了一眼站在凈涪身前不遠處的戒師,見他猶未完全褪去紅暈的眼圈,不由得再次望向坐在那里的凈涪,再認真仔細地打量。
此時已經閉上了眼睛的凈涪腦后懸掛了一圈光輪。光輪綻放七色華彩,華彩落在凈涪身上,直如曼妙□□垂掛,華美無匹。然而華美□□只是襯托,真正令人心旌搖曳的是被□□圍攏在其中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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