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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屋外迎接凈涪的,是東方的那一片魚白以及迎面撲來的帶著微涼氣息的晨風。
哦,還有那一股隨著風飄來的菩提清氣。
凈涪順著晨風吹來的方向望去,菩提樹那并不算厚重的碧綠葉子在風中接連相撞,嘩啦啦地作響。
凈涪目光在菩提樹樹心位置處停了一停,便又收了回來。他轉過身,闔上房門,才踏著天靜寺鐘樓處傳來的鐘聲一路往清壬禪師的禪院那邊去。
凈涪特意從凈懷、凈古兩人的禪院前走過。
他在那禪院門前站了一站,張目往那禪院里望得一眼,見禪院里頭無人,才腳步不停地往前走。
雖然凈涪出關恰在早課開始之前,但到得凈涪來到清壬禪師那邊的時候,小法堂中的早課已經開始了。
為著等待近日必將出關的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人,清壬禪師這幾日都沒有如往常一般到*堂與諸位和尚一道做早課,而是留在了他自己的禪院里。
第三日,他等到了凈古;第四日,他又等到了凈懷;而一直到了第九日,他才終于等到了凈涪。
在第三日早上就見到出關的凈古,清壬禪師心里頭是皺眉的;一直等到第四日中午看見凈懷,清壬禪師心里頭暗暗點了點頭;而到了這會兒,察覺到悄悄從后門走入小法堂的凈涪,清壬禪師心里笑了笑。不過哪怕清壬禪師心情如何,他面上都不顯分毫,仍舊繼續專注地念誦經文。
不是說新晉比丘受戒之后閉關的時間越長,收獲就必定越多,沒有這個等式。但大多數情況下,閉關時間越長,就越能說明那個弟子獲得的戒體品相如何。
而在景浩界萬萬年歷史里,在天靜寺歷次記載中,卻大概能夠通過這一段閉關時間的長短劃分出戒體品相來。大體上來說的話,新晉比丘閉關時間大概能夠劃分成三個等次,基本上對應戒體品相。
閉關時間三日以內的,為下品;六日以內的,為中品;而在九日以內的,則是上品。
如果再要細分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一日為一級,依次類推就是了。
所以如果認真去歸類入檔,凈古的戒體怕是下中品,而凈懷的戒體能算得上中中品。至于凈涪......
必定是上上品。
當然,這也是一般情況。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弟子為了掩人耳目,做出在定中久坐以苦熬時辰的事。可哪怕清壬禪師不過是在剛剛匆匆拿眸光瞥過,卻也能看得出來,凈涪不在此列。
凈涪悄然無聲地在凈古身側空余的那一個蒲團上坐下,抬手拿過蒲團左側前方放置著的木魚和木魚槌子。
他右手拿定木魚槌子,身體微微轉過一個方向,左手豎在胸前,向著側頭望過來的凈懷、凈古兩人點頭一禮,算是見過。
凈懷、凈古兩人也都僅僅是一點頭,便算是回了禮,繼續做早課。然而他們的心思到底在不在早課上,又到底有幾分的心思落在這上頭,那就是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的事情。
凈涪沒多去看,他垂著眼瞼,空著的那只手結印放在膝上,另一只持定木魚槌子的手手腕一翻,挽出一個輕巧而漂亮的腕花,不輕不重地落在了他身前的那個木魚上。
“篤......篤......篤......”
合著經文的木魚聲響起,規律而清脆,不過片刻間,本來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的凈古不知不覺間,竟然就伴隨著那聲聲的木魚聲,沉入了他自己口中念誦著的經文中。
清壬大和尚雖然全身心都專注在這早課中,可明鏡一般的心境卻也將這法堂中的種種都倒影了出來。
他心神不動,神念卻在沉浸在經文中的凈懷、凈古兩人身上轉了一圈,便又徹底收了回來,繼續早課。
早課結束的鐘聲遠遠傳來,坐在上首的清壬大和尚將手中的木魚槌子放在木魚旁邊,雙手合十,向著身前的佛陀彎腰一拜,唱道:“南無阿彌陀佛。”
凈懷、凈古連帶著凈涪也都一并將手中的木魚槌子放下,合十而拜,也唱道:“南無阿彌陀佛。”
清壬大和尚將身前的木魚和木魚槌子一起重新放回蒲團左上方的位置,轉過身來看著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人。
凈懷、凈古和凈涪也都將木魚和木魚槌子放回原位,低眉垂目坐在蒲團上,等待著上首的清壬大和尚發話。
清壬大和尚看著眼前的這三個年輕比丘,面目慈和,他笑著問道:“諸位師侄,距離你們當日受戒到現如今,也已經有些日子了,如何,可曾覺著和以往的自個兒有什么區別?”
凈懷等三位年輕的比丘等待了數息間的功夫,才有凈懷率先開口道:“師伯,弟子這些日子,總覺著心頭有一種莫名的約束規戒的感覺......”
他頓了一頓,面上露出幾分似喜似憂的神色,合手而恭敬拜倒,待到重新坐直,他才繼續,“敢問師伯,這是不是就是弟子聽說過的戒體?”
凈懷這么一問,凈涪面色不變,但也是抬了眼望過來。唯有凈古,臉色在那霎那間閃過幾分不自在。
清壬大和尚將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人的面色變化統統收入眼底,他根本不用多費心思去琢磨,也能猜得出這三位年輕比丘的情況。但他只是點了點頭,指點凈懷道:“是,這就是戒體。”
“你等切記,”清壬大和尚的目光掃過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人,神色端正嚴肅,“日后所為,必不能輕負你們當日受戒時候心心念念的種種。否則,戒體受損,你們日后的佛果也必將會出現損毀。到得那時,再想要彌補,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清壬大和尚這般說著,不由得就想起了已經到達極樂凈土的慧真祖師,以及當前還在景浩界里的恒真和尚。
這一位祖師就是一個最明顯的例子。
可清壬大和尚也知道,這話他不能明說。
凈懷、凈古很難從清壬大和尚嚴正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這會兒他們也沒有那個心思去多作揣摩,只是各自點了點頭,合掌而恭敬地道:“是,弟子等謹聽師伯教誨。”
凈涪倒是和清壬大和尚想到一起去了,但他面上什么都沒有顯露出來,也還是和著凈懷、凈古兩位比丘一起,合掌而拜。
清壬大和尚雖不知道這三位弟子將他的話聽進了幾分,但他見這三位年輕比丘臉上的慎重,也就點了點頭,另告知他們道:“這世間之事瞬息萬變,饒是我等,也并不知道日后我們會遇到哪種情況,更不知道......我們會不會有不得已需要破戒的時候?”
這個還真不是開玩笑,哪怕他們都是佛門弟子,但畢竟是修士。修士一生,總有遇到不得已的時候。到了那個時候,佛門戒律不破也不行。
清壬大和尚的目光從凈懷、凈古、凈涪三位比丘年輕的臉龐上掃過,眉宇之間的嚴肅不知什么時候減去了幾分,他道:“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就要靈活應對,可以棄戒。”
棄戒?
凈懷、凈古兩人聽得一怔,就連凈涪面上也跟著顯出了兩分驚詫。
清壬大和尚笑了笑,點了點頭繼續道:“想來你們也是都聽說過棄戒的......”
“棄戒之后,只要在佛前懺悔,重新受戒,也就可以了。”
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清壬大和尚的語氣還是有幾分輕柔的,但到得這一句話說完,再往下一句話的時候,清壬大和尚的臉色忽然就恢復了之前的嚴肅端正,聲音也變得沉重有力,他道:“但是,你們要記得,哪怕棄戒之后可以在佛前懺悔,可以重新受戒,將戒體修補完整,如果你們的心境因為棄戒這一段時間出現破綻,之后再想要修補完整,可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清壬大和尚說的雖然淺顯,但卻是至理。
凈懷、凈古和凈涪三人聽得清楚,也聽得明白,各自端正了神色,合手而恭敬再拜,凈懷和凈古更是口中各自道:“是,弟子等謹記師伯教誨。”
清壬大和尚端端正正地受了這一禮。
待到三位年輕的比丘坐穩后,清壬大和尚又看了看凈懷,見他再無話問,便將視線往側旁一挪,落在了凈古身上。
凈古擰著眉頭沉默了一會,才問道:“敢問師伯,戒體有品質之分......”
他話音未停,但既然說到了這里,屋中坐著的清壬、凈涪也都明白凈古想要問的是什么了。
果不其然,哪怕凈懷尚有些懵懂,未曾徹底回過神來,聽得凈古的最后那半句話,凈懷也激靈了一下,整個人陡然坐得筆直,雙耳直直豎起,專心地等著清壬大和尚的答案。
屋中眾人但聽得凈古問道:“......可有提升戒體品質的辦法?”
清壬大和尚定定地望著凈古片刻,臉色不變,眼底卻是升起了一點笑意。
在凈懷、凈古乃至凈涪的目光中,清壬大和尚輕輕地點了點頭。
凈懷、凈古兩人眼神一飄,一時半會完全回不過神來。
凈涪腦袋微微往上一提,面上也顯出了幾分激動。
而他的識海之中,佛身已經從漫天的金色佛光中顯化出了身影。
“提升戒體品質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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