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
居于西天的靈山圣域里,有一座大雷音寺。而此時的大雷音寺里,剛剛結束了一場法會。
隨著法會的結束,泰半的佛陀大士已經從大雄寶殿中離開,只余下幾位尚沉浸在玄妙佛理里未曾回轉的佛陀大士。
而大雄寶殿的中央法座上,又有一位世尊閉目定神。
下方法座上的佛陀大士一一回轉,見得這位世尊沒有睜開眼來,也不敢打擾,各自無聲下了法座,向著那位世尊合十一禮,便就各自轉身出了大雄寶殿。
這些留在最后的佛陀大士中,恰就有觀世音菩薩。
觀世音菩薩剛站直了身體,才要悄然轉身離開,忽然見得上方法座上的那位世尊睜開眼來,帶著笑意的目光往下一掃。
觀世音菩薩腳下一頓,定神細看。
卻見那位世尊望著下方恒河沙世界,微微一笑。
其意之安詳,其態之閑靜,實難用語言描述。
觀世音菩薩看著上首的世尊,一時竟愣怔當場。
許久過后,觀世音菩薩回過神來,眸光凝聚,往上一看,便見上首法座上的世尊正含笑看著他。
觀世音菩薩定了定神,合十一禮,道:“世尊。”
世尊釋迦牟尼點了點頭,問道:“觀音尊者可還有事?”
觀世音菩薩搖了搖頭,他看著上首的世尊釋迦牟尼,略一遲疑后,仍是開口問道:“敢問世尊此時,可是歡喜?”
世尊釋迦牟尼點了點頭,唇邊笑意依舊,他道:“確實歡喜。”
觀世音菩薩又問:“喜從何來?”
世尊釋迦牟尼仍舊笑著道:“喜從來處來。”
觀世音菩薩頓了一頓,換了一個問法:“敢問師尊,因何而喜?”
世尊釋迦牟尼答道:“因人而喜,因心而喜,因道而喜......如何不喜?”
觀世音菩薩默然站立,片刻后,他雙手合十,向著世尊釋迦牟尼彎身一拜,轉身便往大殿外走。
世尊釋迦牟尼哈哈大笑出聲。
觀世音菩薩在殿外站定,也不急著架起蓮座離開。他睜開法眼,往下方恒河沙世界望去。
縱然他的下方有無量恒河沙數世界,可觀世音菩薩的目光,還是停在了那個渺如微塵的小千世界中。
但他也只是往那個世界望了一眼,又低頭合十向著某人還了一禮,這才收回了目光,轉身往偏殿走去。
景浩界的無邊暗土世界里,凈涪魔身也在此時放松了緊繃的身體,收回了望向天外的目光。
他吐出一口長氣,又往靜和寺那邊望了一眼,搖了搖頭,順道收回掃過道、魔兩地界域界線的目光,再度遁入無邊暗土世界本源之中。
和凈涪的魔身比起來,掌控了景浩界天穹本源的左天行卻又要遲鈍一點。這正常又不正常,畢竟凈涪魔身早早就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
他知道此時站在那一片貝葉面前的凈涪本尊一定會引來目光,但他沒想到,居然是那一位觀世音。
倘若往這邊投注目光的是另一位佛門大德的話,凈涪魔身可能就認不出來了。但觀世音菩薩就不一樣了。
當年的竹海靈會,凈涪可是和奉請觀世音菩薩最后得到觀世音菩薩法元的凈方沙彌比拼了一場呢。
他認得觀世音菩薩的氣息。
雖然左天行不知道剛剛往景浩界中投落目光的是哪一位大能,但景浩界天地胎膜外守著的那一位劍修卻知道。
他仰天大笑一聲,看也不看他化自在天外天上臉色陰暗的天魔童子,立身在虛空之中,向著西天靈山圣境那邊稽首一禮。
待到觀世音菩薩收回目光,那位劍修又是一個矮身,盤膝在他自己的寶劍前坐了下來。
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天魔童子臉色已經從陰暗轉為鐵青,又從鐵青變作灰白,最后才稍稍添上了些許血色,找回了些許生氣。
他的目光飄過那個劍修,落在已經離開了道門界域踏入魔門地界的皇甫成身上。
那一霎那,他的眸光復雜至極。
憎恨、怨懟、憤怒、無力......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后凝成了墨色的晦暗。
但也只在剎那,那攝人心魂的晦暗便就統統隱去,外人再難窺見它們的痕跡。
端坐在劍陣前的天劍宗劍修瞇了瞇眼睛,卻什么動作都沒有,仍舊端坐虛空之中,紋絲不動。
于他而言,也確實是無須憂心。畢竟如今高坐在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天魔童子是敵非友,而此時已經叛出了天劍宗的皇甫成也不再是天劍宗的弟子,這兩人真要對上,那也是狗咬狗骨,他擔心個什么勁?
他只需在旁邊看著,不要讓天魔童子在左天行等人成長起來之前再度損耗景浩界世界本源就可以了。
在他看來,此時真正該擔心的,應是皇甫成才對。
天劍宗的這一位祖師高坐在天外,自然對皇甫成的境況看得清清楚楚。也正因為看得清楚,所以哪怕皇甫成叛出天劍宗,成為天劍宗的叛徒,站在天地胎膜之外的他也沒有隨手一道劍意劈下去,在這個叛徒踏出天劍宗的那一刻就將他劈成兩截。
他叛出天劍宗,天劍宗里就再沒有他的立足之地。本來因著他是左天行嫡親師弟的身份,礙著陳朝,左天行哪怕再看他不順眼,在明面上也還需給他幾分臉面。可他卻叛出了天劍宗......
現如今別說是天劍宗了,就連道門,也絕沒有他的立足之地!
他與佛門那個小和尚又有一段難解的因果,按照佛門那個小和尚的性格和手段,別說這段因果難解,就算是能解可解,佛門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再算上他化自在天外天上的那個天魔童子,剩下那個看似是生路的魔門怕也是一條絕路。
他將他自己送上了絕境。
天劍宗的劍修忽然抬起了手指,點落在身側的寶劍劍身上。
“鏘......”
一聲金玉相擊的聲音響徹整個虛空,似喜樂,又如喪鐘。
旁人的心思皇甫成并不太清楚,他此時就站在道、魔地域相交的界線上,不回頭也不抬頭,只是微微低垂著頭,望著身前的土地。
他的視線著落的那一塊土地不大,沒有什么特別的能吸引人目光的神異之處,甚至和他此時站立的位置相差不遠,只得一步之遙,但他就是久久地垂下目光,一眨不眨地望著那一塊土地。
一步......
只要他這一步邁出去,他就再沒有回頭的機會。
皇甫成呆立在界線上,久久未動。但哪怕他這般模樣,哪怕他此時站著的位置不算隱蔽,哪怕旁邊不時也會有人來來往往地穿過行走,卻沒有誰給他一個眼神,沒有誰在意他到底邁出去還是走了回頭。
景浩界確實是道、佛、魔三道并立,三脈道統也確實時有戰端,或明或暗,你來我往,輕易不會相讓。但奇怪的是,景浩界三方界線,甚至包括道、佛、魔三脈道統歸屬的地界與世界中央的無邊竹海之間的界線,也都沒有哪一邊特意防守。
沒有崗哨,沒有陣禁......
任意來往,完全不設防。
這似乎是因為景浩界當初佛門獨大造成的遺留歷史,也似乎是因為景浩界仙凡共居的世界現狀......
以往的皇甫成或許還會好奇一下,但現在的皇甫成卻沒有那個心思也沒有那個興趣去了解這些,他就呆呆愣愣地站在界線上,任由旁邊的人來來往往,任由前前后后路過的人隨意地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又百無聊賴地收了回去。
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沒想。
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但又仿佛知道些什么。
他就只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沒有人催促他,也沒有人趕過來將他拉回去,就連腦中的系統也在沉默。
皇甫成依舊站著。
天劍宗的左天行坐在靜室里,并沒有入定,他的意念顯化于九重云霄之上,目光垂落,注視著站在界線上的皇甫成。
皇甫成站著,他也就在那里看著。
皇甫成站了多久,他也就看了多久。
這仿佛是在角力,但又似乎單單只是見證。
誰也不知道皇甫成將會在那里站多久,也不會有誰能夠猜得出來左天行會在那里看多久,凈涪也不例外。
但凈涪此時沒有在意他們兩人。
魔身已經遁入無邊暗土世界本源里,而佛身和本尊,此時的目光都直直地落在他們身前的那一片貝葉上,沒有分出分毫心念去關注其他。
隨著凈涪的那一拜,此時的靜和寺藏經閣里的異像全數消失不見,只有那一片貝葉仍舊安靜地躺在那兩片薄片中央。
沒有金光,沒有金蓮,沒有異香,沒有天龍八部......
什么都沒有。
唯一能夠證實剛才這藏經閣里發生過的事的,也只有凈涪自己,以及那一片本來空白如今刻著鎏金文字的貝葉。
凈涪從來不會懷疑他自己,也相信自己此時的眼睛。
他站直身體,伸出手去,將那一片刻著鎏金文字的貝葉從薄片中取出。
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那一片貝葉之后,凈涪用一只手托著那片貝葉,將另一只手空出來,取出另一片貝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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