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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浩界乃至是寰宇世界中的道、佛、魔三道, 道門修性修命, 佛門修心修性,魔門修心修命,看上去三道混雜交纏, 各有側(cè)重, 但其實, 魔與佛為一, 全源自于心。
它們起于心,亦將復(fù)歸于心。
心念及此, 凈涪本尊、佛身、魔身齊齊露出一個一模一樣的笑容。
他們笑得坦然,笑得得意, 更笑得暢快。
他們怎么能不暢快呢?
無人能聽見的朗朗笑聲中,漸漸的多出了些什么。
隨著這一點玄妙顯現(xiàn),凈涪佛身的心頭也升起了一絲明悟。倘若他愿意, 他完全可以以這一絲明悟為引,撕開眼前的混沌, 一覽那藏在混沌背后的美好景色。
然而, 佛身卻沒有任何動作。
他任由臉上笑意開到極盛, 然后凋謝, 復(fù)歸平靜,也任由心頭的那絲明悟升起,然后蕩開,乃至沉淀。
明明只要他往前踏出一步,不, 只需要他抬起手去握住那絲感悟,他就能穩(wěn)穩(wěn)邁進(jìn)那十住中的第七住。可凈涪佛身他愣就是什么都不做,只由著那一絲明悟沉淀成他自己的底蘊。
若這件事說出去,不理解他的人怕是就得抓頭撓腮的怎么也不得安定,更恨不得抓住他問個明白。
問問他,為什么都已經(jīng)到了門檻上了,他就是不抬腳邁進(jìn)去?!
那可是十住第七住的不退住啊。
十住中的第七住有多重要,壓根就不用旁人多費口舌,單只從這一住的名號就能窺見些許端倪了。
“不退”。
哪怕拋開了這第七住的特殊性,只將它當(dāng)作尋常的境界看待。可那也是一個境界的突破和晉升啊,凈涪佛身居然就能這樣全不在意地任由契機錯失。
要不要這么奢侈啊?!
不過凈涪佛身也確實有這個奢侈的資本。
第七住的不退住,本也就是講究堅定追求三寶、因果、三世、佛菩薩境界,堅定信心,修學(xué)路上不管出現(xiàn)什么惡緣,也不恐懼,不后退,要有大無畏的精神。
這一點,凈涪本尊到底能不能真正做到暫且不論,佛身卻很有把握。更何況,在明悟佛魔一體之后,即便是凈涪本尊,也能堅定不移地在這條路上邁進(jìn)。
相反,如果凈涪佛身真的在方才順勢一步邁出,那他修為的進(jìn)展就太快了。
凈涪佛身并不是懼怕修為進(jìn)展過快帶來的矚目和麻煩。那些旁人眼光,不論是凈涪三身的哪一位,都從來沒有在意過。更不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情緒了。
佛身真正顧慮的是,過快的境界提升,會不會束縛了他的眼界,令他只專注于前方的路途,卻忘了探尋四周的未知。
修行或許就像是拓荒,前人從茫茫的一片荒原中摸索出適合行走的道路,為了更好的指引后來者,他們在這條道路上留下了路牌指引,也在每一個關(guān)竅上留下破關(guān)的訣竅。
這是前人的饋贈,也是前人的功德所在。
有了這一條道路之后,后人再踏上修行路,便無須花費心思再去摸索其他,只要順著前人的指引一路前行就是了。面對不確定的方向,猶豫躊躇的時候,會有前人留下的路牌指引;面對瓶頸,困頓茫然的時候,更會有前人留下的訣竅幫助破關(guān)......
他們不用多想,甚至不需要去思考為什么,只需要尋著路途,按照路途邊上留下的路牌前行,那就一路通暢,順心無阻。
他們可以順利抵達(dá)高處,去往遠(yuǎn)方,看見前人描述過的風(fēng)景,然后享受著那些被各種各樣阻礙攔截在后頭的同行者的贊嘆、羨慕乃至嫉恨。
可是,有多少人還記得了,他們此時正在攀登的,不過是旁人的路,欣賞到的也只是旁人開辟出來的風(fēng)景。他們循著這條路延展的方向前行,可這條路上,卻始終沒有他們留下的痕跡。
便是一時鶴立雞群,到得最后,也不過是泯然眾人,淹沒在歲月的洪流里,不復(fù)為世人所知。
凈涪絕不愿意自己成為那樣的人。
他更不愿意自己一生矢志追求、無怨無悔的道路,僅僅只是一條旁人開辟完全沒有他留下的痕跡的路。
他就是那樣的驕傲。
從最初的皇甫成到現(xiàn)如今的凈涪,他的驕傲始終未曾折損。所以哪怕他此生脫離了魔道,他的魔身依然成形,且一身修為還是快速往昔年巔峰時期的他接近。甚至如果不是背后有一個天魔童子盯著,凈涪憑借他自己的魔道功果也能撇開景浩界魔道諸多傳承,另開一脈。
魔身能如此驕傲肆意,凈涪自也不能委屈了佛身。
佛門凈涪前世其實接觸得不多,別說比不上魔門,甚至連道門都比不上。好歹當(dāng)年他為了應(yīng)對左天行,也曾扎扎實實地研究過道門的種種理論和玄機,可佛門就......
其實這事還真怪不得他,他在魔門崛起的時候,佛門確實還是景浩界三大宗之一,能與道門、魔門相提并論。可當(dāng)他真正的將魔門掌握在手中的時候,佛門的實力已經(jīng)淪陷了大半。在他與左天行面前,凈音的佛門根本就無力抵抗,只能龜縮。這樣的佛門,他當(dāng)時是完完全全沒有心思去細(xì)看。
當(dāng)然,也正是因為凈涪還算稱得上了解道門,知道道門對付他當(dāng)年如同跗骨之蛆一樣的魔氣無能為力,他才孤注一擲,找上了佛門的。
而事實也證明了,佛門沒有令他失望。
甚至到得如今,他所分化出的佛身修為境界提升的速度遠(yuǎn)超常人。看起來,只要他繼續(xù)按部就班不疾不徐地走下去,可能到了以后,他的速度也不會放慢多少。
前景極其美好。
可面對如此美好的前景,凈涪佛身卻更愿意停下腳步來,轉(zhuǎn)過身去探索周圍。
他不求他現(xiàn)下就在他腳下的那條路上留下獨屬于他的印記,更不曾貪求自己能在多久多久的將來會開辟出完全屬于自己的那一條路,可最起碼,他能夠在這一段路程上,看見那些被人疏忽了的風(fēng)景。
因為這些此時映照在他眼底的風(fēng)景和景觀,終究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他鋪墊他腳下道路的一塊磚石、一片泥塵。
待到一切感悟沉淀,凈涪佛身才又睜開眼來,再次望向案桌前擺放著的那五片貝葉。
他平靜無波的目光在那五片貝葉上來回轉(zhuǎn)過幾圈后,最后落在了那左側(cè)第一片貝葉上。
仿佛感應(yīng)到了凈涪佛身的心念一般,平平擺放在案桌上的那一片貝葉無聲飄起一縷金色佛光。
這佛光輕盈似薄霧,舒展如流紗,美得華嚴(yán)不可方物。然而,比這縷佛光更攝人心魂,更引人沉淪的,卻是伴隨著這一縷佛光彌漫開去的佛意。
“法會因由分第一”。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wèi)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
佛身謹(jǐn)守一絲心神,任由那彌漫在這個梢間中的佛意引著那縷佛光演化昔日他接過貝葉時在那處不知名的虛空中所照見的一切。
名為祗樹給孤獨園的樹園、坐于菩提樹下的世尊以及千二百五十位追隨著這位世尊的大比丘眾......
他曾經(jīng)所照見的一切,都出現(xiàn)在了他的眼前。
可此時出現(xiàn)在他眼前的這一切,又和他當(dāng)日所見到的大有不同。
如果說,當(dāng)日他是真的被拉入了那一處時空,真正的參與過那一場法會,親耳聆聽那位世尊與座下大比丘眾解說經(jīng)義的話,那么此時的他,就是翻看著某一段被抽去出來的記憶而已。
但佛身凝神察看許久,才終于確定了一個事實。
這一段他正在翻看的記憶,不是別的什么人的,而恰恰正是凈涪自己的記憶。
而且佛身還發(fā)現(xiàn),這一片貝葉雖則重現(xiàn)了凈涪記憶里的那些畫像、音影,但事實上,它重現(xiàn)的僅僅只是凈涪佛身自己記下的種種,也只包括了凈涪佛身自己領(lǐng)悟的佛理。而凈涪佛身沒能領(lǐng)悟的那些佛理佛義,就不會刻錄在這片貝葉上了。
當(dāng)然,佛經(jīng)上的文字是不缺不誤的。真正缺了漏了的,是佛身未曾悟通悟透的佛理。
佛身看著那縷佛光上映照出來的影像,以及隨著影像流露出來的熟悉的佛理,慢慢地笑了起來。
他很滿意。
這世上,再沒有其他什么能比這樣完全銘刻著他的烙印的東西來得讓他滿意了。
看完第一片貝葉之后,佛身又將目光挪到了第二片貝葉上。
而就在凈涪佛身目光移開的那一刻,第一片貝葉上的那縷佛光沉降,縮回了貝葉中。而它側(cè)旁正被凈涪佛身凝望著的貝葉也正有一縷佛光升起,再次拉出一段記憶。
還是那座樹園,還是樹下的世尊,還是千二百五十位簇?fù)碇雷鸬拇蟊惹鸨姟?br />
一片又一片的貝葉看過,一縷又一縷的佛光升起沉降,一段又一段的記憶被拉出然后又消散......
不知什么時候起,凈涪佛身閉上了眼睛,手結(jié)定印,神入冥冥去了。
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推移,晚課時間很快就到了。院子之外,有幾聲鼓聲伴著晚風(fēng)傳了過來。
白凌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利索收拾了手中的東西,轉(zhuǎn)身去尋凈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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