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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人類的心思再復雜, 用對了方法,其實也還是可以被人握在手心里把玩的......”
說到這里,白凌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但他眼底深處, 。
五色幼鹿倏地一凝神, 飛速將心思從記憶中抽出, 緊緊盯著它對面坐著的那個人類。
這話里頭,似乎另有意味。
白凌見五色鹿察覺, 滿意地笑了笑,卻又飛快地將笑意斂盡, 壓低了聲音,頗顯高深莫測:“你也知道的吧,妙音寺佛子乃至整個景浩界佛子熱門人物都不是凈涪師父!
五色鹿完全沒有被白凌影響, 盯著白凌的目光越顯壓迫。
“呦。”
白凌點了點頭,也承認, “沒錯, 只是因為凈涪師父不愿意, 所以現下妙音寺乃至整個佛門才出現了這場......熱鬧!
事實上, 白凌更想用鬧劇這個詞。因為在他看來,佛門的佛子就只有凈涪師父擔得起,凈涪不出,佛門卻又在選那什么勞什子的佛子,可不就是一場鬧劇么?
白凌會這么想, 并不是因為他是凈涪的追隨者,凈涪走得越高越遠,他能從凈涪那邊分取到的榮光便越多。
絕對不是。
恰恰是因為他是凈涪的追隨者,跟隨著凈涪這一路走來,也算勉強了解凈涪,才覺得其他別的沙彌乃至比丘都比不上自家的這位師父。
比不上自家師父,卻能被佛門的僧侶簇擁著站到佛門年輕一代弟子中最耀眼最奪目的位置,借著佛門的光芒接受景浩界萬萬人的擁護和贊譽,呵呵,他們憑什么?
是,凈涪師父是強,強到只要他起了這個心思,就絕對沒有人能夠與他抗衡。但這不該是他拒絕佛子這個位置的理由!
強者就該得到一切,憑什么要為了弱者退讓!
五色鹿看著白凌眼底的忿忿和暴躁,忽然揚聲:“呦?”
這聲鹿鳴清亮似水,卻震得白凌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了。
“那我想干什么?”白凌拉回了不知什么時候前傾逼近五色鹿的身體,故作放松地道,“我還能做什么?凈涪師父都已經明確表態了,我一個追隨者,難道還能駁了凈涪師父的意思了不成?”
五色鹿卻不相信,它眼中的狐疑明晃晃的,毫不收斂。
白凌笑了笑,目光終于從五色鹿身上撇開,落入虛空中,“我其實還是知道凈涪師父的心思的。”
“別這樣看著我,”他重新將目光轉回,眼中猶帶笑意,“師父是不屑于這個佛子的位置,不愿意和那位恒真浪費時間!
雖然白凌確實沒有見過那位傳說中的恒真僧人,但他到底打聽過留心過,自然就猜到了那位恒真僧人到底想做什么,也幾乎能夠看得到未來佛門的形勢。
“凈涪師父要站的位置比佛子更高更遠更特殊,他會有旁人無法輕忽的話語權,只要他‘開口’,不論是哪一位大和尚,也都不能無視他的意見!
白凌的言語帶著不容忽視的贊嘆和崇拜。
在暗自分析過佛門未來數百年乃至數千年間的局勢后,白凌也躍躍欲試地想要從中找出一個可行的破局方案。可他的心思轉了又轉,卻從來沒有在這個角度思考過。
果然不愧是凈涪師父!
想法妙,心思也高。
“可是......”白凌的語氣從激昂轉為低沉,他看著五色鹿的目光也更沉更厚了幾分,“凈涪師父到底還是疏忽了一點。”
五色鹿不由自主地凝起了目光,也隨著白凌的話思考起來。
“呦?”
“那自然是......”白凌頓了一頓,口中吐出兩個字,“信眾!
五色鹿也不由得點了點頭。
沒錯,哪怕到了最后,凈涪成功站到了那樣那個比佛子更高更遠更特殊的位置,他的影響力,也會是從佛門眾僧開始,自上而下地影響整個景浩界。而那位成為佛子的沙彌或者比丘,他卻能夠憑借佛子這個位置將自己的名號直接刻印在景浩界凡俗百姓心底。
就像他們不久前去過的李家。
如果凈涪是佛子,他只要站在那里,就不需要誰來多費口舌介紹,佛門的信眾們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他是誰。
這是佛門佛子萬萬年積攢下來的信眾影響力。
信眾們可能不會知道天靜寺的主持是誰,但他們絕對清楚這一代的佛子。他們會記得佛子的法號,記得他的相貌,知道他的出身和經歷?梢哉f,只要帶著佛子尊號的人站出來,那些凡俗百姓能納頭拜倒。
五色鹿想到了清篤大和尚。
它曾被清篤大和尚帶出過妙音寺,也看見過清篤大和尚出現后就簇擁上去殷殷問候的熱切人類。
饒是五色鹿從未見過佛門的佛子出行會是什么個盛況,它也能猜得到,那必定要比清篤大和尚那會兒的陣仗大得多;蛘哒f,根本就不能比。
“呦。”
白凌看著五色鹿,問道:“你也想到了吧?”
五色鹿點了點頭,可頭點到一半,又猛地回過神來,它的腦袋就僵在了半空。
繼續點下去不是,收回來也不是,五色鹿感覺自己沒有毛的腦袋都要炸了。
白凌倒是沒多在意,他正色道:“作為凈涪師父的追隨者,這就該是我們忙活的重點了!
聽白凌說得嚴肅,五色鹿一時也忘了那些小尷尬,再次凝神緊盯著白凌。
“我這次外出歷練會有所側重,”他道,“我準備回轉妙音寺地界,在那里開始行動,我不會無緣無故打出凈涪師父的名號,但但凡知道我的人,就都會知道凈涪師父。”
五色鹿點了點頭:“呦?”
這會兒它請教的態度極誠懇,完全忘了先前它對白凌不太友好的態度。
但白凌也知道,不是五色鹿忘了他們這一人一鹿之間的不愉快,而是五色鹿心甘情愿向白凌低這個頭。
一切都為了凈涪師父。
白凌摸了摸那個不久前被送到身邊來的隨身褡褳,誠懇而周到地叮囑道:“我約莫會在凈涪師父離開靜安寺的時候跟凈涪師父告別,等到我離開,跟在凈涪師父身邊的就只有你了!
五色鹿點了點頭,臉色又更端正了許多。
“你是一只鹿,一只神鹿。不是我,不需要和其他人打太多交道。甚至,你需要做的很簡單!
“顯出你的靈性來。”
“你的靈性,足以在那些凡人面前昭示出凈涪師父的不凡!
“那些人一時半會見不到凈涪師父,那不打緊,只要你出現了,他們就會注意到你,然后順著你看見凈涪師父。而只要他們一見了凈涪師父......”
白凌完全相信凈涪的人格魅力,只要凈涪站到了那些人的面前,即便是再無知的村婦山人,也不敢驚擾,更不能輕忘。
顯然,在這一點上,五色鹿和白凌是一樣的。
它了然地點了點頭。
但白凌也提醒它:“可你也要記得掌握里頭的分寸。你可以有靈性,但不能太過,太過了雖然也沒什么,但終究還是會有些不妥!
這就是種族的好處了。
鹿,尤其是靈鹿,在景浩界凡俗百姓里的名號極響,幾乎可以說是他們眼中隱士高人的代表。
五色鹿若有所思間,也還是點頭應了。
化作金色佛光照耀著凈涪識海世界的佛身忽然輕聲一笑,與凈涪本尊說道:‘他們......可真是有想法!
凈涪執筆的手一頓,手腕一轉,筆尖落在硯臺,無聲浸潤著黑中閃金的墨水。
‘倒是能省些許力氣!
白凌都看到了的問題,凈涪如何能會想不到?
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在硯臺不遠處,五片貝葉踱著一層瑩瑩的燭光,美得讓人無法忽視。
佛身不再說話了,凈涪本尊也提起了飽蘸墨水的筆,繼續專心致志地謄抄經文。身旁燭火搖曳,燈盞里的燈油綿綿,竟幾無燒盡的時候。
如此,又是一夜過去。
待到屋外天色大亮,鐘聲震響,凈涪才擱下手中筆枝,收拾案桌上的物什。
待到一切歸整妥當,凈涪簡單梳洗過后,便起身出門往小法堂去。
行到白凌云房左近,凈涪就見五色鹿和白凌一同從屋里走出來,看他們的表情、動作以及舉止之間的接觸,可是比昨日晚課前后好太多了。
白凌和五色鹿出門就撞見凈涪,連忙上前來見禮。
凈涪也不多問,領著他們就往小法堂去了。
結束早課之后,凈涪示意過白凌,便自帶了五色鹿去尋清佰大和尚。
白凌守在原地,直等到凈涪和五色鹿遠去,才轉身回去收拾東西。
許是因為凈海昨日里有和清佰大和尚提起過,所以今日清佰大和尚早早就在等著他了。
見了禮,清佰大和尚就請凈涪落座。
五色鹿也在凈涪身邊坐下。
清佰大和尚看了五色鹿一眼,想到這些日子來靜安寺中弟子身邊出現的一只只靈鹿,更想起后山那靈鹿群靈鹿頭領的抱怨,竟一時在臉上顯出個苦笑來。
凈涪只作不知,安安靜靜地坐在下首的蒲團上。
也虧得清佰大和尚心性足夠,很快就收拾了情緒,和聲與凈涪問道:“凈涪比丘,你這趟過來,是......”
凈涪向清佰大和尚合十躬身一禮,便自蒲團上站起,轉到堂中空地,取出自己的隨身褡褳放下,雙手往里一拿,托出一個垂著紅色布簾的木箱子來。
清佰大和尚雖還能坐得住,但整個人的臉色泛紅,眼睛也開始閃光。
顯然,光看凈涪這副陣勢,他也能猜到木箱子里都供著的是什么。
凈涪不理會清佰大和尚,只緊盯著他手中的木箱子,直至它穩穩地落在地上。
終于將這個木箱子放下,凈涪也忍不住松了口氣,才轉過身來向著清佰大和尚抬手一引。
清佰大和尚幾乎是蹦地離開蒲團,急走幾步搶到凈涪身前,眼睛緊緊盯著自然垂落的布簾,口中卻在問凈涪:“比丘,這,這莫不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清佰大和尚他自己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能說得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啊哈哈,更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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