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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金剛般若波羅蜜經》是凈涪在此世的功果。
‘不就是備胎么?’魔身哼得一聲, 竟又問道, ‘你猜, 凈音師兄知不知道自己在妙音寺里的這種定位?’
佛身卻只是合掌, 反問他道:‘知道不知道,于凈音師兄而言, 又有何區別?’
魔身看得佛身一眼, 再不說話, 只忙活他自己的事情。
凈音知不知道他自己在妙音寺諸位師叔伯、諸位師兄弟眼中的定位?
他自然是知道的, 毫無疑問。
但恰如凈涪佛身所說, 知道又或是不知道, 于他而言,全無分別。
他仍然是他, 妙音寺藏經閣的凈音;妙音寺也仍然是妙音寺,他長于斯成于斯的佛剎妙音。
他本心未變,道途未改, 還仍愿為妙音寺盡一份心力, 其余旁的,有何掛礙?
凈音迎著初升的朝日舒展面容,然后便出了院子,一路往藏經閣里去。
此時正是早課結束不久, 寺中諸位師兄弟都才從法堂中出來, 路上見得凈音, 先是一驚, 后是大喜, 只笑著合掌與凈音匆匆一禮,便就急急抬頭問凈音道:“凈音師兄/師弟,你出關了?”
“凈音師兄/師弟,你該是無礙了?真是太好了!”
雖每每總被攔下,攔下他的各位師兄弟也總是問起這樣的問題,凈音卻從不生氣,他也都是笑著合掌和路上遇到的這些師兄弟還禮,又一一點頭應話。
“是,出關了。”
“是,一切都還算順利。”
他偶爾還會遇上幾位比較敏銳的師兄,如此這般兩句話說過之后,這些師兄也都會遲疑地看得他一眼,問他道:“師弟,你這可是又突破了?”
凈音也還會笑意未改地頜首應道:“是,僥幸。”
說是僥幸,但誰都知道,這就是一句虛言。
修行從來沒有僥幸,尤其是他們這些佛門的子弟,更沒有。
如此一路停了走走了停,凈音走了整整半個時辰才將他禪院到藏經閣的那條路走完,可謂極其耗時,但凈音的心情卻始終清朗平和,并未有任何改變。
當他初初應對過一眾熱心的師兄弟之后,站在藏經閣里的凈音也得到了清顯大和尚傳音相召。
凈音向著諸位仍自看著他的師兄弟合掌一拜,笑著道:“諸位師兄師弟,我得去拜見師叔了。”
藏經閣中的這些比丘、沙彌聽得這話,便料想到了內情,當下也不攔他,還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來。
“快去吧,莫讓清顯師叔久等了。”
“是啊,快去!清顯師伯等師兄你出關都已經等了很久了。”
凈音謝過,才穿過人群,一路往閣樓上去了。
清顯大和尚確實已經等他等很久了,但到得今日,見到如此心境、如此狀態的凈音,他也放下了最后的一絲憂心,微笑著答了凈音的禮,又一指他下首蒲團道:“坐吧。”
凈音依言坐了。
見得凈音坐下,清顯大和尚笑著贊道:“突破了?很不錯。”
凈音合掌謝過,卻不像是早先與幾位師兄問答那時那樣用“僥幸”兩字,他輕吐出一口長氣,面上顯出點后怕的神色,答道:“這一次,委實兇險。”
清顯大和尚看著,笑罵了一聲:“我倒還以為你不知道怕的呢?沒想到也有能聽到你這么說話的時候啊。”
罵完后,清顯大和尚卻又嘆道:“若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必還會是這么選擇,誰又真攔得下你?”
凈音聞言,沉默半響,低聲道:“是弟子讓師叔操心了。”
清顯大和尚卻不甚在意,他一擺手,“我們這些修行人,在注意分寸的時候,該闖還是得闖。你的選擇雖冒險了些,但也不能說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不能攔,也就只能跟著操心了。”
這么說完,清顯大和尚就抬起頭來看凈音,說道:“你既出關了,那么也確實該問一問你的意見。”
清顯大和尚說到這里,凈音其實已經能想到會是什么事情需要征詢他的意見了。
果不其然,他聽得清顯大和尚平平的不帶多少情感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關于桃枝你覺得該怎么處理?”
聽到桃枝這個名字的那一刻,凈音清晰地感覺到心頭異物一顫,隨即就有一股亦喜亦怨的心情呼應著生出,涌向凈音識海,襲向他的靈臺。
清顯大和尚目光一定,須臾間竟下意識地摒住了呼吸。
凈音未曾有過心意轉動,識海中八顆舍利子佛光大盛。金璨的佛光輝耀,牢牢護持著識海靈臺,那些洶涌著奔襲向靈臺的心情頃刻間如煙霧消散殆盡,全不留下半點痕跡。
清顯大和尚才又開始呼吸,不過這時候他的目光焦點卻已經從凈涪的雙眼跌落至他的心腔處。但他也就是往那地方看得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沒跟凈音尋根問底地探究。
凈音頓了一頓,將他曾經仔細權衡過才擬定出來的方案與清顯大和尚說道,“弟子認為,她該入鎮魔塔。”
現在的桃枝其實很危險,因為她真是太執著了,執著到仿佛要拼盡一切。
而當一個人想要拼卻所有的時候,除了心中念念的那些,她又哪里還會顧忌到其他?
她需要一個地方冷靜。
更何況,就她在靖越一地那里弄出來的事情,她入鎮魔塔,不冤!
但因為靖越一地的事情沒有惡化,真要將她一輩子都囚鎖在鎮魔塔中,又太過了。所以
“期限三十年。”
三十年的時間,足夠她冷靜下來了。
清顯大和尚不置可否,只又問了他一個問題道:“如果三十年之后,她又做下此等事情,或者情況更惡,更兇險,更無可挽回,又該如何?”
清顯大和尚算是手下留情的了,他到底沒有明確地將那種最壞的后果來問凈音。
但即便他不說,凈音也能預料得到。
若情況真的發展到那種地步,若有人,未必就只有一人,或是十人,或是百人,或是千人,甚至是更多,在桃枝手中殞命,又該如何?
便是再將桃枝抓捕回鎮魔塔囚鎖至她壽元終了,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又能活得回來?
清顯大和尚和凈音都知道不能以未發生的事情來給人論罪,但又不能不考慮到這種情況。
縱觀佛門歷史,因囚鎖期滿而被放出鎮魔塔的魔修或是罪囚雖然不多,但一一清算起來其實也不少。這些脫出佛門鎮魔塔的修士也確實很少有會膽敢再犯大罪的,可也并不就真的沒有一個人有那么大的膽子。
他們之所以愿意一直安分,自也是有原因的。
凈音合掌垂眸,理所當然地應道:“弟子自當親自出手將她拿回。”
這便是原因了。
雖只這么簡單的一句話,但其實卻是凈音決定將他與桃枝兩人的因果牽系,由他一力監察桃枝。
待到桃枝囚鎖鎮魔塔期滿,離開鎮魔塔之時,因鎮魔塔中因果秘法,一旦桃枝起意再犯,便有相應警告自鎮魔塔上落下。
縱隔萬萬里亦不能阻不能攔。
如果她斬去那心念,那自然一切平息,可倘若她不顧警告,執意而為,亦會有人追捕于她,再將她囚鎖在鎮魔塔中。
而到了那個時候,她在鎮魔塔中的待遇就不會像頭先一次的那般優越了。
既凈音已經表態,清顯大和尚也不多說什么,直接應道:“可。”
凈音又一拜,說道:“師叔,我這就下山去了。”
“去吧。”清顯大和尚點頭,另還提醒他,“下山去前,別忘了雜事堂將任務領了。”
凈音頓了一頓,抬頭看著清顯大和尚,有些驚奇,“難道雜事堂那邊的任務到了現在都還沒有撤下來?”
清顯大和尚神秘一笑,沒說話,只揮手讓他出去。
凈音看得他一眼,便也真的躬身退了出去。
到得雜事堂的時候,雜事堂中的管事看得他一眼,都不需要他問話,更未曾轉身去從那一列列的任務竹簡中翻找,直接就從柜臺旁遞了一份竹簡給他,笑道:“我道師弟你什么時候會過來呢,居然這么快。喏,在這里,師弟拿去吧。”
凈音一眼瞥過竹簡,竹簡上的文字就基本完全是他剛才與清顯大和尚商定的任務。他不覺得奇怪,但還是和管事的師兄確定道:“師兄,這法旨是剛到的么?”
管事師兄笑著點頭。
凈音沒說話了,他接過竹簡,與管事合掌一拜,便就退出了雜事堂。
凈音出了雜事堂,望著晴朗的天空長呼一口氣,也不收拾,直接就下了山去。
憑著心腔處的那條蠱蟲,他能清楚地感應到桃枝的位置。
桃枝沒有離開,還在妙音寺山下的小鎮上。
也不知是她太相信她煉制出來的蠱蟲,還是因為其他,總之,她明明感覺到了凈音的靠近,也還是安安定定地待在原地,沒有離開的意圖和跡象。
凈涪魔身往桃枝的方向掃得一眼,便知道桃枝的心思,他嗤笑一聲,興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桃枝確實能夠感覺到凈音的接近,甚至更準確地說,她還能通過她體內的母蠱與凈音身上子蠱的感應模糊地感知到凈音那邊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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