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明風云錄

    第五卷 臥薪嘗膽

    第五章 戰遼沈英雄悲歌

    第七節  血戰渾河（五）

    努爾哈赤看著對面嚴陣以待的白桿兵將士，聽著悲壯、雄渾的葬歌，心中不禁泛起了一陣膽怯：“幸好這樣敢戰的明軍精銳只有數千人，如果明軍全都是這個樣子的話，那我大金國豈有生還之理？”

    想到這里的時候，努爾哈赤不禁微微的松了一口氣，但是緊接著腦海里便浮現出了一個名字：漢威軍！

    “如果那二十萬漢威軍也被劉云威操練成了這個樣子的話，那朕該怎么辦？我大金還有將來嗎？”念及此處，努爾哈赤不禁打了一個寒戰，接著便在心中暗道：“不行！此戰結束之后，朕一定要想個辦法，擴大我大金的軍力、國力，朕一定要將明國徹底踩在腳下！”

    就在這時，李永芳一臉諂媚的走了過來，說道：“啟稟大汗，三十五門火炮都已經準備完畢了，請大汗下令吧。”

    努爾哈赤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開炮。”

    片刻之后，隨著努爾哈赤的一聲令下，建奴陣前頓時便響起了陣陣炮聲，陣陣白煙幾乎將數萬建奴大軍徹底遮掩住了。只見三十五枚炙熱的袍子呼嘯的飛向了白桿兵將士的方陣，硬生生的從將士們的血肉之軀穿過，只留下了三十余道鮮血淋漓的狹長通道。沉重的炮子落地的時候，掀起了陣陣煙塵，將依舊穩如泰山的白桿兵方陣籠罩了起來。

    努爾哈赤和皇太極、代善等人遠遠望見都是大喜過望，建奴大軍也是歡聲雷動、士氣大漲。

    阿濟格大笑著說道：“哈哈，那些明軍不是寧死不退嗎？本臺吉倒要看看，這些明狗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還能支撐多久！”

    那些被建奴俘虜的明軍炮手不斷的重復著填裝、發射的流程，一連轟擊了四輪，才由于火炮過熱不得不停了下來。

    努爾哈赤等人一臉笑意的看向了已經被塵土、煙霧籠罩的明軍方陣，想要欣賞一下明軍四散奔逃的畫面。待到煙霧散盡之后，努爾哈赤等人的臉上便再也見不到一絲笑意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懼！

    只見明軍方陣依然牢牢的守在岸邊，死死的守著通往南岸的橋梁。雖然剩下的白桿兵將士只有一千多人，方陣的周圍都是被火炮打碎的將士殘骸，但是沒有人潰逃、沒有人呼喊，甚至沒有人動一下！這些白桿兵將士竟然在猛烈的炮火中，牢牢的結成方陣，用自己的血肉之軀來抵擋炮火的洗禮！

    “邪魔！那些都是邪魔！”代善似乎被嚇到了一般，大聲叫道，顯得十分的慌亂。

    皇太極也是一臉的慘白，喃喃的說道：“這些真的是漢人嗎？”

    阿濟格、阿敏和莽古爾泰更是已經啞口無言了，心中甚至已經萌生了退意。

    李永芳此時已經顧不上其他了，看著前方慷慨赴死的川軍將士，心中除了一絲羞愧以外，只剩下只有濃濃的恐懼，和對此戰前景的擔憂。

    努爾哈赤臉色鐵青的看著前方，狠狠地盯了一會兒，大聲說道：“北岸之明軍只剩下一千人，而且還被數十門火炮轟打過數輪，要是我大金勇士連這樣的敵人都戰勝不了的話，那還談何進取遼東、爭奪天下！”

    皇太極、代善等人聞言都是恢復了一些心氣，紛紛上前請戰出擊。

    努爾哈赤說道：“二貝勒、三貝勒，你們率領兩藍旗勇士即刻出擊；四貝勒阿濟格臺吉，你們率領兩白旗勇士隨后出擊，再接下來是大貝勒的兩紅旗。各旗勇士輪番上陣，不計傷亡、不計代價，一個時辰之內，朕要渡過渾河！”

    代善、皇太極、阿濟格、阿敏、莽古爾泰齊聲領命，紛紛去調遣大軍去了。

    片刻之后，阿敏和莽古爾泰率領各率五千鐵騎殺向了白桿兵方陣。一直未曾出戰的兩藍旗建奴體力充足、戰意高昂、兵鋒甚堅，沒一會兒便沖到了明軍將士的陣前，氣勢十分駭人。

    秦邦屏的臉頰不自主的抽動了一下，對身邊的周敦吉說道：“看來今日你我要一同上路了。”

    周敦吉笑了笑說道：“咱們身為大明兵將，戰死沙場正得其所！只是有些遺憾啊。”

    “是啊，不能看到殲滅建奴、收復遼東的那一天了。”

    說完，秦邦屏便又大聲吼道：“弟兄們！開戰啦！”

    “萬勝！萬勝！”

    雙方接戰！

    只見一萬兩藍旗鐵騎不顧傷亡，直愣愣的就撞上了白桿兵方陣，在付出了相當的代價之后，便踩著同伴和明軍將士的尸體沖進了白桿兵將士的方陣中，對一千余名明軍將士肆意殺戮著。

    秦邦屏和周敦吉見狀怡然不懼，率領將士們和建奴鐵騎近身纏斗，眾將士前赴后繼、寧死不退。雙方激戰十分激烈，彼此的傷亡都是不小。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建奴在人數上的優勢漸漸發揮了出來，白桿兵將士的陣腳不斷的向后移動著。

    努爾哈赤見狀大喜過望，笑著說道：“哈哈，看來這支明軍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四貝勒、阿濟格臺吉，該你們出擊了，朕用四旗之力，誓將這些明軍踏為肉泥！”

    皇太極和阿濟格隨即領命而去，各率五千大軍殺向了已經開始混戰的白桿兵將士。

    秦邦屏此時已經身受重傷，但是依舊在奮戰不止，忽然兩個正藍旗鐵騎殺了過來，想要斬殺明軍主將。秦邦屏見來不及躲閃，便一把將手中的白桿長槍投了出去，直接將其中一個建奴釘死在了馬上，但是隨后便被另一個建奴一槍洞穿了胸口，當場身死。

    隨后，在兩藍旗和兩白旗建奴的全力進攻下，周敦吉率領殘存的白桿兵將士苦苦支撐了半個時辰，終究還是寡不敵眾。副總兵秦邦屏、游擊將軍周敦吉、參將吳文杰、守備雷安民等將領皆力戰殉國。參將周世祿帶領十數人從西北逸出，守備鄧起龍、千總袁見龍奪橋西奔，帶領一百余名殘軍撤回了戚家軍的南岸大營，其余一千余名白桿兵將士全部戰死。

    努爾哈赤見北岸的白桿兵方陣已經被徹底攻破，當即下令各旗大軍渡過渾河，在渾河南岸列陣，準備繼續進攻南岸的戚家軍。

    數萬建奴大軍依次從橋上通過，在渾河南岸重新結陣，然后浩浩蕩蕩的前往了南岸的戚家軍大營。

    此時，戚家軍布陣于渾河以南五里之外，主將戚金依照戚家軍的作戰方式，列置戰車、火銃于大營外圍，并且在大營外面挖掘了數道壕溝，用秫秸為柵、外涂泥巴，以防御建奴的箭矢。四千戚家軍也是嚴陣以待，隨時準備迎擊來犯的建奴大軍

    而總兵童仲癸和總兵陳策在接到秦邦屏的急報之后，心中都是大驚失色，急忙找到了副將戚金商議，想要率領戚家軍即刻渡河，前去支援北岸的川軍。

    但是戚金深思熟慮之后，神情悲痛地搖了搖頭，說道：“兩位大人，不是末將不愿意支援，而是現在川軍將士已經和建奴廝殺在了一起，我軍貿然支援的話，不但無法保持自身陣型，發揮不出最大的戰力，而且以亂打亂徒損兵力、無異于戰局啊！”

    童仲癸和陳策也是明白這一點，不過二人又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北岸的將士們浴血奮戰而無動于衷。就在眾人商議的時候，守備鄧起龍、千總袁見龍帶領幸存的一百余名白桿兵將士撤到了戚家軍大營。

    童仲癸和陳策、戚金聞訊急忙上前詢問情況，當得知北岸的三千白桿兵將士已經基本殉國之后，眾人無不悲憤，而營中的戚家軍將士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后，也都是憤怒異常。一時之間，四千戚家軍戰意高昂，紛紛摩拳擦掌準備大戰，誓要為殉國的同袍報仇雪恨！

    就在這時，努爾哈赤率領六萬余建奴大軍趕到了，在觀察了一下戚家軍的大營之后，當即便下令各旗兵馬準備作戰，將戚家軍大營團團圍住，竟是準備發起全面進攻了。

    努爾哈赤深感白桿兵之勁厲，又曾聽說戚家軍是大明第一勁旅，其戰力更是在白桿兵之上，于是再三告誡剛剛慘勝的建奴大軍，一定不要輕敵，并故意強調：“當面戚家軍之戰力更勝白桿兵，各旗勇士定當謹慎！”

    就在努爾哈赤排兵布陣的同時，戚金也在緊鑼密鼓的做著開戰的準備。戚金將四千戚家軍分成了四部，分別防守大營的四個方向，總兵童仲揆率兵鎮守東面，總兵陳策率兵鎮守南面，副將戚金率兵鎮守北面，參將張明世率兵鎮守西面，而守備鄧起龍、千總袁見龍則帶領幸存的一百余名白桿兵將士守衛中軍。

    布陣完畢之后，戚金下令擂響了營中的戰鼓，四千戚家軍將士在戰鼓聲中齊聲怒吼，就像當年鏖戰倭寇、蒙古韃子一樣，氣勢如虹、一往無前！

    “萬眾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

    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

    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

    殺盡建奴兮，覓個封侯!”

    四千將士齊唱凱歌，戚家軍將士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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