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柯聽著溫青梧的話，心里頭還是膈應(yīng)著。

    溫青梧看著李柯，“這事兒既然他不想你管，那你就別管了。”

    “我如何不管，父皇點(diǎn)名交給了我的事。”李柯道。

    “我是說山匪你不管，就當(dāng)做不知。”溫青梧道，“楊恭仁若沒跟太子和魏王他們有染，這事兒他比誰都著急。以他謹(jǐn)慎的性子，定然會處理的滴水不漏。”

    溫青梧說完，看著李柯的臉色還很是難以平復(fù)，便溫聲勸道，“你先裝不知，若是楊恭仁真的跟太子或者魏王有染，把鍋甩到了你頭上，不是還有我呢嘛。”

    李柯看向溫青梧，一時半悟她的意思卻又不是很確定，“你？”

    溫青梧點(diǎn)頭，“我在陛下身邊，若是有了動靜，誰的聲音也不如我的快不是？”若是真的有不利于李柯的，她就侍奉在貞德帝身側(cè)，她的話肯定是最先傳入貞德帝耳中的。

    從她的嘴里說出來自然和從其他人那兒聽得不會相同。

    李柯聽到溫青梧這般說，臉色稍霽。而后溫柔地看著溫青梧，帶著愉悅，“他們鬧也鬧不到我身上的，你就放心好了。”若楊恭仁真有卷入皇子之爭中，不管是誰的人，那肯定砸對方鍋的，怎么輪也輪不到他來。

    若楊恭仁沒有卷入爭斗，那他就更不必?fù)?dān)心了。

    “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洛陽城里的百姓。”李柯幽幽嘆了口氣。在溫青梧面前，他當(dāng)真是一點(diǎn)兒也沒有掩飾的。幾乎都是將自己完完全全展開在她面前。所有情緒和所有思慮，都是直言不諱地告訴她。

    溫青梧見李柯沒有擔(dān)心自己，便知這事兒他足以能應(yīng)付。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這話，一直到了洛陽宮。李柯才先一步下了舟子。

    下舟子前，他湊近溫青梧道，“今夜給我留一盞燈。”

    溫青梧沒有應(yīng)聲，抬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李柯卻很是輕快地下了船，換了條舟子，轉(zhuǎn)了船頭往自己的府邸去了。

    溫青梧回到仙云居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不早了。仙云居中的水已經(jīng)退了下去，杏樹干了出來。被水泡了多日的地上很是濕軟泥滑，幸而宮中宮婢尚多，水一退便有內(nèi)侍局的掌事姑姑吩咐著奴婢們打整整個洛陽宮。

    如今還住著宮妃的宮殿本就不多，溫青梧這里算一處。且溫青梧還是侍奉在皇上跟前的，自然是排在前頭被清掃的。

    所以被泡過的土地濕滑，但至少隔著一小步距離的每一個青石板上是清理得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的。

    回到殿中，旁邊偏殿中的高陽已經(jīng)搬走了。依著李柯的意思是搬到了大業(yè)殿同李芝一起來著。

    想著高陽被李柯連騙帶催趕到了大業(yè)殿的原因，又想起方才他走前說的話。

    深吸了一口氣，然后走進(jìn)了殿中。

    “柳葉，替我挑一件好看些的衣裳。”

    “主子還要出門？”柳葉端著水來給溫青梧沐手。

    溫青梧搖頭。

    柳葉應(yīng)聲，便以為溫青梧是從外頭回來換見舒適的衣服。于是挑了一件穿著舒適的衫衣。

    溫青梧看著，搖了搖頭，“挑件好看的。”末了頓了頓，又夾了句，“好脫一點(diǎn)兒的。”

    柳葉了然，驟然間紅了臉，支吾著應(yīng)聲去換了件小袖短臂衫裙。

    夜間落鑰之后，天色漸漸深了。

    溫青梧穿著柳葉準(zhǔn)備的小袖短臂衫裙坐在窗邊。沒有完全撐開的窗戶只透出些許光亮。她順著窗戶的低處看著外頭的光景。

    樹上的杏子都泛黃了，再過些日子吃著肯定甜得膩人。溫青梧突然想起長安大明宮里頭，她屋后那棵石榴樹。這個時節(jié)，石榴也長出來了吧。

    那火紅火紅的石榴，第一個想到的會去摘來解饞的，便是蕭如意。

    溫青梧也不知為何自己突然想到了蕭如意。這一想，卻怎么也想不起她的面容了。只知眉眼是極為好看的，但具體是個什么眉眼，她怎么也憶不起來。

    想到李柯等下就會來了。前幾日的繾綣和求而不得的情景讓她心癢起來。不過也只是心癢罷了。心底伸出總有些沉沉的墜感讓她心境并不愉悅。

    對于李柯，她是信任也是友人，撩撥時也會臉紅羞赧，但卻沒有多余的情緒了。

    溫青梧微微輕嘆一聲，她要努力。努力讓自己傾心他。

    這樣她至少才不辜負(fù)他的愛意。

    仙云居本就偏僻，在洛陽宮的東北角。以前有李明達(dá)或者高陽住在這兒的時候，服侍的人多一些，尚且還些許熱鬧。這會兒一走只留下溫青梧，她本就是喜靜的性子，加上身邊服侍的人本就只有兩個。

    一時間仙云居安靜的都不像有人住的。

    連所有的宮燈都熄了，只有屋子里頭驛站昏黃的燈光若隱若現(xiàn)。

    李柯來的時候，正巧看到床邊望著外頭發(fā)呆的溫青梧，不知想到什么微微一嘆。走進(jìn)屋中，揮退了想要通稟的留吉，李柯走到了溫青梧身邊她都還沒有發(fā)覺。

    “青梧。”他忽而喚道，聲音好似飄飛的柳絮讓人聽不真切。

    這是他第一次喚溫青梧的閨名。

    忽而身邊發(fā)出的聲音讓溫青梧猝不及防回頭看過來。

    李柯看著轉(zhuǎn)頭的溫青梧。這一瞬她沒有斂好的情緒和眸光讓李柯一愣。

    并無驚訝也沒有差異，相反，那目光看起來平靜極了，但是認(rèn)真去瞧，便能看到眼底的凄然。就像是被火燒過的原野，一片蒼茫。

    李柯不由心疼，伸出修長手指撫上溫青梧的眉眼。

    溫青梧沒說話，就在那一瞬便斂起了眼中所有的情緒。沖著李柯笑了笑，而后站了起來。

    李柯沒有問那眼中的蒼茫和令人心悸的凄然。看著面前站著的溫青梧，伸手抱住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就著一頭青絲摩挲起來。

    “等我呢？”李柯輕聲問，低頭看向她。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溫青梧，黏住了似的。

    溫青梧“嗯”了一聲，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笑意，“可用過膳了？”她一邊問，一邊伸手將李柯身上的外套脫下，遞給一旁低垂著眉眼抬也不敢抬頭的柳葉。

    “嘴上吃了。”李柯說著，又將溫青梧摟在懷里，笑道，“底下還沒吃呢。”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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