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到東乾第二十四章燕星的纖翎
她聲音清脆，如同銀鈴搖響，平淡而稚嫩，完全不像是一頭亞龍所能擁有的。
“等等，你叫我什么？主龍？”燕星注意到了她對自己的稱呼，不禁愣了神。
“是的，尊貴的主龍，仆是長老安排來服侍您生活起居的，從今以后小龍就是您的私有物，不屬于其他任何的龍。”她的聲音很好聽，但平靜的有些異常，像是完全服從命令而沒有思想的機械一樣，她的頭也埋的很低，以至于看不清面容。
燕星很難接受一個智慧生物如此平淡地說出這種話，似乎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仿佛她就是一個物品，而非一個應當擁有尊嚴的生命，話語中盡是奴性。
他連忙拒絕道：“這不行，大家都是活著的生命，怎能如此高低貴賤之分，還請小姐告知美莎老師收回這種安排。”
話音一落，幾頭亞龍都為之一震，眼中都閃過不解與震驚，并非他氣勢太強，而是言出太過驚人，這在龍族甚至東乾界都完全是聞所未聞的觀念。
純血龍族與他們這種血脈濃度低的亞龍向來都是主與仆的關系，地位觀念早已深入每個龍族心中，幾萬年未曾有質疑者。
而如今他說出的這句話更讓亞龍們心頭巨震，根本無法想到會有龍族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更沒想到說出這話的居然就是龍峽中無比尊貴的純血雛龍！
而她反應并不像其他亞龍那樣強烈，卻依舊被這種奇言一驚，沉默一會兒后，低聲道：“長老的命令不可能收回，并特別吩咐仆來服侍您，就是料到主龍您完全不清楚族內禮數與關系，所以今后仆會為主龍的行為諫言，況且能成為您的私有物是小龍一生的榮幸。”
燕星頓時覺得頭大，對于這種無法適應的習俗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這樣，我是你主龍，現在命令你去請求長老收回安排，就說我平日里也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不需要再派你過來了。”他自認為這是最好的辦法。
嘶……
一頭亞龍倒吸冷氣，而匍匐在燕星面前的她身軀也突然顫抖了一下。
燕星馬上意識到，他所下達的命令可能會產生不好的結果。
“一切聽從主龍吩咐。”她聲音依舊平靜動聽，比起之前卻干啞了些，接著便站起身來，就要往峽谷外走去。
“等一下。”燕星叫住了她。
他問道：“如果你去按照我說的做了，會發生什么事？”
她又轉過身來，頭再次低下，一舉一動完全被束縛在龍族的規矩中，十分謙卑地答道：“仆已經是主龍的私有物，若主龍不需要仆，自然會被長老抹去。”
燕星心中大驚，他若是不收下她，她反而會直接被抹去！在印象當中，美莎老師可不是那樣冷漠無情的龍，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他原以為已經幾乎了解族內關系的運行的，但現在看來，對于龍族的看法與了解都需要重新審視。
“好吧好吧，你還是不要去了，免得白白送了性命。”他很無奈地收回了命令。
“既然這樣，我就只有收下你了。”他不希望一頭無辜的龍因自己而死，哪怕是在正常龍族看來十分低賤的亞龍。
她歡喜地一下子抬起來頭，但瞬間意識到了行為的失禮，隨即整頭龍都拜了下去，銀鈴清脆，泉水叮咚的嬌聲道：“謝主龍承認，仆定當至死相隨。”
在她抬頭的一瞬間，燕星看到了她秀麗的面容，兩頰長著潔白如雪的龍羽，顎骨上密布乳白色絨毛，深褐的眸子格外清澈，如一池碧清的泉水，玲瓏剔透，清澈見底，似乎能夠沒有絲毫阻攔地看到她的內心。
以龍的審美來說，她是長的很美的。
但這種念頭在心中也只是一閃而過，更多的是對她深感無奈，接著他讓其他幾頭亞龍去干各自的事情去，只留下她一個。
“先起來吧，趴在地上不累嗎？”他稍微接近，想要扶她起來。
還不等他爪子伸出，這頭亞龍就站了起來，對他的命令沒有絲毫延遲的執行了，言聽計從，沒有給燕星扶她起來的機會。
她說道：“仆為服侍您而生的，自幼學習龍族禮儀，怎敢言累。”
燕星看著她卑微的模樣，心中不禁嘆了口氣，接著問道：“那么……你來找我究竟有何事？”
她回答道：“仆今日是為主龍您送食物來的。”說著，她從背上將籃子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畢恭畢敬地遞到他面前。
燕星掃了一眼籃子里邊大大小小顏色艷麗的果子，心道果然如同金濁所說的那樣，龍峽的食物盡是素。
他從籃中抓出一顆不大的藍色果子扔進口中，果子入口即化，濃稠而清香的瓊漿順著食道流入腹中，身體瞬間升起一股熟悉的暖意，仿佛泡在溫泉當中。
全身舒適的感覺讓他忍不住閉上眼享受，直到經脈中的那股暖流耗盡，他才睜開眼，發現她依舊規規矩矩地站在面前，完全是仆從的姿態。
“其實你真的不必這么拘謹，我又不可能像其他龍那樣把你當做一個物品。”
接著他又拿起一個果子，遞到她的面前，說道：“吃一個吧。”
她微微抬頭，看著燕星遞過來的果子，眼神中滿是渴望。
龍峽的果子都是上好的靈物，有著易經伐髓，凈身明神等功效，蘊含著巨大的能量，對于修煉有著莫大的好處。
這些果實都是不可多得的神藥，在外界每一顆價值極為不菲，也只有龍峽才供應得起雛龍們的消耗。
而像她這樣的亞龍很少才有機會可以吃一顆，這些果實對他們來說效果更大也更顯著，提升修為是次要的，主要的是可以凈化血脈，使血統趨于純正，修煉之途更加開闊。
雖說血脈純度提高無法改變她永遠是燕星的仆龍的這個事實，但在整個族內，她的身份也會有提高。
但她猶豫了片刻，還是俯身一禮，語氣感激地說道：“謝主龍優待小龍，但仆不能受您的賞賜，這果實太過珍貴，非我輩奴仆所能承受，還望主龍收回恩賜。”
他聽著她不斷說起奴仆二字，心中既是可憐又有些生氣，慍怒道：“我以主龍的身份命令你吃了這顆果子。”
她神色一怔，似乎沒有想到一直態度溫和的主龍會突然改變對她下命令，但馬上她就明白了燕星的用意。
“謝主龍恩德，仆遵命。”她拜過后，接過燕星爪上的果實，認真地吃了起來。
隨后，她不自主地閉上眼，開始吸收和體悟果子的神效，但不同的是，她神色略微有些痛苦。
幾分鐘后，她醒了過來，張口呼出一口褐色氣體，那是體內血脈與經絡中的污穢。
她睜開眼，發現燕星正關切地盯著她看，心中頓時升起一陣溫暖，開口又要言謝，卻被他阻止了。
他問道：“感覺怎么樣？這果子對你來說效果如何？”
她說道：“食此果后，仆體內宛如有真火燃燒，淬煉筋骨，雖略有疼痛，但效果非凡，現在仆的經脈更通暢，血脈也更純凈了，再吃一些身體可能會發生好的異變。”
他聞言后顏色喜道：“既然對你有那么大的功效，你就再多吃幾個吧，反正這一筐我也吃不完。”說著又遞了幾個過去。
她見燕星又將食物又分出幾個，臉色微變，慌亂地阻止道：“主龍您這樣是不行，長老本就是按照您的食量配置的食物，賜給仆一顆已經是莫大的浪費，剩下這些不能再多給了，否則您的營養會跟不上的，而且仆是亞龍，身軀不比主龍的強悍，每日只承受得了一顆果實的藥力，再多吃只是有弊無利。”
燕星聽后才想起來她與他終是不同的，他每日可以吃許多靈物，但她卻不行，這便是兩龍天賦上的差距。
他訕訕地將果子放回籃子中，想好接下來要做些什么后，便起身要先回洞府。
他準備將果籃背上去時，卻被她阻止了。
“主龍，這些事情交給仆就好了。”說完，她熟練巧妙地將果籃背上背，好像這個動作她練習過幾千遍一樣。
他先是一愣隨即說道：“我這是要回洞府？難道你還要跟著？”
她點頭，說道：“仆本就是您的貼身婢女，除了為您取食物或者你對仆有命令，其余時候仆會跟隨在您身邊。”
對于這個回答，燕星差點沒有一口血吐出來，沒想到他的私人空間也都沒有了，總歸不能把她攆走吧。
他頗為頭疼地扶額，但還是無奈地任她跟在身后，一同攀上崖壁，到了洞府門口。
他很自然地邁過白玉石門，但她卻沒有跟上了，而是在門前停了下來。
她取下身上的果籃，將它推進了石門內，然后轉頭看了一下洞府外的環境，說道：“主龍，仆就只能送到這里，您的洞府太尊貴，仆身份低賤，進去會有損您的身份，仆以后就守在門前，若有命令，只需喚我一聲即可。”
燕星回頭，看著她純凈的眼神，似乎可以輕而易舉地讀出她在想些什么。
這下本是順了他的心意，依舊有私人空間，但要是讓她呆在外面卻讓他怎么也做不到。
“說些什么蠢話，我都不在乎這些，你為什么要在意？洞府里那么大，我一頭龍也住也顯得空蕩，正好有個留給你住，反正你都跟隨我了，不必再像之前那樣拘謹了。”
他打算讓她住在那間滿是財寶與的洞府中，他本就不想沾染金銀，這樣安排完全是正好解決兩個問題。
她張口想要拒絕，但燕星并沒有給她機會，道：“這是命令。”
她神情復雜，縱使知道她的主子與其他龍有一些區別也不明白為什么會對她這么好，他對她這完全不像是主仆，反倒像是家人。
燕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是意識到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她的名字，之前用‘你’來稱呼，而她也一直以‘仆’自稱。
“搞忘介紹了，我叫燕星，你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他顯得落落大方。
“能得知主龍尊名是仆的榮幸，但仆只能喚您主龍，直呼尊名是大不敬的行為，會被長老問罪的。”她欠身道。
燕星聞言沉默了，現在漸漸觸摸到了龍族生存制度陰暗的一面，他有些不是滋味，前世人人平等的觀念早已扎根意識之中，心底很抵觸現在這種等級社會，如果一開始他也站在亞龍的起點上，而非現在這樣的高度，很難想象那是怎樣的艱苦和寸步難行。
他無奈道：“好吧……哦，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仆自小便是完全屬于主龍的，自然不曾有其他龍為仆取名，若是您愿意，請賜予仆一個終生的稱呼。”她再次拜下，燕星聽出來了她語氣中的驚喜與期待。
他對于她沒有名字并沒有太過驚訝，經過之前對龍族等級制度的了解，這也就在他的預料之內了。
他再次仔細地打量著她全身，在之前他從未見過像她這樣的龍，淺褐色與白色的龍羽交疊，龍尾修長，尾翎很獨特，有種異域的美。
“我不會取名字，或許不會很好聽，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重新取一個……就叫你纖翎怎么樣？”
“纖翎…”她口中默念，神色平靜，但眼神卻愈發明亮有神了，宛如拂去蒙塵的一顆明珠。
“謝主龍賜名！纖翎必一生相隨。”她興奮地拜道，與之前似乎有一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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