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是個小事兒，吐完就沒事了。
赤霄喝了一碗清淡的粥，吃了一碟小菜，結果晚上又吐了。
九璋回來的時候他已經燒了起來，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怎么回事？”
灰爹將赤霄的手腕推回被子里，回過神來對他說道：“并無大礙，只是他身體本來就虛弱，小時候應該受了不少苦，留下了不少病根，這段時間又經歷了太多，身子骨沒變好倒是更差了。吃了一些血腥氣重的食物，消化不太好，好生休養幾天就會好起來。”
他停了下來，卻好像是話還沒說話。
九璋卻沒有繼續聽他說下去的意思，來到床邊盯著赤霄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臉，眸底是藏不住的緊張。
灰爹沒再繼續說什么，領著小灰灰從他的寢殿出來了。
左右的仆人也盡數退下，九璋就站在床邊，沒動，眼底透著一層怒氣，不知道在氣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氣誰。
他猜到了皇帝那個小肚雞腸的家伙肯定要找赤霄算賬，但他也能肯定他不管做什么過分的事兒，今兒這事兒也的確不算過分，所以他到底在氣什么呢？
赤霄睡得很不舒服。
他覺得身體像是在放在火上烤，燙得還不僅僅是皮膚，五臟肺腑都燒得疼，肚子里早就沒什么東西了，餓得不行，可他什么都吃不下。
是病都磨人。
從一開始鄙視人，到如今，赤霄覺得人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生物。
承受著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有些人墮落成魔，卻也有人初心不變。
他像條咸魚在煎鍋上翻滾掙扎，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熬出了一身冷汗，他的腦子才總算清醒了一些。
他睜開了沉重的眼皮，混亂昏沉的世界里有個搖搖晃晃的身影。
很熟悉。
他很努力睜大眼睛，盡量讓自己看得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終于，他看清了那一身黑色的盔甲。
黑色的盔甲護著男人健碩的胸膛，袖口和下擺垂下來的布料卻是血紅色的，像是被戰爭里的鮮血染紅一般的燙眼，一頭墨色長發在腦后綁了一個高高的發髻，腦后兩條白色的發帶順著長發垂落，純白的顏色跟那鮮紅的衣襟形成了天然的對比，看得眼睛滾燙又濕潤。
“將軍……”
他的聲音沙啞，卻又帶著說不出來的濃烈情緒，仿佛這一生呢喃里面存了上萬年的渴求和期待。
九璋沒敢回應。
在封王之前，他的確是個將軍，這會兒有人叫錯了也不奇怪，但是此時此刻他很確定，床上這混蛋叫的不是自己。
他透過自己的影像，看見了別人。
想明白了這一點，他突然就知道剛才自己為什么要那么生氣搓火。
氣他明知道皇帝要收拾赤霄還偏偏不管不顧，讓他自己進宮去。
氣他知道這人病得不重，可還是操心得提前結束了兵場操練回家來守著他。
氣他自己把這個路邊撿來的玩具裝在了心里。
赤霄沒有清醒太久，他很快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九璋一屁股坐在了床邊，比起剛才還更生氣了。
將軍？
他惦記的到底是哪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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