蔑簍里的核桃干干凈凈,圓滾滾的,個(gè)頭大又殼薄,想必里頭的仁也少不了,香脆的滋味更甭提了。
鮮少見這樣喜人的果子,任胭的心思全被勾走了。
辜廷聞立在窗沿下擦眼鏡,大概是小姑娘的眼神太過專注,白手帕溜過眼鏡腿再挪不動步了,他順著她的視線劃過去——
嗤。
人人都說她精怪,渾身的攢兒,如今半點(diǎn)沒瞧著,就剩了傻勁兒。
任胭覺著如芒在背,目光萬般不舍地離開核桃,往上走——
辜廷聞的嘴角抿成薄薄的線,把眼鏡帶回去,伸掌抵住鏡框邊角穩(wěn)在鼻梁上,肅著臉,卻有種風(fēng)流落拓的美。
那股滅了的妄念,就這么涅槃重生。
任胭胡思亂想,大師傅多早晚走的都沒注意。
辜廷聞拿袖箍系了袖子,舀了幾瓢冷水到鍋里,擱盛著核桃的蒸籠;等火勁上來,籠蓋上被沖開白蒙蒙的煙氣。
外頭的雨正盛,噼里啪啦砸在芭蕉上,手掌寬的綠葉在風(fēng)里晃,撞進(jìn)窗沿,有雨滴落下。
辜廷聞抬手取銅盆——
里頭已經(jīng)裝了半盆清水,任胭正將瓢放回原處,她踮著腳,鞋面被蓋在葉子的陰影里。
他問:“做過琥珀桃仁?”
籠蓋被揭開,水霧太大,他沒聽清她的回答。
或者,她根本沒聽見他有此一問。
蒸過的核桃浸進(jìn)冷水里,褶皺的皮殼上很快綻開細(xì)小的裂紋。
誰也沒言語,兩雙手夾起一個(gè)個(gè)核桃順著裂縫掰開,取出完整的仁,再擱進(jìn)碟子里。
鍋里的水滾著花,堆成小山的桃仁被倒進(jìn)去氽幾個(gè)來回,再用笊籬撈進(jìn)笸籮里瀝干。
任胭將一碗水遞過來,里頭融了蜂蜜和糖粉,甜味和他平常用的相差無幾。
辜廷聞看她。
辜家家規(guī)森嚴(yán),祖父和父親都以封疆大吏自詡,當(dāng)然瞧不上玩物喪志的嗜好,例如烹飪。
加上世安不善此道,十來年沒什么人能和他分享心得。
能做得一手好菜,也不過是他背著祖父和父親陽奉陰違,才得以找到的樂趣。
如今,好容易有個(gè)志同道合的人,只是……
“七爺?”
任胭問:“尋常您不是這樣的做法?”
“做得很好。”
辜廷聞把糖水倒進(jìn)鍋里,煮開了加桃仁,等桃仁浸了甜味再出鍋。
任胭背著手站在灶臺邊瞅,圓嘟嘟的眼珠左一下右一下,也不知道踅摸什么鬼點(diǎn)子,倒是沒忘搭把手,遞了碗油給他。
“甜的,核桃仁……”
鍋里的油剛來得及冒一縷青煙,倒聽她咕噥這么句。
辜廷聞目不斜視,將涼了的桃仁下了油鍋。
呲呲啦啦的油花頓時(shí)蹦得興高采烈,卻不及任胭臉上笑容的十之一二。
“謝七爺,我懂了!”
然后她一路刮了出去,到了長廊上截住個(gè)丫鬟,火急火燎地問人家要紙筆,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懂了什么?
又為什么謝他?
剛才臉上是什么表情,如釋重負(fù)?
辜廷聞高高挑起了眉頭。
核桃仁熟的快,裹了琥珀色的糖漿,擱在水晶盤子里,倔強(qiáng)地頂一層白芝麻。
廊上的小姑娘正把胳膊肘貼在柱子上奮筆疾書,雨水晃進(jìn)來,濕了她的辮子稍,絲毫不覺。
辜廷聞手里的筷子掂掂,又?jǐn)R下了:“也不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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