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別理他們了,沒意思。”
岳清科轉(zhuǎn)身對岳梓童淡淡說出這句話時,臉色已經(jīng)恢復了平靜。
宗剛推測的沒錯,自從龍城城離開岳家,回明珠娘家“小住”后,岳清科整個人,各方面都有了長足的進步,最起碼這養(yǎng)氣功夫是相當不錯了。
岳梓童點頭,看了眼捂著左臉坐在地上的二伯母,快步走上了山。
依著張慧嫻這些年養(yǎng)成的臭脾氣,如果不是犯了大錯誤,她是絕不會在被丈夫當眾狠抽耳光后,卻默不作聲沒反應(yīng)的。
“難道是在感激他老婆被我——被我怎么樣了呢?二伯母究竟想說什么?難道是說,龍城城在青山被我和李南方聯(lián)手算計?不對啊,這可不是讓二伯母當眾挨抽,就不敢吱聲的理由。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梓童跟在岳清科背后,邊走邊想,實在想不通。
岳清科忽然說話了,頭也不回:“我和龍城城,已經(jīng)離婚了!
“哦!
正在想心事的岳梓童,隨口哦了聲,接著就醒悟了:“?什么,你和龍城城離婚了?”
“嗯。我和她離婚,和你有著一定的關(guān)系。”
已經(jīng)看出岳梓童因二嬸那句話起疑了,岳清科索性主動解釋道。
岳梓童有些懵圈:“你們離婚,和我有一定的關(guān)系?怎么可能呢,我也沒做什么啊。”
“以后你就會知道了。不過說實在的,能夠和她離婚,對我來說是種解脫!
岳清科這才回頭,沖她笑了下。
岳梓童忽然覺得,這位大哥的笑容很詭異。
有心想問什么吧,他又回頭加快了腳步。
她只好把這些疑問藏在心里,岔開話題問岳老爺子的情況。
一個人,無論他年輕時有多風光,做出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事,可他仍然無法逃離“生老病死”的自然規(guī)律。
讓出家主之位后,老岳本想在藏龍山頤養(yǎng)天年,不問世事的,隨便年輕人折騰去吧。
但接替他岳家家主之位的岳臨城,后來做的那些事,著實讓他放心不下。
如果就這樣任由岳老大折騰下去,岳家這個百年老牌家族,用不了十幾年,就會迅速落魄,被其他好像群狼般的豪門,給撕成碎片,吃的渣都不剩一點。
所以,老岳這才被迫毀掉自己當初退隱的諾言,重新出山,以“太上皇”的方式,重掌岳家家主大權(quán)。
姜還是老的辣,老岳出山?jīng)]多久,就讓岳家這艘在怒海中隨時要傾覆的航母,重新安定了下來。
他在施展雷霆手段,穩(wěn)定大局的同時,也在重新考察新一代家主的候選人。
事實證明,岳臨城這段時間的表現(xiàn),不足以擔任家主這個重擔。
可能夠有資格來擔任岳家家主的人選,也只能在這些人里選。
老岳本來就年齡大了,還要為家族光榮延續(xù)而嘔心瀝血,尤其找不到合格的候選人后,他整個人的精神——倒是沒有崩潰,卻因為一場小小的風寒,臥床不起了。
到底是年齡太大,不再年輕了。
他身體健康時,岳家嫡傳,旁支的重要人物們,還為爭奪家族資源而勾心斗角,明爭暗斗,斗的不亦樂乎。
但當老岳這座大山,要出現(xiàn)崩塌的意思后,這些人才毛了手腳,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暫停了一切斗爭,虔誠的希望老爺子能挺過這一關(guān),繼續(xù)為他們遮風擋雨。
只是老爺子卻不想配合他們——再強大的意志力,也無法阻擋生老病死的自然規(guī)律。
岳清科說他處于彌留之際,不但沒有夸張,反而是“謙虛”的說法。
老岳強打著精神,在給岳梓童打電話時,就已經(jīng)有些回光返照的意思了。
“梓童,據(jù)我個人猜測,岳家新一代的家主,很可能——是你!
簡單敘述了下爺爺當前的嚴峻形勢后,岳清科忽然這樣說道。
“什么?”
岳梓童聞言駐足,當場傻掉。
岳清科卻沒解釋什么,只是看著她的目光里,帶有某種看不懂的意思:“梓童,大哥我先提前恭喜你了。你以女兒之身,又混跡商場,能夠成為岳家這種大家族的家主,在國內(nèi)來說,都算是奇跡般的存在了。你放心,以后大哥我會盡量配合你。已故的老人家說得沒錯,這天下,終究還是我們年輕人的!
接下來,岳清科又說了些什么,岳梓童都沒聽到。
她是完全震驚于岳清科說,岳家家主之位很可能是她的這句話中了。
暫且不管女人能不能成為家主,成為家主后,能不能讓年富力強的兩個長輩,同輩的兄弟姐妹們“臣服”,單說岳梓童只是混跡于商場,從沒涉足官場這一點,她就不適合成為家主的。
就更別說,她的智商——貌似也有些問題了。
岳清科透露出的這個消息,休說二伯母等人聽后會不信了,就連她自己也不信的。
她何德何能,能成為岳家新一代的家主?
這可是在階級森嚴,重男輕女的華夏,不是歐美,像蘇雅琪兒那種人,完全可以繼承整個家族的。
老岳,又是怎么考慮的,會下這一步棋!
懵懵懂懂中,岳梓童跟隨岳清科,走進了一間采光性能良好,裝修很有品味,空間里卻散發(fā)著濃濃藥水的屋子里。
屋子里人不多,還有兩個是身穿白大褂的老醫(yī)生。
這倆老醫(yī)生,放在古代皇家,那就是御醫(yī)。
藏龍山,也相當于古代皇家的行宮,無論是安全,還是醫(yī)護措施,都不次于國內(nèi)最好的醫(yī)院。
所以老岳在這兒居住,實際上要比在市區(qū)醫(yī)院、岳家還要好。
他本人也不在乎死在哪兒——像這種戎馬一生慣了的,天下無處不是家。
岳梓童看向了床上。
當目光落在床上那個瘦骨嶙峋的老人身上時,心中所有的疑惑等東西,都忽地一聲煙消云散,淚水止不住的落下時,腦海中浮現(xiàn)上過去和爺爺,曾經(jīng)歷經(jīng)的點點滴滴。
老岳家不怎么在意女孩子,這是岳家的家風。
沒有了父親,母親又相當懦弱的女孩子,在岳家更是被人排擠的對象。
尤其老岳根本不顧岳梓童的感受,就把她許配給一個怪物后,她恨他,簡直是恨到了骨子里。
同時,也怕他,怕到了骨子里。
任何事,無論岳梓童有多么的不甘,她都只能乖乖的屈服。
每屈服一次,她對爺爺?shù)膽忠,恨意,就會加深一分?br />
長大后總算逃離岳家的岳梓童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爺爺了,哪怕得知他溘然長逝的消息后,也只是無聲的冷笑著,說你這座大山總算是塌了,老子的精神從此算是徹底自、由了。
可此時此刻,當她看到以往身材那么魁梧,氣度霸氣的爺爺,已經(jīng)皮包骨頭,被病魔折磨到脫形后,血濃于水的親情,就如決堤的洪水那樣撲來,讓她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抬手捂著嘴跑到床前,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背后惦著靠枕的老岳,那雙本該混濁的老眼,亮的嚇人,慢慢伸手,輕撫著孫女的秀發(fā),嘴唇不住顫抖著:“癡兒,癡兒!
癡兒,愿意是形容人思維弱智,素質(zhì)低下,難以成大器的思想狀態(tài)。
可現(xiàn)在很明顯,老岳不是這意思。
“爺爺!”
岳梓童抓著老岳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后,剛叫了聲爺爺,就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小賤人,演戲演的真像!
站在旁邊的岳臨城,與隨后進來的岳臨川對望了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這個意思。
岳清科都能從老岳急招岳梓童來京的意思了,更何況岳臨城兄弟倆?
只是礙于男人的尊嚴,他們不愿和任何人說。
真丟人啊!
堂堂出的岳家“雙嬌”,論年齡,論智商,論資質(zhì),論地位,論長相——哪一個,不是能把岳梓童碾軋成渣的?
可老岳卻無視了他們的存在,要把岳家家主之位,隔代傳給岳梓童。
這算什么事呢?
就岳梓童?
區(qū)區(qū)也就是在國安混過六年而已的商場小老板罷了,這些年來,休說和其它豪門打交道了,她可是連家里人都認不全的,有什么資格,又有什么本事,來擔任岳家家主的地位?
退一步來說,就算岳臨城在擔任家主后,有些處理的草率了些,影響了岳家這艘破浪前進的航母,不足以再擔任家主之位,但可以讓岳臨川來當嘛。
岳臨川不行?
好吧,岳家第三代的嫡長子,岳清科總可以了吧?
哪一個,不比岳梓童合適一萬倍?
老爺子怎么就,偏偏選定了岳梓童呢?
難道這老東西——不對,是老頭子,真以為岳梓童是不世出的奇女,威望服眾,管得了岳家各界的精英?
這簡直就是開玩笑啊,還是開國際玩笑!
可問題是,無論老岳是不是在開國際玩笑,岳臨城兄弟倆,當前都唯有乖乖聽話的份兒。
先送老爺子愉快的上路后,哼哼——兄弟倆就不相信了,憑借他們的老謀深算,會搞不定一個只會經(jīng)商的岳梓童!
甚至,這兄弟倆都已經(jīng)通過眼神商量好了,在把岳梓童轟出岳家之前,倆人會暫停明爭暗斗。
等搞定岳梓童后,兄弟倆再拉開架勢,為爭奪家主之位,大顯神通好了。
“癡兒,別哭了。起來,爺爺有話對你說!
老岳自己也承認,他這是第一次用這么溫和的語氣,和岳梓童說話。
岳梓童也知道,現(xiàn)在爺爺應(yīng)該處在回光返照的時候了,她再嚎哭不止,爺爺很可能就再也無法說出那些話了。
“老馬,這些日子,麻煩你們兩個了。”
老岳先對兩個老醫(yī)生道謝,又對岳清科說:“清科,你去把梁謀臣他們叫來吧。”
兩個老醫(yī)生,知道老爺子這是要交代后事了,倆人再進來時,說不定就已經(jīng)陰陽相隔了,心中萋萋,默默點頭,走出了屋子。
說完這些話后,老爺子明顯累了,閉上眼,局促的呼吸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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