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吧。吃完飯，你也收拾一下，你爸那些老戰友在云城的也有兩個，這趟回來還沒去拜見，今天有時間去看看。”

    楊衛紅說道。顧長卿沒說什么，只嗯了一聲，就端起了面。

    許甜看著顧長卿，心里那想了一夜，決定軟下態度來示好的念頭又被掐斷了。

    她都不知道楊衛紅和蘇媛原來談過要調回云城的事情。聽顧長卿的意思，他并不反對。所以，他也動了調回來的心思？

    甚至不惜借助蘇媛家的人脈關系？這不就等于欠了蘇媛一個天大的人情嗎？

    這以后

    她不敢想，腦子里突然亂糟糟的，也不知道該怎么想。

    這事，不但不是她能輕易反對的，而且也不是她能解決的。楊衛紅說的對，她和顧磊老小在家確實不方便，顧長妍也不是天天回來，更別說她萬一嫁人了，就更照顧不了家了。顧長卿回來是好事。她怎么能反對？

    對顧長卿自己來說，從下級單位上調到上級單位，當然也不是壞事。她更沒有理由反對。

    可她能同意嗎？她也做不到。所以，她的立場很尷尬。

    就像現在這樣，那一家三口，吃包子的吃包子，吃面的吃面，她站在那，無人理會，一樣尷尬。

    所以，尷尬了一會之后，她就提著滿滿一籃子菜轉身去了廚房。將菜放下，她就回來了。從房間拿了包，出來道：

    “廠里還有事，我先走了。”

    楊衛紅裝作沒聽見，晾著她。倒是顧磊，不知是不是看在那一袋包子的份上，突然對她生了好感，抬起臉，含著一大口包子，嗚嗚囔囔的問了句：“阿姨，你不吃飯啦？”

    這小家伙，用心哄的話，倒是比大人好哄。

    許甜有些感動，搖搖頭，溫言道：“不了。我不餓。你在家乖一點，別玩忘了寫作業。”

    叮囑一句，目光掃到一旁仍然低著頭的顧長卿，臉上那點溫色又收回去了，扭頭就走了。

    “你看她，一天到晚的不著家。”

    楊衛紅用許甜還能聽得見的聲音冷叱。許甜裝作沒聽見，也沒回頭。

    顧磊咬著包子，瞅著許甜離去的背影，小眉毛突然抓了起來，扭頭道：“爸，你別跟蘇阿姨一起。”

    孩子的話讓顧長卿一怔，旋即抬眸，眉心緊蹙的看著兒子。

    “你說什么？”

    他是不明白，怎么這孩子好像知道了大人之間這些彎彎繞的事似的。

    “我說你別跟蘇阿姨在一起啊。”顧磊把那口包子吞了下去，眨眨眼：“許阿姨其實挺好的。”

    她挺好的。

    顧長卿朝門口看了一眼。那邊，已經看不見許甜了。

    目光收回又落在顧磊臉上：“是許阿姨跟你說什么了？”

    顧磊沒說話，卻發現對面的楊衛紅一個勁的給他擠眼色。

    小臉再轉回來，他很誠實的對著顧長卿搖了搖頭：“不是啊。是奶奶說的。奶奶說，許阿姨不好，蘇阿姨好。蘇阿姨更適合給我當媽。不過我不喜歡蘇阿姨啊。”

    顧長卿：“”

    犀利責備的目光轉向楊衛紅。

    楊衛紅漲的臉紅，狠狠的瞪了那個不按她眼色行事的顧磊一眼，小聲囁喏：“我哪說什么了？我就是隨口帶出來的。”

    “你沒說，他怎么知道的？”

    顧長卿更相信兒子，畢竟這么大年紀的孩子，心眼不會比大人多。

    “我”楊衛紅心里一陣憋屈，也沒再否認，反而氣沖沖的說道：“我說的又沒錯。她哪點比得上蘇丫頭？哪點配得上你？長卿，媽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可是你倆又沒什么情誼。大不了再離了，咱們賠她些錢，這家里，她想要什么，都給她，她也不吃虧。”

    “行了。”

    顧長卿突然將筷子拍在了桌上，人也站了起來，聲音大的嚇了楊衛紅一跳。

    這個兒子可從來沒跟她發過火。

    “媽，你適可而止行嗎？婚姻豈能這么兒戲？說結的是你，說離的也是你，你問過我沒有？現在，你還當著磊磊的面說這些。他才多大？你叫他怎么看我，怎么看我們這個家？”

    他生氣楊衛紅這無所謂的態度，更生氣她竟把那些心思都傳遞給了孩子。

    顧磊見他爸發火，估摸著怕是自己說錯話了，小臉垮了下來，可憐兮兮的喊了聲：“爸”

    顧長卿低下頭，盡量壓了壓心頭的不快：“你吃你的飯，放心好了，你許阿姨不會離開我們家，她就是你媽。”

    最后的話是說給楊衛紅聽的。說完，他也長腿一邁，離開了餐桌。

    “長卿”

    楊衛紅轉身喊了聲。顧長卿又停住了，回頭看向她：“還有，這兩年我不會調回來。我是搞科研的，項目基地在那邊，那邊更需要我。等這個項目做完再說。現在，您就不要操心這個了。蘇醫生那里，更不需要她插手。我想調回來，自己能辦，不需要旁人。”

    他是軍校畢業的，屬于軍隊的技術人才，現在更是已經在獨立主持一個重要科研項目了。回來是好，一家團聚，但是與國家，與他自己的發展都沒有什么益處。

    說完，他就走了。連去哪了都沒說。

    楊衛紅追出去喊了幾聲都沒能把顧長卿喊回來，轉回來，氣咻咻的在顧磊腦門上戳了一下。

    “你缺心眼啊你？跟你爸說這個干什么？”

    顧磊不高興的扭著眉，用油乎乎的手在腦袋被戳疼的地方揉了揉，嚷嚷道：

    “我不管，反正許阿姨會給我買我喜歡的包子，我就是不喜歡蘇阿姨。”

    這話楊衛紅沒有深想，就聽見顧磊這吃了幾個包子就幫著許甜說話了，氣的不行。

    但是，再生氣，這也還是孫子。她也舍不得再責罵。只能算了。

    顧家飯桌上這一場爭吵，許甜不知道。她這趟回了廠子里之后，一個星期都沒在回城里。

    回去就又對著楊衛紅的冷臉，也沒多大意思。不如不回去。

    所以下班之后，她就回了安好家。

    “許甜姐。”這天，安好一回來就喜滋滋的跑到了許甜的房間來。

    安好在宇成呆了這些日子之后，整個人都變了許多，說話都脆生多了，不像以前那樣總是畏畏縮縮的了。

    “許甜姐，你看。我做的衣服。”

    她把手里那原本捏成一團的布抖開，許甜這才發現，原來是一條碎花連衣裙。

    看布料應該是廠里一批活剩下來的布頭做的。

    許甜伸手接了過來，看看走線，又看看整個版型，才笑道：

    “不錯啊。你進步很大啊，這個活已經做的像個老縫紉工做的了。比你媽做的還好了。”

    最后這半句，她壓低了嗓音，怕被外面的安好媽聽見。

    安好聽了這話開心不已，又把那裙子拿了過來，里里外外的看看，臉上不由染上自豪。

    “可不枉費我天天加班練。許甜姐，真是謝謝你。”

    她抱著衣服，突然說起了道謝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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