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是新華書店。一直就在那，三層樓的建筑，一樓是書店，平時并不起眼，今天卻格外的熱鬧。
書店外幾條長桌拼在一起，長桌一側錯落堆放了幾落書籍，桌子周圍都是人，有群眾也有扛著攝像機，拿著話筒的記者，桌邊坐著幾個人。
這幾個人里，最中間那個是江凌。
他坐在那，西裝革履，紅光滿面，甚至連每根頭發都精心打理過似的，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他前面圍了幾圈人，不知是出版社特地找來的還是真實的讀者，總之個個熱情洋溢都擠在他面前要簽名的要簽名，問問題的問問題，熱鬧非凡。
最外圈的已經擠到了馬路邊，他們經過的時候，顧長卿不得不停了下來。
許甜一看到是江凌，就有種冤家路窄的感覺。跟著下車看了看顧長卿，見他臉已經沒朝那邊看了，也就沒說什么，跟著他往前走。
那知就在他們快走出這個人圈的時候，身后那喧鬧聲中突然爆出一聲高喊。
“小甜。”
是江凌的聲音。
被那么多人圍著，他的目光竟還穿過層疊的人群，捕捉到了她。
許甜聽到聲音就不想理，可顧長卿已經停了下來。
回頭，江凌已經擠了過來。
他過來，那些讀者和記者自然也就跟來了。
作為一個新竄起的作家，他現在需要高光，可別人并不需要。
所以，許甜一見他帶來這么多雙眼睛，臉就沉了下來。
“什么事？”
“真巧，你們就住在這附近嗎？”
江凌看了看許甜，朝顧長卿微笑示意了一下。
顧長卿推著車沒說話，許甜道：“不是。路過。”
“哦。原來如此。”
江凌應了聲，看了一眼手里捧著的那本書。
目光抬起又凝視著許甜。
“既然是路過也是緣分。我正在這里舉行活動，這個送你。不管怎么說，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功勞。小甜，謝謝你，謝謝你資助我出書。”
“哇”
江凌的聲音剛剛落下，他身后那人群里就爆出一陣驚呼聲。
這些話，上次他已經來辦公室說過了。
今天又當著眾人的面大聲說。
無非是故意說給顧長卿和這些讀者記者們聽的。
這個人，前世死過一次她才知道他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實際陰狠詭譎。
如今看來，他的陰詭真不是后來才練成的，這本就是他骨子里的特質。
“江同志，你是說這位就是資助你出書的人？”
記者率先發問。
“是的。她就是我的貴人，沒有她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很感激她。”
江凌坦然干脆，面帶著成功者的微笑回應著記者的話。
“那你們什么關系？”
記者又緊追著問道。周圍那些圍觀的讀者也都屏住了呼吸看著他們。
不管是什么年代，八卦總比作品本身更吸引人。
“我們是”
江凌看了一眼許甜，許甜卻沒等他說出什么驚人之語就開了口。
“江凌，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沒有資助你出書。你好像感激錯了對象。”
她的話一落音，周圍就是一陣抽氣聲。
而江凌的臉色則白了白，臉上那自信的微笑也凍結了。
“小甜。你怎么不承認？這好像也不是什么壞事吧。”
不是壞事？對他當然算不上壞事，能制造個話題，炒一波新聞，又能離間她與顧長卿之間的關系，真不能算什么壞事。
簡直是天大的好事。
可反之，這件事對于她呢？
莫名其妙的被人關注，成為旁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她最在意的人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她。他們本來甜甜蜜蜜的生活很可能因此蒙上陰影。
這可真是‘好事’。
望著江凌，許甜冷冷勾起了唇角。
“是啊。這當然不是壞事。但我不能冒認好事啊。咱倆是同學不錯。可你有今天那都是你自己的本事。跟我真的沒關系。
你非要說我資助你，那總得有憑據，我是給你現金了還是匯款給你的？給你現金有證人嗎?匯款有單據嗎？
江凌，你剛開始有點名氣想炒話題炒熱度，我理解。可是你也不能這樣紅口白牙的瞎說吧？我可擔不起。”
她直接點明了江凌的目的，周圍的議論聲更加熱烈。
那些個讀者紛紛看向江凌。眼中的崇拜已經少了，多了質疑。
“這年頭還有做了好事不留名的？”
“那肯定是沒做唄。”
“怎么著？原來這資助是瞎說的？騙咱們呢？”
序言里說了他創作怎么怎么不易，起初又被出版社退稿，最后才在別人的資助下自費出版。
這等于賣了個慘，博取了同情的同時也讓人更加敬佩他的堅持。
可現在，全成了騙局。
江凌顯然還沒有足夠的經驗應對局面倏變，有點急了，臉色變得很難看，看看周圍的讀者，轉臉又對著許甜道：
“小甜，你怎么能這么說話？我只是一個普通職員，哪有錢出書，那天被出版社退稿回來，遇見你，是你說資助我的。匯款單據我都在，整整1000塊錢。沒有這筆錢，這本書根本出不了。”
他的辯解，讓周圍的議論聲稍稍停了一下。
“匯款單？我匯給你的？我人在港城，我用的著匯款給你們？搭上時間不說還得手續費。我這不是舍近求遠嗎？”
她一反問，江凌臉僵了。
“那那是從云城匯過來的。我爸說，是你讓你二姐到我們家給的這筆錢，我們家哪有那多錢給我？小甜，為什么你就不承認呢？”
江凌一副受傷的表情看著許甜。
許甜唇角的弧度卻越發的明顯了。
“江凌，你真是越扯越遠了。我在港城，給你錢還繞回云城，還不直接給，又送給你爸再寄給你，我這么做到底圖什么？
你家的條件也沒你說的那么差吧？我覺得你應該感謝你的父母，感謝他們想盡辦法支持你，而不是來感激我這個外人。
我真不知道你這么做是為了什么，我只知道做人應該有誠信。尤其是你還是著書立世的人，更應該如此不是嗎？”
一番話說得周圍鴉雀無聲，而江凌的臉就跟挨了無形的巴掌一樣，被掃的血紅。
“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以后希望你不要扯上我。”
不等江凌說什么，許甜就看了一眼顧長卿：“我們走吧。”
她挽了一下顧長卿的胳膊，可他竟然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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